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歸家

雲姝原本也不想這個時候去了大牢,但又覺得現在要不去大牢裡面看上一眼,只怕到時候發生什麼事情她也不曉得,再說了,她也真有些受不住自己的母親可能會隨之而來的哭泣,總得去看上一眼也好告訴她母親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吧?

雲姝是這樣想着,所以也讓人準備了被褥和吃食,如今這也已經是到了晚上,自然地也不會有多少人到了那大牢裡頭去。

謝淮隱也知道雲姝是放心不下柳雲軒的,所以一早就將大牢那一頭給打點好了,也是候在哪兒等着雲姝的到來,雲姝一貫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她說的兇狠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心軟的很的丫頭,所以就算是萬淑慧沒有哭着來尋了她只要是雲姝知道柳雲軒的事情之後也不會放任不管,肯定是要處理的。

遠遠的,謝淮隱便看到了那慢慢悠悠地而來的柳家馬車,等到停在了大牢的門口的時候,謝淮隱也不等雲姝自己出來,倒先上前了一步將那馬車的車簾子打開了,擡臉就是一個燦爛的笑。

這原本要掀開車簾的人是錦瑟,她這手剛剛觸碰到車簾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先她一步將車簾掀開了,然後這對上的就是謝淮隱那一張幾乎笑得能夠出來一朵花的樣子,她這微微一怔,條件反射就去看自家小姐。

謝淮隱一掀開之後看到的是錦瑟,那臉上的笑容微微有幾分凝結,心中哀嘆一聲,他原本還想要第一眼就能夠看到雲姝來着,且想想,他們兩人之中是多麼的心意相通,而且還是十分的默契,他就知道雲姝一定是會來大牢來看人的,而他也在這裡等着,還能夠告訴她他已經將所有的事情打點妥當了,但這一開車簾看到的是錦瑟的臉,即便是有再大的喜悅,謝淮隱也瞬間先落了下去。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雲姝已經下了車來,在看到謝淮隱的時候這神情算不上太歡喜也算不上無動於衷,只是朝着他看了一眼之後便朝着大牢裡頭走,她這手上還提了一個食盒,想來應該是爲柳雲軒所準備的一些個吃食,而錦瑟則是手上抱了一條被褥。

謝淮隱見雲姝同自己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朝着大牢而去,他這喜悅一下子也有幾分凝結,好歹也應該稱呼他一聲然後誇獎他一句吧?

謝淮隱跟上了雲姝的腳步道:“你就什麼話都不同我說的啊,虧得我這般辛勞地將所有的事情都幫着你打點好了,那些個守大牢的都已經被我打發走了,你想要同人聊得久一些也無妨。”那語氣之中還有些嗔怪有幾分討賞的意思,他那晶晶亮的眸子裡頭像是再說——我是不是很能幹,是吧是吧?

“恩,謝了。”雲姝道了一句,雖是沒什麼太大的激動神色,但也覺得由謝淮隱出面將這大牢裡頭打點好了也好,到時候她這般出現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知曉,原本雲姝也不打算自己出面去打點,她剛剛對着謝瑾英那麼說,雖然現在謝瑾英是沒什麼空閒的時間來管她的事情,就林駙馬的事情都已經足夠她喝一壺的老幹醋了,但這小心使得萬年船,她可不想事情到了這最後臨門一腳的時候卻給她出了問題。

“就這麼冷淡啊?”謝淮隱神情裡頭帶了幾分失望,他這幫着她做了這些事情,結果就換回來一句不輕不重的“謝了”,那姿態似乎在說他其實是和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沒什麼多大的差別,這種感覺實在是落差太大了吧?

不說謝謝難道還要她順毛不成?雲姝看着謝淮隱,這眼神之中充分表達出這樣的一個意思,大哥你都多大了啊,這種“我很乖很表現求表揚”的姿態已經不適合了不是嗎?重點是就算是她願意給順毛,就謝淮隱和她的身高差她也不可能墊着腳去摸兩把吧?

謝淮隱被雲姝這眼神一看,他也乖乖地不再多說什麼了,算了,反正是他的雲姝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看着冷冷的,嘴巴毒心腸狠,但事實上卻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刀子嘴豆腐心什麼的就是她了。他這樣想着,想到“他的雲姝”這四個字的時候,謝淮隱這心中不免地有幾分激盪,這一想之後比什麼都要讓他來的高興,反正雲姝是他的,他給她做點力所能及的小事也是十分應當的。

這大牢的之中一走進去之後便有陰冷直面而來,混着着那十分的難聞的氣息,混成了一種幾乎讓人絕望的聲響。大牢的牆壁上豎着點燃的油燈,這大牢之中還有不少的人,在雲姝她們走進去了之後就開始嗷叫着,那叫嚷聲幾乎比夜梟嗷叫的時候還要來的淒厲,讓人毛骨悚然,這大牢之中有那種犯了一些個小錯也就只會關押上一兩個月的,還有那些個窮兇極惡秋後問斬的。

謝淮隱也十分不喜歡這種地方,如果不是知道雲姝會來這種地方,他也不會在這裡的等着她了。他站在雲姝的身側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大半都遮蓋住,小心翼翼地護着。看着那些個犯人從欄柵縫之中伸出黑乎乎的手來想要拉扯着他們的時候,他是越發的小心,朝着那些人兇惡地瞪上一眼。

這大牢之中也就只有那些個特別窮兇極惡的人才會安置在一個單獨的牢房之中,爲了防止出現什麼意外狀況甚至還用鐵鉤子穿了琵琶骨,而一般的都是擠在一個小小的牢房之中,好幾個人一間,廝打一類的也是時有發生。

