林陌辰的生辰在一串糖葫蘆和一頓百香居的經歷下,便也劃上了還算完整的句點,當然,林陌辰最鍾愛的,還是那支紅豆木簪,所以自那日自後,林陌辰便成日戴着那木簪到處招搖,實在樂極。
而在林陌辰的生辰之後,即將來臨的大事,便是臘月十八那日即將舉辦的蘇晟和涼淺的婚事了,林陌辰雖是遊手好閒,可此時也是跟着忙碌起來,這一晃眼,那大婚的日子便已到了眼前。
這一日,蘇府內是大紅燈籠高高掛,整個蘇府皆是一片喜慶,林陌辰一面幫着蘇晟迎客,一面又要照看着千冥,可當真是忙壞了。
“唔,原來是喬公子和喬夫人,快快裡面請。”多日不見,林陌辰都快把吉祥布坊的喬申喬公子給忘了,還有那個跟着喬申一起來道喜的李矜。
“你倒是貴人多忘事呀,我看着喜帖若是由你來寫,那肯定是要漏下不少人的。”沒想到李矜雖已嫁爲人夫,這性子倒是半點都沒變。
“我哪敢呀,二位快快裡面請嘍!”今日的林陌辰可是難得的好脾氣,見着誰都是賠笑再賠笑的。
李矜輕哼了一聲,也不再接話。
“這是在下備下的小小賀禮,還請不要見怪。”喬申寵溺地看了李矜一眼,這才讓跟來的下人把賀禮送上了。
“喬公子還真是客氣,仍能開便足夠了,竟還備了這麼重的賀禮——”林陌辰一面說着早就倒背如流的客套話,一面打開了那錦盒,只是一看到那盒子裡的東西,林陌辰便笑不出來了,“咦,這紅線——是什麼?”
喬申笑着把那紅線自何種取出,淡淡解釋道:“林公子可別小瞧了這根絲線,這可不是月老那裡求來的姻緣線,而是用夢魘的美夢所織就的姻緣線,可續緣、連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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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陌辰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愈發糊塗起來:“我記得冥兒也曾有過一根這種線呀。”
“我方纔也說了……呵,說了怕你也不懂,你且送去給千冥姑娘便是,她定然是知曉的,”喬申本還想解釋,可被李矜一拽,便也只得草草結束了對話,“我且去裡頭了,今日多謝林公子招待了。”
林陌辰送走了二人,便把錦盒揣進了懷中,這不是要給蘇晟的賀禮嗎?怎麼還要自己拿給冥兒呢?當真是想不通了。
接着便又有客人到訪,林陌辰一忙活,便也暫時把那姻緣線的事兒給拋開了,再接着林陌辰不曾料想會出現在這裡的第二個人,便又出現了。
“林公子,別來無恙。”來者一襲月白長袍,面帶淺笑,雖置身於人羣之中,卻又好似遺世獨立一般,正是陸凌。
林陌辰略有些尷尬地看着對方,笑着打了聲招呼:“陸公子快快裡面請。”
陸凌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笑道:“林公子別急,要進門,可也要先把賀禮奉上纔好。”
林陌辰乾笑着,接過了那盒子,便又要把陸凌往裡面轟。
“林公子爲何不看看盒中之物?”支持這次陸凌卻像是和林陌辰槓上了一般,隻立在那裡不動彈。
林陌辰無奈,只得打開了盒子,一看到裡面的東西,林陌辰的眼睛便睜大了:“這兩顆——會發光的珠子,是什麼東西?”
