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與沈青林雖然名義和血緣上都是兄妹,可實際上一直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狀態,沈紫言從來不插手沈青林的事情,也很少去打聽,二人之間可以說是疏離而冷漠的關係。沈紫言對於金姨娘一事一直耿耿於懷,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對沈青林親不起來,再者,沈青林性格陰鬱,又沒個體統,身上也沒有擔當,沈紫言也不大看得上他的作爲。出了翡翠那事以後,更是對他敬而遠之。
因而沈青林娶妻一事,沈紫言也不甚關心,但還是希望即將進門的朱氏能明事理,這樣彼此的日子都好過很多。沈家這一代都還沒有長成,沈青林自然和沈青鈺生活在一起,朱氏若是賢明,就是兄弟間的摩擦都會少很多。沈青鈺作爲將來承繼沈家大業的人,既然享受了沈二老爺留下的資源,也必定會承擔相應的責任,這是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的事實。
默秋卻將偶然聽到的閒言碎語講給沈紫言聽:“聽說翰林院侍讀的小女兒朱氏,因爲是幺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的,慣得不成個樣子,一語不合,對家裡的丫鬟非打即罵的,打小那名聲就傳了出去,一直到二十歲還無人敢求娶……”
沈紫言不由撫額,沈二老爺怎麼給沈青林找個這麼個媳婦,這日後豈不是難得有安寧的日子過了?而且朱氏還比沈青林大一歲……
墨書就笑道:“這朱氏是家裡的幺女,有幾分脾性也稱不得什麼,您也看看我們大少爺那性子,不找個潑性的,只怕進門沒幾日就叫他欺負了去。”沈紫言想了想,也在理,“看來這是要看誰更硬氣了,做了大*奶,也比不得做女兒時靦腆溫柔,這要是拿出威風來,也不知能不能自豎旗幟,壓住我那氣質剛硬的大哥。”
沈二老爺卻覺得正合了心意,沈青林是個不服軟的脾氣,若是再找個性子柔順的姑娘,只怕更會令他得寸進尺,只能找個性子大的媳婦來好好管治管治了。雖聽說朱家女兒嬌養溺愛,不啻珍寶,也不大放在心上。
沈青林聽說要娶妻,一開始本來十分高興,想着沈二老爺相中的也必然是那千嬌百媚的大家閨秀,後來聽下人說起那朱氏的脾氣,又覺得朱家門第不高,滿心不悅,只拿着身邊美貌的丫鬟瀉火。
沈二老爺聽說,連眼皮也沒有擡一下,直接命人遣散了沈青林身邊所有的丫鬟,換上了一撥其貌不揚的丫頭,沈青林氣得臉色鐵青,只是對於沈二老爺的安排也無可奈何,又沒處叫屈去,只沒日沒夜的借酒澆愁。
沈二老爺就派人去了兵部侍郎陳忠府上,請陳夫人來爲沈青林說親媒,陳夫人滿口應承了,沈二老爺將下聘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十,迎娶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底,離現在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大戶人家說親,說上一年半載的也不稀奇,一個月的時間實在有些匆忙。
陳夫人想到沈家大小姐和三小姐的婚期都定在了來年的春夏兩季,說的人家那可都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而沈青林不過是庶子,隱隱也有些明白,就找了個藉口,去朱家說了一通。朱家的女兒過了九月就二十歲了,就怕這婚事一拖再拖,到時候可就真成了老姑娘了,正愁着,聽說十月就進門,也沒有覺得不妥,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陳夫人就滿心歡喜的回了沈二老爺,沈二老爺也沒有想到事情進行的這樣順利,雖對沈青林已徹底寒心,但畢竟是長子,不能折了沈府的面子,還是拿了三千兩銀子出來做聘禮,陳夫人就帶着果品,茶葉,金錁子,金鐲子以及金簪子去了朱家。
柳氏暗地裡就勸沈二老爺:“我們這樣的人家,爲長子辦婚事,怎麼能這麼草率,豈不是白白叫人看笑話?”肚子裡是積了一肚子的酸水,說出來的話就有些酸溜溜的,“紫諾和紫言的婚事自然是要慎重,可青林畢竟是長子,俗話說擡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
沈紫諾的婚事足足有八九個月的時間準備,沈紫言是中間出了點事情,不然準備的時間還要長一些,前後一對比,自然顯得沈青林的婚事有些匆忙。沈二老爺冷冷瞅了她一眼,直接將她的話當做了耳邊風,“這婚事是由我做主還是你做主?”柳氏頓時氣得無話可說。