“剛剛我已經讓人將他安置在了一個單獨的牢房之中,你且放心。”謝淮隱一邊護着雲姝朝前走,一邊低聲地說道,他看雲姝一直愁眉不展的,想來也是在爲柳雲軒擔憂。

聽到謝淮隱這麼說的時候,雲姝這才放下了心來,她隨着謝淮隱往前走着,直到一個牢房門口的時候這才停了下來,這牢房門上纏繞着一條粗重的鐵鏈,而在那裡頭胡亂地堆放着稻草,不見天日的地方自是顯得潮溼不堪,而柳雲軒則是像一個孩子似的蹲靠在一旁,髒亂的環境,他卻已經睡熟了,那神情柔軟的很。身上的衣衫也已經洗得有些舊色了,甚至鞋子也磨損了一邊,看上去的有幾分可憐。身上的衣衫也被撕扯出了幾道口子,但好歹這臉上和露出的手上沒什麼傷口。

大牢之中即便是在這種初夏已經炎熱的日子裡頭還是十分的陰冷,有些像是那乍暖還寒的日子一般,就柳雲軒身上那點衣服在這要什麼沒什麼只有一堆潮乎乎都已經黏在一起的稻草的地反也的確暖和不了多少,所以柳雲軒雙手環抱着膝蓋蜷縮着取暖。

謝淮隱掏出了大鎖的鑰匙,將門打開了,扯動鐵鏈的聲音將原本已經睡着了的柳雲軒給吵醒了,他睜着一雙眼睛看着來人,視線在那昏黃的光亮下也有幾分的迷茫,他看着站在門口的人,這好一會之後方纔發現出現在這裡的人竟是晉王謝淮隱和……雲姝。

柳雲軒幾乎是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雲姝會出現在這裡,有那麼一瞬的時間,他覺得自己有幾分的難堪,的確,他覺得如今的自己的確是有幾分的難堪,狼狽不堪的時候卻是被她所看見,但在感受到自己現在的情緒之中只有狼狽,對於雲姝倒是沒有半點的憤怒之感,甚至連之前的怨恨現在也沒了。

柳雲軒平靜地看着雲姝走了進來,她將手上的食盒擺放在地上,打開之後,這上面兩層便是擺着兩盤他素日裡面最愛小炒,而最底下的一層則是一碗還冒着熱氣的米飯和一雙筷子。

雲姝將那一碗米飯和筷子遞給柳雲軒:“吃吧,你最近都沒吃好,看着都瘦了。這兩個菜是你平時喜歡吃的,也不知道你現在還喜歡不喜歡。”

柳雲軒呆呆地看着雲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要去接還是不接,只是聽着雲姝剛剛那般和言語色地對他說話的時候,他覺得有幾分不適應卻沒有半點怪異的感覺。

雲姝將那一碗米飯放到了柳雲軒的手掌心之中,那溫熱的溫度一下子讓柳雲軒鼻子泛酸,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他捧着米飯的手有幾分顫顫巍巍的,彷彿只要有一個小動靜就會將手上這一碗米飯給打翻了一般,雲姝看着柳雲軒這樣子,她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掏出了帕子遞給他:“先把眼淚擦了,把飯吃了吧,不管是吃了還是沒吃,多少還是吃一些吧。”

柳雲軒捧着飯碗,這才吃了兩口,他看着雲姝,微微止了眼淚,“我沒偷。”

他這聲音說的小小的,卻又十分的堅定。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雲姝說這種話,其實按着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水火不容的,之前就是這樣,他看雲姝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相信她看自己也是這樣,可現在她卻是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給自己帶了晚飯,錦瑟也在那邊鋪着被褥,彷彿之前兩人所鬧得不愉快的事情都不存在了一樣。柳雲軒覺得自己應當是要同雲姝說清楚的,他也不知道和雲姝說了這種事情有什麼用,但他總覺得他還是應該說清楚的。

“我知道。”雲姝聽着柳雲軒這說辭,她微微點頭,“這件事情和你沒什麼關係。”

柳雲軒聽到雲姝這麼說的時候,他狠狠地扒了兩口飯,那原本鬱結的了一整日的心情因爲聽到雲姝剛剛這一句話的時候而沒有再鬱結下去,他只覺得還是有人相信他是真的沒有做過的。

雲姝看着柳雲軒那樣子,也覺得現在的他和以前的時候差別很多,之前柳雲軒哪裡會同她說這種話,就算是真的說了,那也肯定陰陽怪氣的,要不就是十分隨意的姿態說出那種話來,也不管旁人到底是相信還是不相信的,換成以前,柳雲軒哪裡會吃自己帶來的食物,只怕早就一下打翻了。

柳雲軒吃了幾口食物之後,這才又看向雲姝,“我以前其實挺不喜歡你的,覺得你不過就是有些個小聰明而已,就算是真的做生意的,也不過就是靠着前人的福廕而已。”

雲姝聽着柳雲軒這般同自己說,她也沒有顧及那麼多,在柳雲軒的身邊隨便尋了一塊看着稍微乾淨一些的地方坐了下來聽着柳雲軒接着說話。

“但現在這一段時間,我也算是看開了,你的確是挺有本事的。”柳雲軒道,他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神情之中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但那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了,倒是十分坦然的神色,“你往後能夠在父親的身邊,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府上的事情以後還需要你多照應一番,管家和傅媽媽都是老人了,雖然傅媽媽有時候是的確做的有些過了一點,但你且看在到底也算是在柳家多年的份上,多照應一番吧,若你真的不喜歡,那也請不要苛責她,讓她回了鄉下頤養天年吧。管家是個勤懇的,也一直對父親忠心耿耿的很,就算往後真的有做錯事情的時候,你也好好地不要爲難了他們。”

雲姝聽着柳雲軒這話,“那你呢?”

