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墨書看了眼秋水,目光又落在了沈紫言身上。眼裡露出毫不掩飾的驚喜,似是在期待什麼,又似是在懷疑什麼。見她不說話,墨書也幫着問了起來:“小姐,我記得您的葵水,似乎就是這幾日……”
在她們灼熱目光的注視下,沈紫言隱隱也覺察到什麼,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細想了想,只覺得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好像,前幾天就該來月事了,只是一直沒有來,難道真的是……
而且這幾日也的確是昏昏欲睡,食不下咽,似乎都有那方面的徵兆。
沈紫言頭一次覺得有這樣奇怪的感覺,很想去請太醫過來瞧瞧,但是又不敢。害怕這只是自己和兩個丫鬟的胡亂猜測罷了。心裡從來沒有這樣上下不安的感覺,讓她一顆心砰砰亂跳。
這時哪裡還有睡意,沈紫言不自覺的就嘴角微勾,暗自想,若真是有了喜訊,那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不止是自己和杜懷瑾,就是福王妃,杜水雲,沈紫諾她們,也都該是極高興的。
只不過,沈紫言從前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秋水和墨書兩個人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家,現在也不過是懷疑罷了,還什麼都談不上。沈紫言迫不及待的想要請太醫來確診,但是又怕是一場虛驚。心裡七上八下的,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墨書心裡高興的也不知說什麼好,也擔心是自己想多了,並不敢多說,唯恐到頭來害得沈紫言失望。只是,心裡既然有了這個念頭,哪裡止得住,忖度着說道:“小姐,不如去請個太醫來看看吧,就說是風寒未愈……”
沈紫言何嘗不是如此想,只是覺得這樣急巴巴的請了太醫來,只會沒來由的讓杜懷瑾和福王妃擔心,要是他們細細問起來,自己可怎麼說呢。亦或是自己不慎說漏了嘴,給了他們希望,但又不是那麼一回事,豈不是貽笑大方……
正胡思亂想間,杜懷瑾走了進來,表情十分柔和,看得出來,心情很愉悅。墨書就鼓勵的望了她一眼,暗示她現在就說自己想要請太醫。只是沈紫言望着杜懷瑾明亮的面龐,倒有些不好啓齒了。
杜懷瑾的聰明她早已一次次見證過了,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讓他看出了什麼端倪,那樣可就糟糕了。杜懷瑾已走到了牀邊,看着她明顯好轉的面色,眼裡露出了一抹笑意,伸手就撫上了她的額,自沈紫言感染風寒以後,杜懷瑾每日都要試試她是否發熱,這樣的動作早已輕車熟路,成了一種習慣。
“奇怪。”杜懷瑾嘀咕了一聲,“怎麼覺得又有點發燙了。”這要是從前,沈紫言得知自己又有些發熱,心裡必定是大爲不悅,現在聽到杜懷瑾的嘀咕,居然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去傳太醫了吧。
果然,不待沈紫言說話,杜懷瑾已走出去吩咐墨書:“找人去找太醫院的常太醫。”沈紫言就是吃了他開的藥,身子才漸漸痊癒的。墨書應了一聲,不動聲色的走出去了,然後在無人處,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顏,嘴角高高翹起,笑得如沐春風。
沈紫言適時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低低嘆息:“好像又困了。”杜懷瑾眉宇間都染上了一層憂色,“不是說好了麼,怎麼又這樣了?”頓了頓,有些懊悔,“興許是昨夜熬夜的緣故,都怪我不好,沒有照看好你。”
看着他面露憂色,帶着幾分焦灼的話語,沈紫言只覺得心裡生出一縷縷愧疚來,只是她說的倒也是實情,這幾日她的確是睏乏得緊,一沾到枕頭就開始酣睡,比起往日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驚醒的睡眠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只是沈紫言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一直昏昏欲睡的,讓她做什麼都沒了精神。相比起來,她還是希望早些好起來,這樣可以去外面走走,看看院子裡怒放的那些秋花。現在病着,哪裡都不能去,也不能多見人,真真是覺得處處不自在。
但是,下意識的,連沈紫言自己都不願意承認,她好像又是喜歡病着的。
因爲病着以後,杜懷瑾會變得格外溫柔,神情小心的就好像呵護一件稀世珍寶。沈紫言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自私,或許正是因爲喜歡看着杜懷瑾這樣柔情似水的一面,又或者,是喜歡看到一個人,這樣不計回報的,待自己好。
