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琴一聽那兩婆子已經出來了,想來就覺得應該是事成了,如果事情沒成,想來雲殊那丫頭也不會讓人出了門來了。
她這般一想之後,她的嗓門也亮了起來,嗷嗷叫痛起來,煞有其事的很。而顧媽媽用雞血在自己手上抹了一抹,交代了那產婆幾句之後便跑了出去。
雲弘下了朝堂之後也便到了周氏的那兒請安,也聽聞了朱碧琴今日生產的事情,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雲弘倒沒有覺得有多欣喜,他已過而立,最大的兒子都已經十五了,比雲殊還要大上幾歲,而最小的兒子也已經八歲了,這對於他來說不管朱碧琴這一次生下來的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早就已經引發不了他的一點激動心情了,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
“我前兩日看了一看,如今雍都之中那些好的女子都不怎麼樣,如今這府上沒個當家主母的也實在是不像是一個事,這件事情不單單是我要着緊一些,你自個也要着緊一些纔是。”周氏對着雲弘道,“你同我說說,你如今可有什麼看中的人,我們靖遠侯府上怎麼說也不能夠找個隨便的破爛戶來,到底也還是要找一個家世相當的才行。”
雲弘聽着周氏這說辭,他雖說知道自己母親說的也沒什麼錯處,這府上不可能永遠只有五個姨娘而沒有主母,平白地得了人笑話,他也便是覺得是要尋一個家室不錯的女子回了門來,但如今的雍都之中要尋出這樣能夠襯得上他們侯府上,又能夠讓自己母親滿意的人來也可算是少有了,要不就是這年歲輕輕的,雖說是沒有當着他的面說的,但這背地裡面卻是已經說開了,說他一把年紀了,這娶得就算是個正室也到底是個繼室,若是尋個差不多人家的曾經和離的或是死了丈夫的女子來倒也還算穩妥,卻還偏偏想着那些個年紀輕輕的嬌嫩的像是一朵鮮花的小姑娘,渾脫脫就是一個老不休。
雲弘聽到這種傳言的時候,他的麪皮之中也覺得有些丟臉,有心想將這種話同自己的母親說上一說,但自個的母親一貫是個有了主意之後就不會聽了旁人話的人,自是不會將他所說的那些個話放在心上的,說了也等同於白說。他也便是放下了這等心思也便是由着自己母親去鬧騰算了。
周氏將雲弘那不甘不願的樣子,她心中也有幾分惱意,“怎麼的,我這老婆子前前後後這般爲你張羅着,你還不樂意了是不是?你要是不樂意,我這老婆子也不在這裡礙着你的眼了,手勢了東西去了家廟算了,去伺候你爹和你祖先去,也好好地祈求一番,讓我們雲家得個安生。”
雲弘聽到周氏這麼說,他也更加的無奈,“母親,你又渾說什麼,我這不都是隨了你做主了麼,你想我怎麼做,我便是怎麼做,這還不成的?”
周氏素來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再加上這一段時間來受得那些個閒氣也有不少,她也覺得自己這心中有幾分委屈,如今尋了這麼一個機會那還不得發作一下,便道:“我爲了你,豁出了這張老臉去,你當我近日來是沒有受了那等子閒氣的麼,你可曉得我受了多少的閒氣。咱們家原本還算是好端端的人家,你偏要同朱家那個牽扯不清,這牽扯不清也就算了,偏是要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鬧得如今這好端端的一家子成了旁人家的笑柄。這朱家要是真能給你助力也就算了,可現在是這朱家是扯了你的後腿,原本好端端的自家的便宜到是白白地便宜了旁人家,糊塗!糊塗啊你!”