我?!

柳雲軒聽到雲姝這麼問的時候,他微微蹙了蹙眉頭,像是沒有想到雲姝會突然之間這樣問,他沉吟了好一會之後才道:“我之前做錯了許多事情,現在日子過的也還好,只是以後不要讓萬姨再來尋我了,免得招人話柄,這對她也不好。”

柳雲軒在說出這一句話來的時候也是十分的誠懇,他不是完全沒有半點心肝的人,外頭那些個人的傳言他也是聽到的,尤其是在萬淑慧總是挺着一個肚子來找他的時候,那些個人不單單是在背地裡面甚至有時候當着人的面也便是在那邊說着萬淑慧肚子裡面的孩子是靖遠侯府上的卻嫁給了他爹,這般丟臉的事情這樣丟臉的人也好意思整日地走出門來,那樣的話語一直都是不絕於耳的,他也知道萬淑慧是有聽到這樣的閒言碎語的,有時候看到她的時候那神情之中也語幾分的落寞,但在對着他的時候卻從來都沒有將這樣的情緒表現出來,每一次都對着他笑意盈盈的,哪怕自己最初的時候對她完全不怎麼理睬,這說話的也不怎麼客氣。他知道萬淑慧是一個十分柔弱的人,說話輕聲細語的,甚至連一句重話都從來不會對他說的,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承受得起那些個人的言語。

雲姝聽到柳雲軒這樣說,她更是有幾分意外,原本也沒有打算柳雲軒能夠多體諒人又或者是如何的,但現在聽到他竟然能夠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還是讓她吃驚不已,看來將人丟出去也不是沒有半點的好處的,他既是能夠明白這生活的不易,現在同她母親自家的關係似乎也緩和不少了,甚至是和她之間還能夠像是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了,這也可算是一個大改變了。

“那你呢,你就不想回到柳家來?”雲姝看着柳雲軒問道,“你也知道,你現在這樣,要是能夠回到柳家來,旁人也不會隨意欺壓你,你也可以依舊做你的柳家大少爺,或許還能夠作威作福,總之絕對不會像是現在這樣被人完全踩在深淵之中,這一次是九公主身邊的人來指正你說是偷竊,要是你回到柳家,九公主到底也還是會給柳家一個顏面的……”

“我沒做過的事情,就算是現在要在牢裡面呆上一段時間甚至是一年兩年,我都不會屈服,因爲我沒有做過,我是清白的,我相信這個世間一定是會給人一個公道的。”柳雲軒十分激動地說道,他的神情之中滿是激動,那聲音也比剛剛說話的時候高揚了幾分。

他這般說完,這才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略微有幾分激盪的心情,看着雲姝道:“其實你當初所說的也沒錯,之前的我自以爲是,也交了不少以爲是知心朋友其實不過就是一些個狐朋狗友的人,直到現在我才明白自己當初的確是錯了。爹所做的那個決定也沒有錯,若是當初的我還留在柳家,大概早晚是會被我敗光吧。”

柳雲軒自嘲地笑了笑,他以前的時候看不清楚事實,還以爲自己真的是有多了不起,直到現在自己開始過日子開始賺錢的時候,這才明白自己當初所過的是多麼幸福的日子,而他只看到他爹對他的嚴厲卻沒有看到他爹的辛苦,現在想想,當初的自己的確是一個混賬,被趕出家門他也沒了什麼怨言,也都自己咎由自取的而已。

“其實我現在過的也挺好的,至少還能夠自己賺錢讓自己吃飽。”柳雲軒的神色之中有幾分的滿足,現在的日子過得的確是苦,不會洗衣也不會做飯的他也漸漸地學會了在沒有人伺候的情況下如何讓自己過的舒坦,雖是一個月之中也沒能夠見到多少的油水,常常都是吃鹹菜一類的,但他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日子過得是這樣的舒坦,白天的時候勞累的很了,晚上時常是沾到枕頭的時候就能夠睡着了,踏實。

柳雲軒的還神色之中是少見的舒坦模樣,雲姝看着柳雲軒這般樣子,她也覺得滿意了,經過這一次的教訓看來柳雲軒已經學會了很多,他剛剛說那一番話的時候十分的誠摯絲毫沒有以退爲進的意思,想來這應該是他現在心中的真實想法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回到柳家,剛剛就不會在她說出那種話來的時候連思考都沒有一下就直接這樣回答了。

柳雲軒將手上的飯扒完,那兩盤小炒也只吃了一小半,他吃完之後還細心地將碗筷又重新放好,這纔對着雲姝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臉來道:“謝謝你今晚專程來看我,往後你就別來了,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也不適合你來。以前對你多少也有對不住的時候,抱歉了。”

那笑容裡頭更是半點也沒有認爲雲姝今晚來看他是不是純粹來看了一場笑話的,而事實上,柳雲軒這一段時間那些個人情人暖也早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他也能夠分辨出來。今晚雲姝就算是真的抱着看笑話的心思來看他的,他也不在意了,因爲她至少來了,也同自己說了話,甚至也帶了吃食和被褥來了,若她真的有心來看了笑話又怎會做這麼多事情,而且剛剛同雲姝這般說話下來,柳雲軒倒也覺得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那麼的難以相處,當初是自己從來都沒有給過一個好臉色,更加沒有試着想要和她好好相處的緣故,且想想,雲姝的年紀還這般的小,想他姑姑家的表妹也有同雲姝差不多年紀的,一個一個的都只會撒嬌,整日裡頭想着的不是衣衫首飾就是胭脂水粉的,哪裡需要像是雲姝這般這麼小的年紀就要開始承受起那麼多的事情來,她的脾氣或許是不怎麼樣,性子有時候也是有些讓人受不住,但一個小姑娘在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之後,又怎能多苛求什麼。