沈紫言嘆了一口氣,明知道這種想法不對,卻還像是中了蠱一般,喜歡這種感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喜歡帶着淡淡幽香的懷抱,又多麼喜歡杜懷瑾堅實的臂膀和溫熱的胸膛。依偎在他懷中時,她只覺得自己一直上上下下的心,會變得格外安寧。而眼前那些煩心事和麻煩事,都變得微不足道。
杜懷瑾正細細打量她的臉色,心中焦慮不已,她雙靨微紅,臉色雖然仍是蒼白,但比起昨日來,已經好多了,也略微有了一絲血色。只當她是昨晚熬夜招致如此結果,又是懊悔又是痛惜,若不是自己那次讓她做褻衣來回報自己,她又怎麼會這樣熬着做針線……
常太醫很快就到了,有些上次的經驗,進門時破有些輕車熟路的感覺,只是始終低着頭,不去看屏風後面那些花花綠綠的人影。杜懷瑾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替沈紫言把脈,神色頗爲緊張。沈紫言也是喘不過氣來,這些年,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若不是這樣不合禮數,幾乎就要一動不動的盯着常太醫,聽聽他如何說話。常太醫細細的診了一回,也沒有說旁話,只說沈紫言需要多加休養,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沈紫言隱隱覺得有些失落,但還是抱着最後一線希望,想要問個清楚。
就聽杜懷瑾略顯焦急的聲音傳來:“拙荊近日昏昏欲睡,也無甚胃口,神色懨懨的,方纔額頭也有些發燙,可是有什麼不對?”那常太醫笑道:“尊夫人病體方愈,有些欠精神也是常情,不妨多吃些薄辣之物,開開脾胃。”
杜懷瑾這才鬆了一口氣,打賞了常太醫二十兩銀子,命阿羅送了出去。迴避在屏風後面的墨書和秋水二人不由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失望。
沈紫言沮喪得不知該說什麼好,泄氣的靠在牀頭,半晌無語。杜懷瑾已看出她的不對勁,揮了揮手,命滿屋子的丫鬟出去,坐到了牀沿上,仔細的凝視着她,輕聲問:“怎麼了,似乎不大高興的樣子?”
沈紫言哪裡好說是自己想差離了,勉強笑了笑,“沒事,就是餓了。”杜懷瑾知道她是經不得餓意的人,聽了這話,一連迭命人傳飯。沈紫言看着精緻的菜色,咀嚼着粳米,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香甜,頗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
杜懷瑾見着神色微凝,一面吃飯一面不住的看她,又替她夾了幾筷子筍絲,“多吃些,這樣身子纔好得快。”墨書在一旁拿着軟巾,看着沈紫言黯然的神色,後悔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明知道沈紫言對孩子的渴望,自己還胡亂那麼一說……
這下可好,不止自己心裡失望,沈紫言也心不在焉。
一頓飯靜靜的過去,待到丫鬟們收拾好了炕桌,掩上了門。杜懷瑾就握住了她的手,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紫言,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不管怎樣,杜懷瑾總是這樣溫和而關切的注視着她,讓她心裡沒來由的一跳。
在杜懷瑾眼前,沈紫言只覺得自己什麼情緒都藏不住,或許正是將他當做身邊最親密的人,纔沒有什麼隱瞞。自己這樣神傷,也不過是讓杜懷瑾徒然跟着擔憂罷了,想了想,半吞半吐的說道:“我這幾日葵水遲遲未來,人也沒精打采的,成日裡就想睡覺,心裡就以爲是喜訊了……”神色十分尷尬,沈紫言這時纔想到自己也是略通醫理的人,只是不大精通罷了。
方纔心裡也是急了,才導致這樣的落差。
杜懷瑾聽她說完,想了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心裡不是沒有對孩子的期盼,只是不想爲此給沈紫言造成天大的負擔,因而一直沒有提及。想不到沈紫言也覺察到了他的心事,一心想着能懷上身子,卻遲遲沒有消息,所以纔會感到這樣失落吧。
想到此處,杜懷瑾心裡暖暖的,胡亂揉了揉沈紫言的頭髮,漫不經心的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樣啊。”沈紫言看着他的神色,自然知道他不是語氣裡表現的這般漫不經心,嘆了一口氣,“我也沒有經驗,只是一廂情願的那麼以爲,誰知道還是錯了。”
杜懷瑾輕笑了起來,曖昧的眨了眨眼睛,“沒有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多幾次,總能有消息的。”沈紫言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話裡的意思,頓時一陣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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