周氏越說越有一種想要捶胸頓足的感覺,這可算是她完全那無法言喻的痛,看着柳家靠着雲姝那丫頭銀子大把大半的賺,而他們雲家卻是半點好處都沒有得到,光是想到這些都覺得有些心疼不已。
“好了,母親,如今說這種事情還有個什麼用處!”雲弘聽到周氏這般喋喋不休的訓斥的時候,他的面色也有幾分難看,“那丫頭是個冷心冷肺的,同她說再多也沒得什麼意思,要是她還記掛着咱們雲家那就該早早地回了雲家來,她這分明早就已經忘卻了自己骨血之中流得是誰家的血是吃誰家的飯長大的,這樣的人就算回了咱們雲家來,只怕也是要鬧出事情來的,我且看看她倒是能夠在柳家風光到幾時去。”
雲弘一想到雲殊的作爲,他自也是不甘,可如今不單單是自己母親已經尋了他說過那些個話了,就連自己也已經說過了,但那丫頭滴水不進,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哎……”周氏想到這裡的時候除了一聲長嘆之外也便是隻有一聲長嘆了,“要不是你之前做的太過,那丫頭從小又是個倔強的貨色,能這樣的?”
雲弘被自己母親這般一說,他也沒得什麼話說,可要是知道這丫頭會有這樣的一天,他又怎麼可能會看上朱碧琴,即便是看上了朱碧琴也頂多就是娶回來當一個平妻或是貴妾,自是不會去動了萬淑惠的地位的。
母子兩人再要說什麼,卻是聽到院門口有丫鬟清清脆脆地來了一聲通傳道:“老夫人,朱姨娘身邊的顧媽媽求見。”
周氏微微蹙眉,想着那朱碧琴不是一早來報說是要生了,如今這顧媽媽來作甚?心中雖是不怎麼想見顧媽媽,也還是要爲自己作爲如今雲家當家的老夫人的顏面做個周全的,即便再看不順眼那朱碧琴,如今那朱家夫人倒是心疼自己女兒的,沒事沒少給自己女兒添補東西,而那朱碧琴倒也還算是個會做人的,這做人的,這進門到如今這好幾個月來也送了不少的東西來。
“讓她進來吧。”周氏坐正了身體,朝着門口道了一聲。
外頭應了一聲是,要不得多久,顧媽媽就已經衝了進來,她的髮髻有幾分的凌亂,身上的衣衫也有幾分亂,甚至還沾上了鮮血成了一片暗褐色,而那手上更是,鮮血都已經凝固了,周氏看到顧媽媽那樣子的時候就已經有些不爽了,雖說她是知道朱碧琴在生產,這個婆子必定會在產房幫忙,但這般樣子出現在自己面前,這算個什麼意思,是在指責着她們雲家沒有幫忙不成?
周氏這眉頭一皺,身邊伺候着的老媽媽就已經明白不爽利了,道:“顧媽媽,你也可算是個老人了,如今在雲家裡頭呆了也好幾個月了怎生還是連點規矩也學不會,到了老祖宗面前還這般的姿態?半點禮儀都是不會的!”
顧媽媽心中也有幾分氣惱,想着自己小姐如今正在“生”你們雲家的子嗣,你們母子二人不去看看也就算了,還竟是坐在這裡閒話家常,還覺得自己這般過來失了禮儀。
“老夫人恕罪,老奴原本也不願這般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失了禮儀,只是我家小姐難產了。”顧媽媽緊張地道。
周氏聽到顧媽媽這麼說的時候,她也沒什麼緊張的,反而是十分輕巧地道了一句:“什麼難產,這頭胎自是比較難一點,我當年生弘兒的時候還是疼了一天一夜這才生了出來的,想朱姨娘這纔多久,這三個時辰都還沒到吧,沒生出來也可算是正常。莫要自己嚇唬自己,動不動就覺得是難產什麼的。”