柳雲軒也是直到最近纔想明白,只是覺得的確是遲了一些。

錦瑟也被雲姝同柳雲軒之間的那一番對話震撼住了,大少爺之前是怎麼樣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過了,見到小姐的時候沒有甩一個白眼過來就已經算是十分的客氣了,哪裡還會同小姐說這麼說的話,甚至還這樣的心平氣和,而且剛剛他還同小姐道謝和道歉,這以前的時候哪裡是敢指望的!她剛剛甚至都要覺得大少爺是不是被人調了包了,這種話又怎麼可能會從大少爺的口中說出來。

直到雲姝從地上站起身的時候,錦瑟還是愣愣的,完全的不敢相信。

雲姝看了柳雲軒一眼,“你很快就會沒事的,畢竟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早晚也是會水落石出的。”

柳雲軒聽到雲姝這麼說,他微微頷首,他也是這般想着的,所以就算是真的有人指認他是做出了那些個事情,他也堅決不會承認的哪怕是要用刑。

他看着雲姝走出了牢門,也看着謝淮隱將牢門重新鎖上,他低聲對着謝淮隱道了一聲謝,他之前是在幾個人的牢房,身上的衣衫也是被那些個人所扯破的,他原本還以爲自己會面臨牢房之中的那些個可怖事情,也便是謝淮隱的出現這才讓他換到了這單人的牢房之中,少了那些個苦頭。

謝淮隱聽到柳雲軒朝着自己道謝,他朝着他露出了一個十分善良的笑容,將那一口雪白的牙齒露了出來,心中高興的很,哎喲,大舅子你好歹也是雲姝的大舅子我這要是不幫你一把,萬一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可不是要鬧出大事情來了麼,這當然是不能讓你出了事情的。

謝淮隱笑得十分的和藹可親,他道:“柳公子你放心,只要是你沒做過的事情,你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情,而且很快就能夠出來的。”

謝淮隱這是對着柳雲軒所說的寬慰的話,怕他實在是不習慣這牢獄的事情,怕他支撐不住,所以就想着安慰一下也想在這未來大舅子面前討個好賣個乖。至少以後還能夠和大舅子關係好了之後少受點刁難。

但他這樣求表現安撫柳雲軒的樣子看在對方的眼中,那大概就是別有所求了,柳雲軒看着謝淮隱這樣的殷勤的樣子,想到謝淮隱的名頭和他那在外的傳聞,他覺得應當是萬淑慧爲了自己的事情去求了雲姝,而云姝又爲了自己的事情求到了謝淮隱的頭上,他隔着欄柵,對着謝淮隱一臉誠懇地道:“晉王殿下,雲姝她也不容易,你且手下留情,我實在是不值得她同你做什麼交易。”

……

去你媽的,老子討好她都來不起,別搞得好像是我坑了她似的,明明她要多奸詐有多奸詐好麼!

謝淮隱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臉上,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殷勤所換來的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明明長了一張十分純良的臉好麼,哪裡是有半點的狡詐了,看雲姝纔是真心狡詐,狡詐的心都黑了!

謝淮隱也不能夠同柳雲軒直白地說着這種話,他這臉色變了又變,難看了又難看之後最後繃着一張臉走了出去,將牢門鑰匙丟在了入口處的衙役的桌子上。

等到謝淮隱離開之後,那些個衙役這纔回到了牢房,這檢查了一遍之後也發現除了那柳雲軒多了一條被褥之外也沒什麼了異常情況,這才又坐在一旁拿了酒水出來飲用。

雲姝和錦瑟上了馬車之後,錦瑟這才驚訝地同雲姝道:“小姐,大少爺現在變了好多,奴婢幾乎都快要不認識了,以前的時候大少爺哪裡會說這種話!”

錦瑟是真心覺得意外不已,她不停滴回想着剛剛柳雲軒同自家小姐那說話的樣子,那樣子真的可算是少見了,以前的時候只怕少爺早就已經對小姐用吼的或者是用十分嘲諷的姿態說話,那像是剛剛那樣十分的和顏悅色。

“人是會變的,他在外頭吃了不少的苦頭,想必這人情世故一類的也看透了不少,自然地也就會改變不少。”雲姝道,她原本還以爲柳雲軒的改變應該不會這樣的快,但現在看來,的確是要比她所想的要好的許多。

“那小姐覺得,少爺之前所說的那些個話都是出自真心的,還是因爲小姐在的關係刻意地說這種話給小姐聽的?”錦瑟人不住問道,她內心之中也是希望少爺能夠變好,能夠不那般地針對着小姐,對於現在少爺的那種改變,她的心中也是十分的歡喜,雖然老爺一直都沒有說什麼但近來都一直在少爺的書房和臥室轉悠上一圈,那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思念的神色,誰都知道老爺是在想着少爺,而且少爺在外獨自討生活也已經快有月餘了,老爺心裡面自然是想着能夠早點將少爺接回來的。錦瑟自然也是希望老爺一家子能夠過的開開心心的,但又怕這不過就是少爺的權宜之計,過一段時日之後又會像是以前那樣針對小姐和夫人,所以這內心之中也是十分的矛盾,想着少爺要是回來了,這心中有欣喜卻同樣也有擔憂。

“我看他是真的改好了吧,”謝淮隱掀開了車簾,二話不說地就上了車來,在雲姝身邊一坐,道,“剛剛你們兩個走先,我鎖門的時候他還怕你是同我做了什麼交易,還說他是不值得你這般爲他做。”

