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喬木
留下任良一人和黑衣人周旋,江明朗迫不及待奔到江浸月身側,關切地扶着她順勢替朱慈煥解開穴道。任良心裡儘管很是擔心江浸月是否受了傷,可斷斷也不敢貿然抽身,只能移到黑衣人身側同他繼續打鬥,使出的招式不知不覺更是越發凌厲了。
黑衣人只能一邊接招一邊看江浸月是否被他的掌風所傷,一不留意便被任良擊中一掌落在胸膛,讓他悶哼一聲退出幾步。沒想到任良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介書生,掌風也這般凌厲。
江心月此時正好帶了萬福他們一羣家丁前來,一羣人奔上去圍住黑衣人就要一陣圍攻。黑衣人看到江浸月並未受傷,適才分神被任良擊中一掌,如今腹背受攻更是無心戀戰。
黑衣人恢復專注後任良也未能得了好傷到他分毫,只能眼看着黑衣人飛上屋檐,踩着琉璃瓦在月色之下逃走了。
任良起身想追,江浸月卻出言道,“別追了。”任良回到江浸月身旁,關切看她,見她確實是沒有受傷,這才放了心。
江明朗扶起江浸月站好,江浸月見朱慈煥並未被黑衣人所傷,也算是放下心。“究竟是誰這樣快便知道了風聲,連夜找上門來要把五殿下擄走?”
朱慈煥搖頭說是不知,江心月緊張地跑上來上下打量朱慈煥,確定他真的沒有受傷才放心。“慈煥哥哥嚇死我了,適才我以爲你要被黑衣人打傷帶走了。”
江明朗暗自鬆了口氣,若是朱慈煥真的被黑衣人帶走了,他就變成千古罪人了。“幸虧姐夫及時趕來同我一起對付黑衣人,不然單憑我一人還真是打不過他。心月,你就放心好了。適才情況危急,虧得姐姐奮不顧身地擋在五殿下身前黑衣人才沒有得手。”
也不想江心月擔心,江浸月敷衍幾句過去,轉身對任良道,“未眠夜長夢多,還請夫君明日一大早便把五殿下送出城去。待的時日久了,指不定會出何種亂子。”
任良點頭,讓江浸月不用太過擔心,走上前躬身作揖朝朱慈煥行禮,“五殿下,是草民救駕來遲,讓您受驚了。”
聽得任良是真的責怪自己不及時出現的語氣,朱慈煥扶過任良連忙道,“這是做什麼?若不是你及時趕來,那黑衣人便把我和朗哥哥都打得落花流水了。”
江明朗聽朱慈煥這樣說,彎着眉眼不服氣,嘴裡打趣道,“煥弟弟,你該像我們一樣喚他姐夫纔是。”
朱慈煥連連點頭作勢要給任良見禮,任良自然是不敢受。江浸月看他們還這樣玩笑,心下也放心不少。
移眼看到萬康他們還是摩拳擦掌的姿態,江浸月不由得撲哧一笑,“你們這羣后知後覺的,任由人家尋上門來同你們老爺和五殿下打鬥也沒發覺?好在他們沒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定不輕饒你們!”
看到朱慈煥突然出現在東廂房的大院裡,萬福他們本就傻了眼。如今江浸月又這副陣勢,把他嚇得不輕,一手拉過萬安一手拉過萬康,一齊撲通跪倒在地,“大小姐,是我們疏忽了,還望五殿下大人有大量。姑爺,姑爺,請您替小的們同五殿下、大小姐和老爺三小姐討個恩情,切莫把我們掃地出門。”
江心月咯咯一笑,指着跪在地上的一衆家丁沒好氣道,“哼,盡知道找姐夫替你們求情。幸虧慈煥哥哥沒事,不然我讓你們一個個的都沒有好日子過。”
朱慈煥禁不住笑,拉着江心月,“心月妹妹,你別嚇唬他們了。我們也不知道黑衣人是誰,怎會知道我在你們府裡,怪他們也沒用。”
一羣人這才戰戰兢兢地退下去,紛紛自動請纓一夜無眠地守在朱慈煥的院外。
待到家丁們都散去,任良這纔有機會上前。江浸月就站在那裡並不急着離去,見任良過來迎上他還是有些擔心的目光,淡淡一笑。
不等任良問她,她卻望着他展開雙臂揚了揚,又自己動了幾步才淺淺開口,“你看,我並沒有事。”
江明朗在一邊瞧見任良並沒有出聲詢問姐姐江浸月,反而是她先開口消除了任良的擔心。只覺得他們之間只需一個眼神,便可如此默契了,心下也爲她對任良這樣說禁不住高興。
聽得江浸月這樣一說,任良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並不說他適才有多擔心,只是朝江浸月溫潤一笑。江明朗同他一樣,留下來護着朱慈煥,讓江心月和江浸月先回去歇息。
江浸月到青月房裡看了一眼,見到是青蓮在側伺候她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去。許久不曾回來,她的院子還是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具是她還在的樣子。
推門走進去,丫頭們不知道今夜她會回來並未掌燈。摸黑進了門,江浸月就着月光找了火來燃起紅燭,聽得啪的一聲有東西落地的聲音。
驚得江浸月一呼,“誰?”舉着紅燭到櫃子後查看,只見一道黑影從她眼前一閃而過。江浸月腦海裡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這人是適才的那個黑衣人!但怎會在她的屋裡逗留至今?