顧媽媽心中發冷,周氏這老孃們這半年多了小姐可是沒少送了東西過去,結果在這種時候不過就是這樣輕輕巧巧地來了一句,即便裝樣子說是要尋一個大夫又或者是旁的什麼來那都不說的,這樣薄涼的人家,也是小姐當初認人不清,還以爲雲侯爺是個知冷知熱的能夠給她一世榮華的人這纔將自己給交付了出去,如今這纔看清楚這一家人都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顧媽媽以頭搶地,朝着周氏磕了三個頭道:“老夫人,老奴也是希望着我家小姐的情況不至於是這般的壞,可那產婆都已經這般說了,老奴如今來也是想求老夫人一個恩典。原本我家小姐是想請了另外的兩個產婆來的,只是柳家的搶了先,這才請了如今在府上的產婆。老奴見小姐遲遲生不下來,着人去柳家哪兒打探了一番,知道柳家的夫人已經生產好了,兩名產婆也已經出了府來,便自作主張讓人去將那兩名產婆請了來,特意地來告之老夫人一聲,這事是老奴自作主張了一些,等到小姐生產完了之後只當來領罰。”
這府上如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周氏管着,即便是請了產婆這件事情也是要知會周氏一聲的,所以顧媽媽這才匆匆忙忙地來了,一來是要讓周氏覺得自家小姐如今冒着危險在給雲家生了孩子,二來到時候這兩產婆出現在雲家的時候也不至於是惹人太過驚訝。
周氏聽到顧媽媽這般說,雖還是有幾分不爽利,從顧媽媽那話裡有話聽着有些在指着她們雲家對於朱碧琴是有些冷漠了,這等事要一個老媽子來張羅着。
這老婆子倒是個會來事的!
周氏從鼻孔之中哼出一聲來,她道:“雖說你的確是自作主張了一些忘記了自己奴婢的本分,但念在你一心向主的份上,我也就不同你計較什麼了。至於這處罰也便算了,免得到時候要傳出我們雲家苛待一個姨娘,生產的時候都不請足了產婆,這萬一要是賴到我們雲家的頭上,那可真真要冤死我們不可了。”
雲弘也不怎麼關注朱碧琴的事情,反而倒是對剛剛顧媽媽剛剛雖說的柳家夫人已經生產好的事情,這柳家夫人指的是誰,而那所生的孩子又是誰的,那孩子又是誰的,雲弘當然是清楚無比,萬淑惠這人一貫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當初被自己休棄的時候檢測出了身孕這事,而她嫁入柳家不過七個多月而已,自是不可能十月懷胎生下柳博益的孩子來的,所以這孩子是,也只可能是他的孩子。
雲弘雖有不少的孩子,也有兒子,並沒有嫡子,他現在聽到萬淑惠已經生了的時候,他這心中不免地有幾分的激盪,想着若當初沒有那些事情,那麼也便是說他雲家這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要再添加一個人。
“那就讓那產婆來吧!”雲弘斂了斂心神,“既然琴兒是要爲我們雲家添加子嗣,這不管是庶子也好庶女也好,也可算是爲了我們雲家開枝散葉了,母親,我這理當也應當是去看上一看的。”
他更想去問問那兩個婆子,那萬淑惠生得是男孩還是女孩,他明知道現在就算是自己知道她不管是生男孩也好還是女孩也好都已經同他的干係不大了,但他的心中還是想要知道,這大概就是擁有的時候並不怎麼關心,等到失去的時候就特別在意吧?!