一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謝淮隱便是覺得有幾分鬱悶,他看向雲姝,那眼神之中帶了幾分探究道:“姝兒,你說我真的長了一張看着像是會算計的臉不成?明明你纔是這一切的謀劃者,要是他哪天曉得他這一段時日的辛苦都是你想要讓他感受的,他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雲姝聽着謝淮隱這話,她也是十分的坦然道:“能有什麼感覺,他要是真能想明白,那就應該知道我所做這一切也是爲了他好,至少他也知道要是真的有一天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他是應該怎麼過日子的了,這也挺好的。爹也會樂意見到這一切。”

謝淮隱聽到雲姝這般說,也不禁地暗歎柳大人也果真是個有好度量的,自己女兒這般折騰自家兒子也都能夠接受,要是換成旁人家的老爺,早就已經鬧翻天了。不過看看現在柳雲軒的模樣,他也得承認,雲姝這麼做所換來的成效的確不錯,至少現在柳雲軒就已經算是給改造的很不錯了。

“那瑾英那邊?”謝淮隱問着雲姝,他還是對瑾英那人覺得有些擔憂,但又不敢貿然行動破壞了雲姝的好事。

“林駙馬不是喜歡女色麼,我便告訴他,這城中最美的女子是琴卿,就從林駙馬那姿態來看,想來應該不久之後一定會尋辦法去見上一見。如今是在川南,九公主就算是再怎麼不樂意也不能做的太過火,畢竟還有皇上看着呢。林駙馬被公主欺壓了太久,在川南的時候,因爲九公主公主的身份尊貴,他也不能做得太過火,再加上護國府上即便是再怎麼不樂意,也還是要維持着九公主公主的顏面,所以林駙馬也就只能忍。但現在是在雍都,出了事情,陛下也已經不是山高水遠了,林駙馬萬一要是真的狠狠心去向陛下哭訴一把,到時候九公主必定是要被陛下訓斥,所以九公主也一定不會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同樣只能容忍林駙馬。”雲姝道,“那琴卿原本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還有那錢賀蘭也是,說不定這還會有一場好戲可看,要是琴卿對林駙馬沒什麼意思,但他對於美色的傾慕,又喜愛作美人圖,九公主看到也必定是要惱火不已,對於一個青樓妓子,九公主必定不會容忍。而且柳雲軒原本對於九公主就沒什麼用處,她要是貞還想針對他,我也不介意幫着九公主放出點事情來,我今晚也已經將其中的厲害說過了,她應該不至於還想着鬧大了事情。”

謝淮隱聽着雲姝這話,咋舌,其實他的雲姝還真是個人物,殺人不見血的很,瑾英最討厭的就是自己的丈夫整天在那種地方廝混,她卻偏偏將琴卿的美色告訴了林駙馬,這不就是明擺着是在鼓吹着林駙馬去百花樓麼,林駙馬生得不錯,手上也有銀錢,再加上這身份擺在那裡,只要他去了百花樓,這百花樓都是要倒黴,這樣一來之後也可算是禍水東引,想必這一段時間以來瑾英也沒什麼時間和功夫來鬧了雲姝了,這也可算是打發了一個麻煩,再加上經過這一次事情之後,柳雲軒也可算是改好了不少,甚至也還會關心雲姝,這已經是不知道是一舉多少得的事情了,也虧得是雲姝能夠想出這樣的法子來,依着旁人那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馬車先行到了柳家,畢竟這時間也已算是不早了,雲姝一個姑娘家也不好太遲迴到柳家去,再加上今天萬淑慧那十分擔憂的模樣,謝淮隱也覺得雲姝也是先應該回了柳家,反正來日方長,他這般豁達地想着。

如今雖是夜深了一些,但柳家上下卻還是沒有一個人安睡了的,萬淑慧從博來居回來的時候就一直十分的惴惴不安,等到柳博益回來的時候也便是將這件事情同柳博益說了一說。

這放心不下的人一下子從萬淑慧增加了一個,柳博益也跟着放心不下起來,雖說他對於雲姝的作爲還是十分的相信,但一想到自己那兒子到了大牢之後,他這心也一下子像是被揪住似的,緊張無比。他當然是相信自己的的兒子不會做出這種偷蒙拐騙的事情來,但這種事情要是有人誠心要栽贓,那就真是一個說不清楚的事情,而且收監在大牢裡頭的時候也最是容易出此一些個狀況,但他現在所扮演的又是一個對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的父親角色,要是貿貿然地跑去了大牢探監,那就真的是將所有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所以柳博益不管這心中是如何的不捨又或者是如何的糾結,他也只能一邊揪心一邊在家中等着雲姝。

直到聽到家中奴僕的一聲通傳“小姐來了”的時候,他激動地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幾乎是看着雲姝走進來,那面色之中更是帶了幾分殷切的期盼。

“如何了?”柳博益對着雲姝問道,這一句話雖問得極輕,卻是帶着無限的期許。

“沒什麼大事,我已經去大牢看過,也送去了被褥,頂多再挨兩天就應該可以出來了。”雲姝道,“大哥這一次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了。”

柳博益聽到雲姝這麼說的時候,更加的放心了,他這個女兒對着他的時候從不說謊,她既說是沒事,那就是真的沒事。

萬淑慧也可算是放鬆了一口氣,她原本還想再問問的時候,卻是聽到雲姝對着柳博益道:“父親,可以將哥哥接回來了。”

柳博益聽到雲姝這麼說的時候,他看了雲姝幾眼,像是在徵詢着雲姝這最後的意見,他道:“真的可以了?”

