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當然不會偏信於謝淮隱的一面之詞,出了招商局的大門之後回頭就讓人去查了謝瑾嫿的動向,他全然當做謝淮隱這人不過就是在誆騙着自己刻意阻撓了自己不讓去見謝瑾嫿,等得到消息之後的確如同謝淮隱所說的那樣謝瑾嫿的確平日裡頭都在宮中,只有晚上的時候纔會回了公主府,而休沐日也的確就像是謝淮隱所說的那一日。
倒是半點也沒得騙人,王允頓時覺得實在不像是謝淮隱那小心眼兒的人會做出的事情來,要是刻意刁難的話倒也還能夠理解,這半點也不刁難的話,只怕謝淮隱是不是打着別的主意。
在王允沒留神到的時候,謝淮隱就已經跑去了後宮之中,同自家老爹一頓扯皮,將那活字印刷術的事情給談妥了,原本他這一提的時候自家老子那原本半闔着眼睛裝作休息模樣的當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十分直接地說出了反對的話語,那幾乎可算是半點都不容拒絕的不字,謝淮隱甚至覺得若不是他老子現在氣虛體弱擱在二十年前保證是跳了起來追着他打呢。
直到在謝淮隱十分詳盡地說了他們的決定之下,元熙帝聽了這事兒之後又半闔着眼睛思索了良久,這才允了一個“許”字。
“小十三,你掌管招商局也可算是有不少的時日了,可覺得如何?”元熙帝良久之後方纔問道,那語氣之中對於謝淮隱也有了幾分關切的意味。
“還成,倒也還是可以,”謝淮隱直覺地回了一句,這又細細地品了一品之後,覺得他父皇突然之間這麼關心着自己感覺有點不對,想了一想之後又道,“父皇,而今國庫之中也可算是十分的充盈,戶部總結出來的‘農業補貼’我招商局可一分也沒少,今年剛同長塑高麗他們交易的那一筆銀子可都貼進戶部去了,琉球和南洋的還沒到呢……”您這又有什麼主意可千萬別打到我這招商局的頭上,而今就算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謝淮隱在心中默默地補充了這麼一句,就怕到時候他那父皇又要從他們招商局哪兒撥出點什麼,好歹也得悠着點,他這賺錢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元熙帝明明白白地在謝淮隱的臉上看到‘父皇我沒錢你別問我要錢’的字眼,心中忍不住哼了一聲,瞧那點出息都快掉到錢眼裡面去了。
“小十三你可長點心思吧,整日裡頭掉在錢眼裡頭這便是你應當要做的?”元熙帝虛咳了一聲,那聲音之中也帶了幾分無奈,瞧他兒子的這點出息,還真是沒有云姝那丫頭大呢,他只恨那樣的人兒不能投生在帝王謝家之中,否則的話他哪裡還會這般一把年紀了還在擔憂着往後大慶是要交託到何人之中了,真心是時不與我。
謝淮隱覺得自家父皇這那話說的有些莫名,招商局的事情不就是掌管天下商戶賺錢的事情麼,而且他自認自己在招商局也可算是兢兢業業的很,怎麼現在聽自己父皇現在這意思,倒是覺得自己有些地方做錯了?可謝淮隱想了又想又覺得自己是沒有做錯什麼的,最後只能是揣着一張不明所以的臉看着元熙帝。
哎喲,我的笨兒子喲!
元熙帝覺得自己這胸膛裡頭那是更加的鬱悶了,他看着謝淮隱道:“朕本還以爲你跟着雲姝處一起,還能夠多長點見識,但是現在看來長見識的也就只有雲姝一人而已。”
“啊?”
“雲姝那小丫頭是滿心滿眼地算計着旁人,就你這愣頭小子……”元熙帝想了想還真不知道我要用什麼言辭來形容自己這個兒子。
“我怎麼了?”謝淮隱忍不住問着,他覺得自己還是挺不錯的,“父皇你剛剛不也是同意了那主意麼?”
那是因爲朕已經差不多明白了雲姝那小丫頭打着的是個什麼主意,這麼做對他們大慶也不算是有多大的壞處,甚至若是處理的不錯還能夠讓大慶狠狠地賺上一筆,作爲一個帝王來說,國泰民安開疆闢土這才能夠永世流傳,而今這國泰民安也可算是做的不錯,要是還能夠做到開疆闢土,他也有顏面去見先帝和謝家列祖列宗了。
“算了,天公疼憨人。”元熙帝可算是看出來了,指望着自己這個兒子幹出點陰損的事情來多半是指望不上了,不過索性還有云姝那目光放得十足長遠的丫頭在,只要有這個丫頭在多半也不能鬧出什麼差池來。
謝淮隱覺得自己還沒怎麼說呢,父皇就已經將他定義在“憨人”這一面上了,越發覺得有幾分的摸不着頭腦,不等他問,元熙帝倒是開口了。
“聽說這一次高麗那太子來的時候還帶了個人來?”元熙帝也不再同謝淮隱說那些個事兒,如今反正這事兒現在也不是迫在眉睫,既然雲姝那丫頭有主意,想必也想到了往後的事兒,且看着吧,那高麗和琉球也不是什麼省心的東西,不留着後手也是不成,瞧瞧現在高麗幹出的那點事來,哪裡像是個正常人應該做出的事情來的,真當他們大慶無人了不是?!