顧媽媽也知道雲弘的心中想的是什麼,已經從朝堂之上會來那麼久了也沒有想着要去看她家小姐一下,現在聽到柳夫人已經生了之後就巴巴地要去,這到底是去看了自家小姐還是去看了旁人只怕也是不得而知了吧!但她也不明說,只是朝着雲弘磕了頭,直到小姐如今在生產,院子裡頭的那些個丫頭都是個沒什麼經驗的,少不得她的幫忙。
雲弘見顧媽媽說的也可算在理,也便不刁難了她,瞧她那凌亂不已的模樣也曉得是個什麼情況,也便說了兩句便讓她先離開了,自己則是施施然慢慢悠悠地去了。
周氏見自己的兒子都去了,她即便是再不樂意也只能去看上一眼,免得那朱夫人到了雲家來曉得情況之後是要說他們雲家是個性冷的,看着人不顧死活的。
嫣兒得了顧媽媽的吩咐,自是不敢怠慢的,匆匆忙忙地就趕着去將那剛剛從柳家出來的兩個產婆給請了來,這纔剛剛到了院子裡頭,就見那顧媽媽已是侯在門外了,而那兩婆子進了門來的時候,雲弘和周氏而已剛巧到了院門,而那原本是湊在一起打馬吊的四個姨娘也得了音信知道周氏和雲弘是要去看了朱碧琴,四個人也帶着丫鬟來了,一羣人擠在這院子裡頭,好不熱鬧是。
朱碧琴在裡頭嘶聲裂肺地喊着,那聲音光是聽着就讓人覺得有些可怖,倒也可算是印證了剛剛顧媽媽所說的話,真有幾分像是難產似的。
那兩婆子手上還提着一個竹籃子,上頭擺着幾塊布,摺疊的妥妥當當的,還有不少的東西,像是剛剛得來的好處。
“這就是請來的兩個接生的婆子?”周氏朝着兩人掃了一眼,那姿態並不在意,這兩個婆子也的確是沒有什麼可讓她在意的,這也不過就是張口問上一句罷了。
“老夫人安好。”兩婆子也倒是個知禮的,朝着周氏行了一個禮道,“我們正是這接生婆子,在雍都之中做這一行也有好些年了,經驗也可算足,定是會盡量讓母子平安的,剛剛打從柳御史家出來,便是有朱姨娘身邊的丫鬟來請,說是朱姨娘難產要我們兩婆子來。”
周氏聽到兩婆子這麼說,倒也是同顧媽媽方纔所說的不謀而合。
顧媽媽生怕這兩婆子再同周氏和雲弘交談下去會惹出什麼事情來,搓了搓手一臉緊張地道:“老夫人、侯爺,這要問話可否能夠先讓兩人進了產房去,等到小姐將孩子生了下來之後再說可好?”
周氏聽到顧媽媽這般催促的聲音,心中當下便是有些不喜,好生她像是要弄死了那朱碧琴似的,她冷哼了一聲。
春姨娘知道周氏如今正在不高興着,她也樂得落井下石,道:“老夫人還是趕緊讓這兩個產婆進去吧,也便是朱姨娘生的矜貴,這生個孩子便是請了三個接生婆子,這才疼了多久便說是難產了,全當人是沒生過孩子似的,像是我那哥兒姐兒,那個不是折騰了許久方纔生了下來的,其餘姐姐們也不都是這樣過來的,也便是她例外了一些要死要活的,也不知道這生下來的是個哥兒還是姐兒,這般矜貴的人兒,只怕朱姨娘是養不起的,這往後指不定還是要養到夫人或是老夫人眼皮子底下才行的。”
春姨娘這嗓子清亮,又是可以拉高了幾分爲的就是讓房中的朱碧琴聽個清楚。在裡頭嘶喊着的朱碧琴聽的清清楚楚,要不是還要將戲給演了下來,只怕她現在就要衝了出去給那春姨娘狠狠兩個耳刮子。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說她沒有看清楚自己姨娘的身份,就連這孩子生下來她自己都養不了,指不定還會被旁人給看上抱走了,這對於任何一個做母親的人來說,這可都是一件挖心窩的話,這不可謂是不歹毒。
“春姨娘,這有些話自己曉得就好,咱們這些個當姨娘的最重要的就是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丟了老爺和老夫人的顏面。你自己受着規矩便是,旁人的又哪裡是能夠管的了那麼多的。”方姨娘繡帕掩面,“兩位產婆,你們趕緊地進去吧,莫要耽誤了我們朱姨娘給家中開枝散葉,這孩子可矜貴着呢!”