江浸月來不及大聲喊人,黑衣人早已奪窗而出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她急忙趕上前推窗眺望,只有滿屋檐的明月清霜,哪裡還有黑衣人的半點影子。
平定了起伏的心緒,江浸月轉身舉着紅燭往回走,腳下卻踩到了什麼東西,躬身一看,竟是一塊手帕。拿起來就着燭光一看,江浸月纔看清手帕上的天地,心裡更亂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江浸月趕到東廂房,朱慈煥已然準備妥當。江心月免不了要同他依依不捨一番,任良和江明朗看了也不忍催。
江浸月趕來也不管江心月的不捨,上前道,“來日方長,待到時局穩定,你們自然就可以在一起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分離。現下還不快些按照你姐夫的計劃行事?拖得久了,誰來擔待這後果?”
朱慈煥忍着不去看江心月的戀戀不捨,“說起來我同揚州倒是有緣,母妃便算是揚州人。如今心月妹妹你又在這揚州城裡,我如何捨得不回來?”
江浸月知道朱慈煥這話倒是沒錯,田貴妃是在其父親田弘遇在揚州任千總時生下的,也可算爲揚州人。而田貴妃共爲朱由檢生下四子,可除了五皇子永王朱慈煥活了下來,其他王子皆早夭逝。孩子的連續夭折對於一個母親的打擊可想而知,田貴妃的身體也算不上好,若不是因爲他們粉晴軒進貢的香粉出了問題,田貴妃也不至於紅顏薄命。如今剩下這最後一個朱慈煥,說什麼江浸月也會替她保全。
依計行事,又有任良在旁周旋,自然是出不了太大差錯。他們順利把朱慈煥送出城,讓人一路護送前往塞北去找莫言姑姑。
江浸月懸着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府衙來人尋任良,江浸月自然是讓任良快些去,不然讓任知府知道此事也是不好。
江明朗回粉晴軒打理,剩下江浸月一人,她左右想了想,還是動身前往飄香樓。
到了飄香樓外,江浸月望了一眼那塊牌匾才提腳進去。找了找並不見王子矜的身影,難道竟真的是他?
掌櫃的站在櫃檯後扒拉着算盤算賬本,瞧見江浸月,出去迎了迎,“喲,任府少夫人,您是自己一人來用膳嗎?”
江浸月也不遮着掩着,出口就問,“我是來找你們二公子的,不知他可在飄香樓?”
絲毫不避嫌的江浸月這樣一問,掌櫃的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躬身愣了愣,“不知您找我們二公子所爲何事?我好讓人傳話。”
一手撥開掌櫃的,江浸月徑直走着環視一圈,“你的意思是他並不在這裡?”
掌櫃的假笑着答了話,“呵呵,您瞧瞧,我們二公子往常都是未時纔會到店裡來。今日二公子前去拿雲綢莊查賬,一時半刻也說不準會什麼時候會來飄香樓。”
得知王子矜果真不在飄香樓,江浸月也不做過多停留,給掌櫃的留下一句話讓他轉達給王子矜,便也走了。
江浸月才一離開飄香樓,便有一人從柱子後走出來,掌櫃的低頭上前,“二公子,你爲何不見她?”
王子矜看江浸月的背影隱在人羣裡看不見了,才轉回身,“不如不見。”
掌櫃的不明王子矜這話的意思,也不敢多嘴去問,一五一十地傳給王子矜適才江浸月留下的話。王子矜只道他知道了,出門離去。
孤身一人前往二十四橋,皓月當空照得她的身影在橋上越拉越長,江浸月也不害怕,一步一步走得堅定。走到橋上,竟不見她約的人在那裡等候。
沒看到所約之人在橋上,江浸月有些不安。想着若是他今日並不曾去飄香樓,自然就不知道她約他前來,那她想要求證的事情也就無從可問了。
可江浸月又不願見不到他便就此走了,她攥緊雙手踱步走到橋欄處,順勢倚着橋欄去看橋下幽靜幽靜的河水就着潔白的月光,竟倒映出她模糊的影子。江浸月看着河面上自己的影子,便心靜了下來。
前來看到江浸月倚着橋欄一派閒適,竟沒有他意想中的焦急,王子矜不免搖搖頭,繼續朝前走近江浸月。
就算是望着月夜下幽靜的河水出神,江浸月卻也敏感地察覺出是王子矜來了。她強忍住自己竄起的怨氣,慢悠悠道,“如今想要見上王公子一面,可真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了。”
王子矜扯嘴似笑,移到江浸月身邊一些距離便停住不再靠近,“你唐唐任府少夫人,夜裡孤身一人約了男子在二十四橋見面,也不怕傳出去有辱門楣,有損名聲?”