柳博益當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回到柳家的,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看着他在外頭過那些個日子他的心中哪裡是真的半點感覺都沒有的,但一想到他這一時的心軟要是他還沒有吃足苦頭大徹大悟就接回了柳家來,到時候只怕是消停不了幾日遊會變成以前的那種樣子,他一想到那樣的情況下,他便寧可他在外頭多吃幾日苦頭,哪怕他每次一想到這個孩子的時候都心如刀絞一般。

可現在雲姝這麼對着自己說的時候,他這心裡面一方面是激動一方面又是有幾分遲疑,真的可以了?等到他再回到柳家來的時候確定不會再變成以前那樣嗎?

“可以了,我今天去看哥哥的時候,他已經變得平和了許多,甚至也開始會爲別人着想了,這一段時日來,那些個昔日的同伴也早就已經棄他而去,他也已經看清楚那些個人到底是如何的面目了,想必這往後也不會同他們再廝混在一起了。而且哥哥也已經算是想透了很多,同我說話的時候也比往常的時候要來的親厚。我看哥哥這苦頭也算是吃了不少了,也懂得生活的艱辛,想必日後也會更加珍惜,也應該是可以回到柳家來了。”雲姝道。

柳博益聽到雲姝這麼說的時候,他一下子展露開了笑容,那神情之中是少有的開懷,“真如你所說的這樣,那實在是太好了,姝兒,這一切也都虧得你了。”

萬淑慧聽着這父女兩人之間的對話,她知道兩人是在說讓柳雲軒回到柳家來的事情,這一點她也算是聽懂了,卻又有些不懂,總覺得這父女之間像是有什麼事情隱瞞着她似的。

“你們這是在說什麼?相公,我怎麼覺得你同姝兒之間像是有什麼事情隱瞞着我似的?”萬淑慧道。

她見父女兩人這相視而笑,那姿態也便是讓她好奇不已。

“淑慧,咱們有一個好女兒啊!”柳博益十分高興地對着萬淑慧道。

柳博益這般說着,也便是將當初自己同雲姝的計劃說給了萬淑慧聽,從他如何因爲柳雲軒的不懂事而生氣失望,到雲姝計劃假裝將人給趕出家門讓他出門歷練,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萬淑慧。

萬淑慧可算是聽得完全目瞪口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事情,她看着雲姝的時候,她這眼眶之中也全是淚水,她道:“你這傻孩子怎麼的也不同娘說一聲?”

萬淑慧想到雲姝這一段時日來所肩負的罵名,甚至就連自己都在那些個罵名之下對自己這個女兒產生了不瞭解甚至還產生過埋怨的事情覺得十分的悔恨,她那個時候甚至還真的以爲雲姝是貪戀着柳家的一切,刻意地將柳雲軒給哄出了家門,她甚至還不明所以地時常抱怨,一想到這些的時候,萬淑慧只覺得自己很想扇自己兩個耳光,在她說出那些個話做出那些個事情來的時候,不知道雲姝這心中是怎麼想的,怎麼看待她這個當母親的!

“也沒什麼的,母親又做不來戲,要是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母親,到時候母親在旁人所施加的壓力之下一不小心將事情給抖了出來那反而是不好,所以我同爹商量過,這件事情干脆便是誰都沒說,也只有我和爹兩人知道。”雲姝一臉平靜地道,“反正這件事情我來做是再適合不過了,所以也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雲姝這話說的可算是十分的雲淡風輕,可哪裡是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呢,萬淑慧怎麼不知道雲姝這一段時日也可算是十分的難受,她想到章媽媽讓她時常去尋了柳雲軒,她現在大概也猜到了這其實是雲姝的主意。

“你這丫頭,你這丫頭啊!”萬淑慧連連地道,她眼淚滾滾地落下,心中更是難受的厲害。

柳博益這心裡面也是有些不大好受的,畢竟這事情出了之後,很多矛頭都針對着雲姝,他有心想要爲這個孩子辯解上兩句卻又不能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給旁人知道的,這樣一來之後,也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雲姝被人誤解,他心中焦急的厲害卻又沒什麼辦法。

“淑慧,咱們有個好女兒。”柳博益道,他看着雲姝,“爹應該要向你道一聲謝,這段時間來也便是虧得有你,否則爹也不知道要怎麼做,如今雲軒能夠改好回來,這也便是你的功勞。”

柳博益說着朝着雲姝深深地作了一偮,雲姝急忙側過身子不敢應承下來,她道:“爹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這樣,這反而是一家人說兩家話了。也虧得哥哥能夠醒悟起來,他如果還像是之前那般的冥頑不靈想來我也不會讓哥哥這麼快就回來的,到時候爹你不心疼就好了。”

“不心疼不心疼,”柳博益連連道,“他要是不改好,別說你就算是爹不會讓他回到柳家來的,讓他在外頭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這又哪裡是能夠心疼的。”

柳博益也覺得讓柳雲軒在外頭受苦這件事情是他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情了,也就是因爲這樣,否則他的兒子又怎麼能夠成長起來。這就是雲姝所說的挫折教育,他覺得十分的不錯,男孩子就是應當賤養一些,免得沾染上了惡習。

“明日一早就讓府上的人去將哥哥的房間收拾妥當,這被子雖是時常曬着,但也還是要再曬一回。就讓管家去接了哥哥吧,管家這段時日裡也都是被我禁足在房中,想來也是十分的擔憂哥哥的,也應該讓管家去接了哥哥比較好一些。”

雲姝對於管家柳賢做事還是十分滿意的,他雖是對柳雲軒溺愛了一些,但就算是柳雲軒所說的那樣,他對於柳博益對於柳家來說那還是十分的忠心耿耿的,管着柳家的賬務這麼多年來也都沒有出過差池,這樣的忠僕也算是少有了,自然是應該留下的。