方姨娘這般說着,但這神色上卻還是絕對的幸災樂禍。
周氏的面色越發的沉重了一些,手上的柺杖重重地在地上捶了一捶,“哼,裝着個什麼樣子!不過就是姨娘而已!”即便是發賣了,那也是大慶律法之中允許的,這朱碧琴再整那些個幺蛾子出來,看她到時候怎麼應對她,就算是真的發賣了,朱家也沒的哼上一聲。
顧媽媽也不敢再說什麼,這大半年的賠小心也到底比不上雲家的顏面重要,要是再說點什麼來,只怕周氏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也未必是不可能的,這老虔婆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她朝着兩產婆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們兩人跟着她進去。
朱碧琴早在裡面聽得咬牙切齒不已,一個勁恨恨地罵着老虔婆。顧媽媽和兩產婆進來的時候,朱碧琴那一張臉早就因爲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
朱碧琴看着那兩產婆來的時候,她這才露出了幾分笑意來也停止了咒罵,她那嗓子即便是不壓低了嗓音也是有些沙啞了,但那一雙眼睛裡頭卻是冒着光,直勾勾地看着那兩婆子手上提着的那一個籃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個籃子裡頭,如果不是現在自己還要裝作羸弱無力,只怕早就已經撲了上去將籃子搶奪下來了。
“事情都辦妥了?”朱碧琴啞着嗓子問着。
“我們辦事,朱姨娘你就放心吧,要是這事情沒的辦妥,我們又怎麼能從柳家出來,那柳家大小姐還不得生吃了我們不成。”那兩婆子提着手上的籃子,神情之中稍稍有幾分緊張地看着朱碧琴,生怕朱碧琴看出什麼端倪來。
但此刻此刻的朱碧琴哪裡還能夠看得出半點的端倪來,她的眼眸之中也就只有那籃子,彷彿能夠透過那籃子看到其中的孩子似的,“快,快把孩子給我抱來!”
她雙眼發亮,迫不及待地道。
但那兩個產婆又怎麼可能會依着朱碧琴的吩咐來做事的,她們道:“朱姨娘,這事可不能這般的做。你看我們兩人才剛剛進了房來你就生下了孩子,外頭那些個姨娘同老夫人都是個眼尖的,還不得懷疑你弄虛作假,這事你得聽了我們的,得再緩一緩。”
“可不,要是這一下子就說你生下來了,到時候那幾個姨娘又要說你矜貴了在故意裝腔作勢呢!你且先躺下來,我們幫着你將房間備成個產房應當有的模樣來,哪有人生孩子這褲子還穿着的。你且讓顧媽媽打發了人出去,說這產房裡頭有咱們兩在,顧媽媽你也趕緊張羅着丫鬟再端着熱水來,你就在外頭候着,隨時給我們端熱水進來,這裡有我們便成了。”
朱碧琴聽着兩人這說辭,倒是也是在理的,要是現在一下子就說她將孩子生下來了,那府上的是個姨娘可都不是什麼吃素的人,只怕到時候又得亂嚼舌根子了,她朝着顧媽媽看了一眼,點頭同意了,也便是讓顧媽媽依着她們所吩咐的話去做。
顧媽媽將那兩個產婆快手快腳地將朱碧琴的髮髻打亂了,一個用茶水沾溼了朱碧琴的頭髮做出了因爲產子而發汗的模樣來,而另外一個則是將朱碧琴的裙子掀起,褪了她的外褲,甚至把褻褲也給褪了下來,又用屋子裡頭剛剛端進來的熱水將牀褥給打溼,還用一旁藏在瓶子裡頭的雞血潑了一些在被褥上,又抹了一些在自己的手上,大聲吆喝着:“朱姨娘你用力啊!”