這家裡,一個少爺,兩個小姐的婚事都不是她經手的,甚至連沾也不曾沾上一星半點,哪裡還有主母的威嚴,將來沈青鈺的婚事更是不必說,只怕是她連說上一句話的地方都沒有,柳媽媽自上次沈二老爺斥責之後,一直不敢在他面前說話,待他走後纔敢勸慰柳氏:“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您進門的時日尚淺,這時日久了,老爺知道您的爲人……”被柳氏不耐煩的打斷:“我如今是不指望了,我來時母親怎麼教我的,我可一樣也沒落下,到頭來卻討不了好……”
“說了翰林院侍讀的小女兒?”福王妃歪在榻上,懶懶的眯着眼,“倒也是一門好親事。”林媽媽笑道:“就是婚期定的近,也不過是十月初的事情罷了。”福王妃微怔,隨即又會意過來,“沈家大小姐和三小姐一前一後的嫁,自然要好好籌謀一番了。”
庶系和嫡系比起來,自然是嫡系更有天然的優勢,這樣做也沒有什麼不當,福王妃自然也不以爲意,還是第一時間派人送上了鑲白玉象牙雕的龍芴。
沈二老爺很高興,讓沈青林親自寫感謝信派人送去福王府上。沈青林滿心不願,攝於沈二老爺的威嚴,只得不情不願的寫了封信,沈二老爺親自過目,見他用詞粗鄙,字跡潦草,大怒之下將那寫好的信撕了個粉碎,責令他另寫一封。沈青林迫不得已,只得重新寫了一封聲情並茂的信,沈二老爺覺得差強人意,這才叫人送去了。
朱家對這門親事心滿意足,也不說旁話,一門心思的爲朱氏準備嫁妝,沒過幾日還特地派了人來量沈青鈺院子的尺寸,說是要打傢俱,到了送傢俱來的那一日,沈紫言特地讓墨書去看了看,都是實打實的黒木傢俱,泛着柔和的光芒。
到了三十去給柳氏請安時,柳氏就端着茶盞笑道:“聽說朱氏的陪嫁,可有三個莊子,五百畝旱地,五百畝水田……”分明就是在沈紫言面前炫耀的意思,沈紫言聽着她說話的口氣,暗暗笑了笑,不動聲色的站起身來告辭了。
墨書是幫着沈紫言看過沈府的賬冊的,柳氏的話落在她耳中顯得有些貽笑大方的意思,不過是三個莊子和一千畝地,算得上什麼沈二老爺光是置辦嫁妝的銀子前前後後就給了將近七萬兩,這還不算那些田產店鋪之類的產業,更不用說沈夫人留下的大筆嫁妝……
不過這也不過在心裡想想,面上自然是絲毫不露的。柳氏哪裡知道沈紫言在想些什麼,見她一言不發的,就抿着嘴笑了笑。
初九轉瞬就到了,聽着外面鑼鼓喧囂的,沈紫言也被鬧得難以安寧,索性坐了起來,支着下巴看着秋水熟練的打絡子,墨書一低頭便見她趴在榻上,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秋水,微微一笑,“小姐怎麼不午歇了?”沈紫言努了努嘴,“外面鑼鼓聲一陣一陣的,可叫人怎麼睡得着……”
墨書忙扶着她起身,“要不要去看看熱鬧?”沈紫言想了想,便由墨書扶着走了出去,恰巧遇着蝴蝶扶着沈大太太從抄手遊廊上繞了過來,既然撞上了,不去說句話自然不成樣子,沈紫言只得硬着頭皮上去行了禮,一擡頭,卻見大太太眼瞼一圈都是青影,顯見得是沒有睡好的緣故,臉頰也失去了從前的豐潤,顴骨很突兀的露出來了,整個人都是懨懨的,有如大病初癒的病人。
沈紫言見着不由大奇,沈大太太見着她,勉強笑了笑,“三小姐這是要去哪裡?”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傲氣……
沈紫言聽着她近乎討好的語氣,更覺得錯愕,笑道:“想去瞧瞧青鈺。”沈大太太出乎意料的沒有說些什麼,反而順着她的話說道:“你們姐弟和善,不知道多好”沈紫言笑了笑,心裡卻不住的犯嘀咕。待走到了臺階上,就吩咐隨風:“你去打聽打聽是出什麼事了。”
隨風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古怪:“旁的話也探不出來,只知道大老爺又買了幾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都不過才十八九歲,大太太見着心裡就有些不痛快,聽說二小姐在蘇州已經病入膏肓,四小姐又成日的在家裡嚷嚷,指天罵地的……”
沈紫言默然,卻瞧見海棠幾人簇擁着沈青鈺到過來了,沈紫言便問:“這是上哪去?”沈青鈺雙手垂在身側,笑嘻嘻的說道:“父親讓我陪着大哥去迎親。”
唉,昨晚預備好的加更時間,結果宿舍那幾只,看電影的看電影,跳舞的跳舞,看電影就算了,還是恐怖片,時不時尖叫啥的。我被吵得腦子亂哄哄的,好不容易擠出這點字,果然,擠在六個人的宿舍註定悲催。下去碼字,今天三更,補上昨天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