“至於這同樣被拘着的傅媽媽,老實說,她的年紀已高,也已經不大適合再留在哥哥身邊做事了,我的意思是給她發還一筆錢讓她在哥哥回來之後,同哥哥道個別,退了這賣身契,讓她回了家頤養天年吧。”雲姝道。

她對那傅媽媽是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了,留在柳家當一個閒散人士這也沒什麼問題,畢竟是老人了,養着也還可以。但她的那些理念和方式真心是雲姝所不能接受的了,要是再留着她再府上也不知道還要鬧出多少事情來,還是給銀子送走吧,這最後也算是柳家對她的成全了。

柳博益對於雲姝的決定那也是沒什麼意見的,這樣的做事方式也算是妥當了,也顧全了傅媽媽。

“按你所說的辦吧,這事兒爹沒什麼意見,府上都是你管着,爹放心。”柳博益道。

第二日一早,也不知道是雲姝所說的那一番話的緣故,還是旁的,謝瑾英還派了人到了京兆尹衙門,將自己當初所安排的偷竊人送到了府衙之中,至於這指認的丫鬟也重新翻了口供,京兆尹田鵬對於這件事情也是搞得有些惱怒,這前一日的時候口口聲聲地指認着犯下偷竊之罪的是那柳雲軒,今日一早又來翻了口供。

而那偷竊之人也承認了是自己和柳雲軒半點關係也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田鵬原本就對那偷竊之事存有疑惑,畢竟柳雲軒從頭到尾也沒有承認過自己犯下偷盜之罪,所以在一方承認自己犯下了偷盜,一方又翻供了咬定了如今抓來的人才是真正的偷竊之人的時候,田鵬也落案,將柳雲軒給放了出來。

柳雲軒在大牢之中只呆了一個晚上,但這一個晚上對他來說也可算是度日如年的感覺,被放出大牢的時候,他擡頭看着大牢之外的天有着一種再世爲人的感覺。

今日想來是來不及擺攤寫書信了,柳雲軒這般想着,城門那一帶原本擺攤的人就頗多,他每一日都要去早一些,這才能夠趕上擺攤的地兒,現在都已可算是日上三竿來,就算是他去了也趕不上什麼好地方,再者他剛從大牢之中出來,也不知道這情況到底如何的,這一同住的人會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不讓他再住了,他還想着去看看情況再說,他一邊思索着往後要如何,想着這一次自己給被放了出來是不是因爲雲姝同謝淮隱達成了什麼協議,他一想到這裡的時候便是想去尋了雲姝,不管如何,這人情他是半點也不想欠的。

他這胡思亂想的,也沒有瞧見站在一旁的管家柳賢和柳燁。

柳賢和柳燁昨個晚上就被柳博益吩咐了今日一早是要來這京兆尹的大牢處等柳雲軒的,雖說他們也不知道到底少爺會在什麼時候會放出來,但也決定了這些日子一定是要日日來這裡等着,等着少爺從大牢裡頭出來。這等了好一會看到少爺從大牢裡面出來時候,兩人更是高興不已,卻沒有想到他們的少爺竟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地走過去。

“少爺!”

柳賢和柳燁急急忙忙地上前喚着。

柳雲軒聽到那熟悉的呼喊聲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他這一回頭看到的就是匆匆上前來的兩人。

“賢叔,柳燁,你們怎麼在這裡?”柳雲軒看到兩人的時候也可算是意外不已,打從他被趕出柳家之後也有月餘多沒有見到兩人了,他揣測着可能是因爲他的關係而被刁難了,現在看到兩人依舊好胳膊好腿的樣子的時候,他也有幾分欣喜。

柳賢看到柳雲軒那樣子的時候,他這老眼就已經開始紅了,哽咽道:“少爺你瘦了,你這一個多月以來在外頭過一定不好,吃了不少苦頭了吧?”

柳雲軒看到柳賢朝着自己哭的時候,他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如何是好了,他急急忙忙道:“不苦,每天都有吃飽,都是靠自己養活自己,也很踏實。賢叔,你怎麼就來了呢?”

柳賢聽到柳雲軒那說話的時候平靜的樣子,甚至還帶着一種滿足的樣子,他也有幾分的意外,他家少爺從小就是錦衣玉食過的是好日子這按說在外頭受了那麼好些罪吃了那麼多的苦頭,他應該是要覺得委屈才對,可現在在少爺的臉上卻是半點委屈也不曾見到,甚至還同他說踏實,柳賢對於這樣的柳雲軒也是有幾分的意外。

“少爺,我們來接你回家。”柳賢急忙地道。

柳雲軒聽到柳賢這般說的時候,他有幾分驚訝,轉而是搖了搖頭道:“賢叔,爹已經將我趕出府斷絕關係了,我如今在外頭也過的挺好的,你就別揹着爹要我回去了,要是惹惱了爹,反而是連累了你們……”

柳燁對於自家少爺這轉變十分的震驚,他急急忙忙道:“少爺,就是老爺讓我們接少爺回府的!少爺,你可從來都沒有和老爺斷絕過關係,是小姐和老爺覺得你之前這做的太過,假裝將你趕出了府說是斷絕了關係,其實就想讓少爺你體會一下生活!”