朱碧琴聽的那人這般喊着,也跟着哼唧起來,在產婆讓叫的時候就叫。
顧媽媽見到那兩婆子這般懂事,做事也是這樣認真,她也不疑有他,趁着那最初的產婆到了一邊,又塞了一個十兩的銀錠子到那產婆的手上道:“你知道這出去是要怎麼說的,這前前後後的也給了你不少的銀子,你要是敢亂嚼舌根子,到時候你也甭想在雍都之中過什麼好日子。”
產婆顛了顛手上的銀子,她想着自己前後也在朱碧琴這手上得了約莫有一百兩的好處了,這一筆銀子可比她接生的時候要來得好賺的多,即便是她接生了大半輩子都賺不來這樣的銀子,她將銀子朝着袖袋裡面一塞,“我自是省的要怎麼做的,這嘴巴保證是閉得牢牢的,你且讓朱姨娘放心好了。”
產婆這般說着,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走了出去,而顧媽媽則是讓丫鬟們再去打了熱水來,她看着那產婆走了出去,到了院子之中被那四個姨娘給攔住了。
“我說產婆,你怎麼就走了呢,這裡頭的情況怎麼樣了啊?那朱姨娘的情況,這還得多久才能夠生出孩子來?”趙姨娘問道,她這話聽着像是在關心朱碧琴的情況,但事實上也是另外的一種打探。
顧媽媽站在門口雖是眼睛看向產房,但那一雙耳朵卻是在聽着那邊的動靜。
那產婆倒也是個收了錢會辦事的,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露出了憨厚的笑,朝着趙姨娘道:“我這老婆子手藝沒的那兩人好,這孩子遲遲下不來我也實在是沒的什麼法子,又怕鬧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我這老婆子要吃上官司,如今已經有了兩個朱姨娘早早看上想請來的產婆在,我這老婆子也沒什麼用處,這纔想回去了。這孩子什麼時候下來,這可真是說不準的事情,這快起來的時候也許一盞茶的時間一下就下來了,這要是不到時辰孩子不願意下來,那可就真真是說不準了。”
那產婆這話說的也漂亮,反正她覺得自己這銀子反正都已經收下了,要她吐出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趁着現在趕緊撇開了身去,那兩婆子想來都是已經和朱姨娘串通好了的,這餘下來的事情就由着他們去做就成,她又何必在這裡惹得一身腥。
趙姨娘也見自己從這產婆口中套不出什麼話來,也由着那產婆朝着周氏同雲弘行了禮之後匆匆而去了,她微微皺了皺眉頭,聽着朱碧琴那哎哎叫喚,心中想的是,這朱碧琴鬧了三個產婆來,也不知道這真的是孩子難生還是其中有什麼貓膩,她倒是有心想去那產房之中看上一眼,又見顧媽媽那老婆子如今守在門口,只怕就算是自己想要進去,這老婆子也是不會輕易讓自己的進去的。
這裡頭又足足地鬧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顧媽媽也不知道是從丫鬟手上端了幾盆熱水,她自認也差不多就成了,這拖得太長就不像話了!這兩產婆看着也像是個爽利的怎麼就是個這麼不懂事的。
正在顧媽媽心中嘀咕到極點的時候,只聽見產房之中傳來兩聲慘叫,那慘叫聲近乎淒厲,顧媽媽直覺就是想要推開門衝進去,但不等她先衝擊進去,那房門一下子就已經打開了,兩個產婆慘白着一張臉從裡頭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甚至還將顧媽媽撞倒在地上,撞得顧媽媽也頭昏眼花一下子喘不過氣來。
兩個產婆依舊像是瘋了似的,往外跑,卻是被院子裡頭的四個姨娘的婢女給攔了下來,而那四個姨娘在見兩個產婆從產房之中一手鮮血地衝了出來的時候,就曉得這裡頭出了什麼事情,四個女人一邊想着那朱碧琴是不是已經血崩死了還是怎麼樣,四個人想也不想地就衝了進去,將那剛剛緩過神來想要進門的顧媽媽又一下子撞到了一旁,這一進門之後,那四個女人也被臥房之中所看到的那一幕嚇到了,當下也緊跟着尖叫了起來。
“妖孽啊!”