“長得可真的夠像的?”元熙帝問道。
謝淮隱想也不想點頭,神色不悅:“真心挺像的,我看這其中還有王家那丫頭搞的鬼!”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將那個丫頭賜封爲郡主送到高麗去的,就應該直接賞賜一條白綾給她纔對。
“你很不高興?覺得只要出現那樣一個相像的人,瑾嫿就能夠受到影響?”元熙帝輕笑一聲,聲音之中充滿着對自己那個女兒的那個女兒的篤定,“小十三你可太小看你七姐了,可沒有人比你七姐更加清醒的了。”
元熙帝從來都不覺得高麗弄來一個和白博南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能夠將瑾嫿那丫頭給整的一團亂,世人總是有一個底線在的,而白博南就是自己這個女兒的底線,只怕現在的高麗已踩到了她的底線了,只怕還不知道是想着要怎麼收拾這些個東西呢。
“一個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且看他們自己作死吧。”元熙帝冷冷地道了一句,那聲音之中帶了幾分厭惡,若是高麗不作出這種事兒來倒也還能相安無事,但作出了這種事來,就看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吧。
謝淮隱聽到自己父皇都這樣說,覺得這一次只怕在父皇的心中也已經記了王家和高麗一筆,這也可算是十分的不容易了啊,看來要是鬧出事情來等到他和七姐也能夠從這一點上動了王家也未必。
元熙帝那冷漠的話說完,又便像是拉了家常一般地同謝淮隱開了口:“最近這招商局是忙破了頭還是雲姝那丫頭又跑哪裡去,怎生還得朕下了令才肯進了宮門不成?今日這事兒是她的主意,本不是應當他同你一同來同朕說這事兒的麼,有膽出這般的主意倒是沒膽兒來見朕了?”
謝淮隱忍不住腹誹,父皇你見了雲姝又能如何,現在還不是同意了這事兒,就算是雲姝來說這事兒自己父皇不也會答應麼,而且……
謝淮隱忍不住大了膽子道:“姝兒進了宮來陪父皇說話的時候也沒見父皇給什麼好,如今她都已經及笄了……”謝淮隱的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元熙帝,兒臣年紀也不小了啊,父皇你看十四弟都已快成婚了,您怎麼就沒瞧見年歲還長了十四弟兩歲的兒臣啊。
元熙帝看了謝淮隱一眼,那聲音幽幽的:“你個渾的倒是有膽量在朕的面前暗示這事兒來着。”索性這寢宮之中也沒有旁人,否則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麼話來,只當他這心中是有旁的想法的。
謝淮隱也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父皇剛剛那一句話是個什麼意思了,他也不怕,腆着一張臉道:“那要不父皇你收回成命,兒臣也好同柳大人求了親去,也省得旁人在那邊巴巴地看着哪怕是心中想着也不敢表露出半點來,半點不由心,像是兒臣這般表裡如一那也可算是少見的了。”
“胡鬧!”元熙帝輕斥了一聲,對於謝淮隱這說辭只是一聲輕斥,卻也不惱怒,他何嘗又不知道自己那些個兒子所打着的主意呢,一個一個雖是沒有什麼動作可到底也還是沒有放棄的,雲姝是一個很好的試金石,可以將那些個打算有些動作的人都看個分明,同樣的也是一塊極好的分水嶺,也能夠便於他將自己那些個兒子的脾性看的更加清楚一些,所以元熙帝又可能會就收回成命呢,再者他身爲帝王這說出口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收回,這不就成了朝令夕改,那他身爲帝王哪裡還有帝王的威儀所在。
謝淮隱被斥了一句也不惱,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靜默在一旁不說話,他早就已經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意外的,要是剛剛他的父皇應允了他才更加要覺得奇怪呢。
元熙帝訓斥完了之後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半點也不敢吭聲的謝淮隱一眼,“等你什麼時候站穩了腳跟,朕就什麼時候允了你,只是你這腳步稍稍得着緊一些了,若是朕閉上眼兒之前你還達不到朕的要求,那你就等着看你中意的人嫁給旁人爲妻吧!”
謝淮隱那一瞬如遭雷劈,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得他父皇實在是太絕情太無理取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