柳燁這話一說出口,柳雲軒也怔住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話,他急急忙忙地朝着柳賢看去,用眼神詢問着他是否是真的。

柳賢擦了一把老淚,哽咽着道:“少爺,這些都是真的,老爺和小姐用心良苦,尤其是小姐真是……老奴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是小姐一力將這些事情給擔了下來,又怕老奴和柳燁兩人會壞了事,這段時間來這纔將我們兩人給拘在府上不讓來找少爺,老奴也不知道小姐是有打算的,還曾經日日咒罵她來着,現在想來,都沒有老臉去見小姐了……”

柳賢一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到昨天晚上老爺同他說的時候他的那一股子震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其中竟會是這樣的,一想到自己還曾日日咒罵着小姐,說她是個黑心肝的時候,柳賢羞愧的就想找個繩子上吊。看看他的少爺,如今這個樣子少了之前的那一種盛氣凌人和浮誇,現在平和的讓他也忍不住是要叫好。

柳雲軒聽完柳賢所說的,他的心中除了震驚之外還是震驚,他想到自己當初聽到雲姝說他被趕出家門,聽到她對自己所說的那些個她要將柳家佔爲己有的話,當時自己是多麼的憤怒,他還日日想着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甚至在最初的時候也曾像是賢叔一樣的咒罵,可現在卻突然叫他發現原來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等到柳雲軒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柳賢和柳燁拉着到了柳家的大門口,門口站了不少的奴婢,在看到他的時候神情之中也都是欣喜,他爹也站在那裡,柳雲軒也發現父親他現在比之前清瘦了許多,看着也是疲憊了許多,而萬淑慧也挺着肚子站在哪兒看着他。兩人身上穿着的是他之前所花了銀子買的棉布所做的衣衫,這棉布尋常的時候哪裡是他們會做衣衫穿的,即便是府上的丫鬟小廝所做的衣衫料子也是要比他買的料子要好上一些的,他沒有那麼多的銀子買好料子。可現在他們兩人卻是拿了這最次的布料所做的衣衫穿着。

柳雲軒看了一圈,卻沒有看到他現在想要見的人,他沒有在人羣之中看到雲姝的身影,她去哪裡了?

“少爺,踏火盆,去去晦氣。”柳賢打斷了柳雲軒那尋覓的眼神。

柳雲軒低頭一看,已經有丫鬟端了一個火盆過來,裡頭放了稻草,抽了火摺子點燃了。

柳雲軒踏過那火盆,這才慢慢地走向柳博益,未語先哽咽了:“父親孩兒不孝了……”

柳雲軒說着便是要朝着柳博益跪了下去,柳博益那眼睛也已經紅了,他將他扶着不讓跪:“爹也有錯,以前的時候沒有好好地教導你,之前你也莫要怪爹心狠……”

“不會不會,”柳雲軒急忙道,“兒子已經知道了父親的用心良苦,是兒子之前做的太混賬了,和父親沒有什麼關係。”

兩父子在那邊哭做一團,旁人看着這般動情的模樣也忍不住跟着一同抹淚,萬淑慧也便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這好一會才上前道:“好了,你們父子二人要敘舊,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機會,相公,孩子剛回來,已經讓人備下了柚子葉,且讓他好好地洗個澡換一身衣衫再說話也不遲。”

柳雲軒聽到萬淑慧這麼說的時候,他也朝着萬淑慧道了一聲謝:“謝謝萬姨。”

他雖說不能喚她作母親,因爲他的心中還是記掛着那個給予了他生命的人,但叫萬淑慧一聲“姨”卻是半點也不違心的。

萬淑慧被柳雲軒這一聲“萬姨”叫得一下子紅了眼眶,連連點頭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說什麼謝吶。”可她的心中那所受到的震撼那是無與倫比的,這一聲萬姨代表着的是這個孩子已經接受了自己,這怎麼不讓她激動。

柳雲軒被帶到了自己院落之中,那浴捅之中有一大桶的柚子水,水色呈現淺綠的色澤,這也可算是規矩,用柚子葉煮水洗澡之後便能夠去除身上所有的晦氣。

柳雲軒換下了身上的衣衫,他也許久沒有像是這樣舒舒服服地洗一個澡了,柳燁幫着柳雲軒打溼了頭髮給洗了個頭也順道給擦了個背,就像是尋常的那般伺候着柳雲軒。

“柳燁,姝兒呢?”柳雲軒洗得乾乾淨淨地換了衣衫之後這才忍不住問道,他今日回來,這府上所有的人都在了,怎就少了雲姝一人?

柳燁聽到柳雲軒這般問着的時候,這以前少爺稱呼小姐的時候一般不是“那丫頭”就是“那傢伙”的,現在改口稱呼爲“姝兒”,也便是說少爺已經是將小姐視爲一家人了,柳燁覺得也是,想想小姐這所做的一切,這能不將小姐視爲一家人麼。

“小姐在祠堂,等着少爺回來。”柳燁道,“小姐說了,少爺回來肯定一堆人都在那邊哭哭啼啼的,她又不是那般喜歡哭的人,所以就不去接少爺了,讓少爺洗乾淨換了衣衫之後去祠堂給大夫人上一炷香。”

柳燁這般說着,他朝着柳雲軒十分認真地道:“少爺,小姐嘴巴是壞了些說的話有時候也的確是不怎麼中聽,但小姐真的是個好人。”

沒有人會願意肩負着那樣的罵名就爲了讓人大徹大悟的,說認真的,他們之間的兄妹關係,也是沒有半點的血緣關係的。

柳雲軒一愣,旋即露出了一個笑道:“我知道她是個好的。”

------題外話------

原本是定了六點發布的,今天和基友去南山了,有朋友要我今天的題外話,所以只好又用爪機爬上後臺把原本預定發佈的稿子給刪掉,所以只能等到我回來上了電腦之後再上傳稿子發佈。

不過到底也還是一萬五滿滿的喲,親們就不要怪罪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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