周氏先是被那兩個產婆的反應嚇了一跳,又見那四個姨娘像是風一樣衝進去的,原本還想要訓斥這四個女人實在是有些不像話,但還沒有等她那訓斥的話說出口,又聽見了這四個女人的尖叫聲,那尖叫聲幾乎是要將屋頂上的瓦片都給震脫下來似的,這叫了也就算了,這隨之而來的妖孽更是將周氏驚的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直跳。
她也不知道是從那裡生出來的一股子勁兒,拄着柺杖便是朝着那房間而去,她將那四個堵在門口的姨娘推到一邊,進了門一看,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她也被眼前這一幕所驚呆了,那朱碧琴如今正坐在牀上,頭髮都被汗水浸潤了,黏黏糊糊地貼在臉上額頭,而她那裙褂也已經掀起,底下空無一物,露出着那白嫩嫩的腿,小腿上沾染了不少的鮮血,而那牀上也有不少的鮮血蔓延,幾乎直到大腿根,而這牀褥上沒有那呱呱大哭的孩子,而是一個面部發黑發紫的死胎和一隻鮮血淋漓的小動物,那是一隻剝了皮的狸貓,卻只有那狸貓頭是完完整整的,還殘留着那皮毛。
朱碧琴一臉蒼白地看着在自己牀鋪上的那死胎和剝皮的狸貓,她的脣顫抖着。
“朱姨娘生了個死胎生了一個妖孽!”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那聲音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插入朱碧琴的心臟。
“不,這不是我生下的,我沒有生下過這樣的東西!”朱碧琴慌亂地道。
她看着那兩樣東西,她的眼神之中滿是驚恐,她一把將那兩樣東西踹了下去,她看着站在門口的人,那幾乎是要昏厥過去的周氏,那四個幸災樂禍的姨娘,還有那一臉不敢置信的雲弘,還有更多的是那臉上眼中都帶着恐懼的丫鬟們,她們的眼神之中都寫着那樣的一句話——朱姨娘生下了妖孽來了。
朱碧琴從牀上翻身而下,朝着周氏和雲弘跑了過來,但周氏看着朱碧琴的眼神那已經徹頭徹尾的厭惡,甚至不等她靠近自己就已經將手上的柺杖朝着朱碧琴直指了過去。
“你這骯髒的東西離我遠一點!”周氏喝道。
“是呀,朱姨娘你都生下了那妖孽來了,你可離我們遠一些,免得不知道是帶了什麼不該帶的晦氣給我們!”
“可不,哎喲,真真是造孽了,這活了這麼大的年紀都沒有見過有人生下妖孽來,這是不是虧心事做的太多了啊,要不然旁人怎麼都沒有出過這種事情呢?”
“嘖嘖,咱們雲家可是倒了大黴了,怎麼就攤上了這種事情呢!”
那四個姨娘你一眼我一語地說着,看着朱碧琴的眼神厭惡之中還有一種想要藉着這一次的機會將她狠狠地踩在腳底下,那話語之中也已經到了不由朱碧琴辯駁就已經定下了那妖孽是她生下來的定論。
“我沒有生下過那種東西,我沒有!”
朱碧琴一下子朝着周氏和雲弘跪了下來,她一下子哭了起來,那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但就着她現在像是一個瘋婆子一般的模樣,已經沒有當初那種楚楚動人的樣子,雲弘當初看上朱碧琴也便是因爲朱碧琴生的好看,時常就是那一副可憐巴巴需要人憐惜的模樣,即便是在哭着的時候也不會哭花了自己臉上的妝容,可現在的朱碧琴既沒有打理好自己,逢頭垢面,身上的裙子也都濡溼了一大片還有透着那濃重的血腥味,她這個樣子哪裡還有當初那小可憐模樣,雲弘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已是不耐煩和厭惡,尤其是他的眼神之中看到那被朱碧琴踹到地上的那一個死胎和血肉模糊的狸貓的時候,雲弘只想去吐上一吐。
這就是她給自己生下的孩子?!可真是叫人倒足了胃口的!
“老爺,老爺你相信我,這絕對不是我生下來的,我是人,我怎麼可能會生下妖孽來呢,我怎麼可能會生下那種東西來。一定是那兩個產婆陷害我,一定是她們陷害我!”朱碧琴嗷叫着,可她原本還算是甜美的說起來的時候永遠都像是帶着撒嬌意味的聲音在經過那麼久的叫喚早就已經沙啞不堪,就像是破銅羅一般的難聽。
“你胡說什麼!那兩個產婆可是你請來的,又怎麼可能會陷害你!”雲弘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