陸凌擡手指了指其中一顆發着幽藍光芒的珠子,淡淡道:“這顆珠子名爲還魂丹,服用後可起死回生,長命百歲。”
“那這顆紅色的呢?”如果不是知曉對方的身份,林陌辰是絕不會相信這世上竟還有這等神奇之物存在。
“這顆是逆心丹,你且把這珠子取出來。”陸凌收回手,輕聲命令着。
林陌辰只以爲這其中有何璇璣,故而點了點頭,很乖地把那珠子舉到了面前。
“放低一點。”陸凌接着下達命令。
林陌辰點頭,把珠子往下移了移。
“再低一點。”陸凌仍不滿意。
林陌辰雖心有疑惑,卻仍是乖乖行事。
“你看到了什麼?”這次的位置總算是對了,於是陸凌這般詢問。
“我——咳咳——你——”林陌辰剛要看口,便被陸凌一點手指,那顆珠子便也跟着滑進了自己的嘴巴,“滋溜”一下滑進了嗓子裡。
“多謝林公子款待。”陸凌滿意地點點頭,竟然就這麼施施然進府去了。
林陌辰在原地乾咳了半響,也沒能成功地把珠子咳出來,心下也早已把陸凌給罵死了,這人定然是故意的,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逆心丹,逆心丹又是什麼東西啊?自己可是從來都沒聽過的,不行,自己要是就這麼被毒死了,那冥兒豈不是要——獨守空閨了?如此想着的林陌辰,便再也沒心思迎客了,而是隨便叫了個小人過來,自己則是一溜煙往客房跑去。
“冥兒,冥兒——”林陌辰一路叫喚着到了客房,便見千冥正立在桌邊,像是在畫着什麼,等到走近了,林陌辰纔看到原來千冥是在作一幅賞楓圖。
“怎麼了?”並不回頭,千冥只是淡淡開口。
林陌辰也不想打擾到千冥作畫,便只輕聲問道:“冥兒怎麼想起要作畫的呢?”
“我是怕陌辰忘了再作一幅,這才自己動了手,只是畫得不好,陌辰別要見怪。”千冥低低嘆息,其實自己真正怕的,是再也見不到林陌辰,今日蘇晟與涼淺成婚,千冥的心中總有些不安,今日——也許便是這一切的終點了吧?
林陌辰此刻倒沒想那麼多,甚至連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都暫且拋到了一邊,只認真看着桌上還未完成的畫,看着正在作畫的千冥:“怎麼會呢?冥兒畫的才叫好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好意思什麼?”千冥一面點着硃砂,一面笑着詢問。
“還不是冥兒你的畫技如此精湛,叫我臉紅了?和你這幅比起來,那日我作的那幅畫都要羞於見人了。”林陌辰撓了撓頭,說的確是心裡話。
“我這畫還未完成一半,你倒是看出它的好來了?”千冥挑眉輕笑,突然放下了羊毫筆,對着林陌辰道,“陌辰,你可願與我一同完成此畫?”
林陌辰一愣,隨即連連點頭,能與千冥一道作畫,自是林陌辰求之不得的:“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我畫技拙劣,恐壞了這幅佳作。”
千冥失笑,搖頭道:“你這般說辭,纔要叫我臉紅了,能與陌辰一道完成此畫,此乃一大幸事。”
林陌辰心下甜蜜,也不知如何應對,只得低頭去看那桌上畫作:“看着畫作,楓葉倒是盡顯姿態了,只是少了賞楓之人,這幅畫,冥兒可是要把你我二人都加上?”
千冥點頭:“正是如此。”
“那由我來畫冥兒,由冥兒來畫我,可好?”林陌辰眼睛一閃,提出這等建議。
千冥含羞點頭,道一聲“好”。
接着二人便開始輪流在紙上潑墨,如此作畫閒談,更顯時光飛逝。
“公子呀,您怎麼還在這裡呢?”林陌辰還沒來得及落下那畫中最後一筆,那家丁也已經找了來。
“什麼事?”林陌辰一時還未從畫中走出,竟是沒能回過神來。
家丁有些無奈地催促着:“公子、千冥姑娘,那邊老爺都要開始拜堂了,您怎麼都不過去呢?”
林陌辰一驚,暗道一聲慘了,這纔想起今日乃是蘇晟成親之日,便忙應了一聲,放下羊毫筆,拉着千冥往前頭奔去。
等到了前堂,那蘇晟與涼淺一驚開始拜天地了,幸好林陌辰不是主婚之人,否則可非得鬧了笑話不成。
“林公子該不會是忙着迎客,結果忘了時辰吧?”靜立一旁的喬申笑着開口打趣,說得林陌辰既是尷尬、又是心虛。
“陌辰與我一道在客房作畫,這纔來遲了。”千冥這般淡淡開口,本是要爲林陌辰結尾,可話一出口,
卻換來了喬申更加戲謔的目光,林陌辰也有些臉紅起來。
“喬公子別來無恙,不知可否陪陸某喝一杯?”清泠的聲音傳來,原是陸凌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
喬申一愣,隨即點頭應是:“與陸公子多日不見,也該好生敘敘舊了。”
“那我在這裡等着相公吧。”李矜也很是通情達理地放開了喬申,一個人接着看堂上的熱鬧。
喬申點頭告辭,便與陸凌一道離去,這兩人間,確也有些不能不言明之事呢。
“嘿嘿,真沒想到,原來穿着喜袍的蘇晟竟然是這般模樣,倒是俊朗呀!”林陌辰轉頭看向堂上,接着便笑出了聲。
“我說你和千冥姑娘,是打算何時辦喜事呢?”李矜斜斜地看過來,故意打趣。
林陌辰臉紅,偷偷去看千冥,卻見對方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堂上兩人,便也頓時沒了開玩笑的心思:“你可別亂說,怎麼都嫁了人,卻還是沒改改性子呢?”
李矜自討沒趣,只輕哼了一聲,便也不再搭理林陌辰。
在看堂上那二位,此時已是拜了天地,正被衆人推着往洞房裡送了,林陌辰抓住時機,左鑽右鑽地湊到了蘇晟身前小聲嘀咕了一句,便又退了回來,只是那蘇晟卻是突然間紅了臉。
“喂,你剛剛都和蘇公子說什麼了?”李矜好奇,湊上來詢問。
林陌辰笑着斜睨了對方一眼,開始鬥嘴:“我爲何要告訴你?”
李矜被噎住,只得幹瞪着對方,轉了轉眸子,突然看到了千冥,心下也有了主意:“千冥姑娘,你說剛剛林陌辰他是不是去做了什麼壞事?竟然連蘇公子都臉紅了呢!”
千冥看着兩人鬥嘴,本還覺得好笑,沒想到此時倒是扯上了自己,便有些哭笑不得了,只是這話對林陌辰而言,顯然是起了大效,因怕對方真的誤會自己是去做了壞事,忙解釋道:“冥兒,我只是和蘇晟說晚上要去鬧洞房的,纔沒有做什麼壞事。”
千冥失笑,目光卻是帶着寵溺落在林陌辰身上。
“還說沒做壞事,竟然要去鬧洞房?”李矜誇張地瞪着林陌辰,開始指責起對方來。
林陌辰無從辯解,只得委屈地瞅着千冥。
那邊蘇晟送涼淺進了洞房,便又要折回來招呼客人,此時也已到了晌午,該是上席的時候了,林陌辰不再理會李矜,只拉着千冥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李矜也不再糾纏這兩人,而是隨意挑了個就近的位子也坐了下來。
桌上的菜是慢慢地上着,可卻愣是沒一道是魚,林陌辰正準備這去挑魚刺的手,也無奈地垂了下來:“冥兒,我忘了,這上席都是有習俗在的,裡面像是隻有一道魚。”
千冥含笑搖了搖頭,用筷子夾了一片蝸居放入口中:“我也想嚐嚐尋常菜色,你且吃你的。”
林陌辰應了一聲,也去夾菜,卻是不住地往千冥面前的碟子裡放,不消片刻,那碟子便已是被擺滿了,千冥有些無奈地瞪了林陌辰一眼,還沒開口,便聽得坐在對面的一位老者道:“小夥子,你可真是心疼媳婦兒呀,好呀,好呀……”
連說了幾個好,直把千冥說得臉紅紅,把林陌辰說得眉彎彎,於是林陌辰便愈發積極給千冥夾菜,被千冥瞪了好幾次都不自知。
故而一頓放結束了,千冥碟子裡的菜卻還剩了大半,感覺到周圍人投來的羨慕和讚許目光,千冥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大餐結束,便是要送客了,林陌辰也是幫着忙活了一會兒,等到人都走了,林陌辰纔想着要去歇歇,好爲晚上的鬧洞房打好精神勁兒,只是才和千冥一道回了房,便見蘇晟蒼白着臉色奔了來。
“怎麼啦?蘇晟,你不是該去找涼淺了嗎?”林陌辰詫異地看着一時只顧着喘粗氣的蘇晟,擔憂地問道。
蘇晟總算開口,卻仍是斷斷續續:“涼兒——涼兒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