冷着臉回了身,江浸月一味看向王子矜,卻如何也看不清他月夜下的眼裡,此時究竟含了何種深意。
從沒被江浸月這樣直勾勾地看着不動,王子矜有一瞬的不自然,不過也是轉瞬即逝,又恢復了一派不羈。“若是被你夫君知道,你用這般眼神盯着別的男子看個不停,心裡該是何種滋味?”
王子矜的語氣聽着不是輕佻,更不是諷刺,只是淡淡的平常的敘述口氣。江浸月搖首冷笑一聲,擡眼看了看明晃晃的月亮,“我今日才清楚地知道,你同霧裡的花朵一樣。”
江浸月這話聽着不是誇讚,更不是刺探,她這話透着他從未聽到過的悲涼。她是在向他抱怨,她從未認清楚他的真實面目嗎?何止是她看不清他,就連他自己,也是矇在鼓裡。
王子矜並沒有斜眼去看江浸月,而是迎上她的目光,不躲不閃。他看到江浸月的發,在月光之下,好似染上了霜,泛着白白的光,看着令人生冷。
江浸月只看到王子矜極快地移開落在她眼裡的目光,看了一眼橋下的泛着月光的河水,又聽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欲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這句話是出自元?高明《琵琶記》第三十一出的《幾言諫父》,原話便是:“這妮子無禮,卻將言語來衝撞我。我的言語到不中呵,孩兒,夫言中聽父言違,懊恨孩兒見識迷。我本將心託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她怎會不知,通俗來說,“我欲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意思不過是,我好心好意地對待你,你卻無動於衷,毫不領情,內心的失落感自然是不言而喻。
王子矜忽的這樣說,便是趁她還未問話便把責任推給她來責怪。在王子矜未出現時,江浸月心裡一直着急想要快些問清楚她心裡的疑惑。
如今王子矜這樣的態度和話語,反倒讓她不急了,索性道,“如此說來,造成這種情況倒是因爲‘星星不知我心,明月不解風情’了。”
存了心般,王子矜走出幾步看見橋邊的芍藥,在月光下忽隱忽現。“其實,這種推斷並不全面。若是真誠的付出沒有贏得明月的回訪,原因至少有這麼幾個:一是明月原本就未曾感知到‘我心向明月’;二是明月雖有感知,但確無意於照我心;三是明月已有感知,也有意朗照我心,但一時間有層雲阻隔,月光暫難抵達;四是明月已然照着我心,可我自己卻未曾感知到罷了。這樣看來,明月‘未照我心’,責任也就不全在明月了。”
真是天大的笑話,這時他又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適才的話都是說着玩的不成?江浸月也不急着拿出藏在袖口的東西,接了話,“也是,無論出於哪一方面的原因,‘我欲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都是讓人倍感傷心的,畢竟自己的真心付出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這種現象的造成,本質上都是彼此之間不能夠相互理解,不被理解的孤獨感讓人倍感難受罷了。”
今夜此刻的他們,倒像是談論詩文的同窗一般默契。
王子矜有的是心思陪江浸月在這上面繞,他倒是要看看,她能夠忍着多久才問他。“正是如此,古往今來,渴望被理解也就成爲了世人的共同期望。期待‘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我心’都是世人的普遍希冀。”
江浸月倒是沉得住氣,撫了撫上面繡了精緻湘繡的寬大袖口,抿嘴揚眉一笑,“如此一來,世人便都想要‘我欲將心向明月,喜見明月照我心’。每一個人都希望與周邊的人爲好,每一個真心的付出自然也都渴望得到善意的相應回報。若是我們學會欣賞別人,也學會被人欣賞,我們的內心自然會多一份溫暖,我們的生活便會多一絲甘甜。”
仿若是回到了那個雨夜,江浸月在王家祠堂低矮的屋檐下看到落魄至極的他。她也同他說過類似的話,生活其實很簡單:生下來,活下來。
今日想起來這些,王子矜只覺得,那時的他們,就好似一對舊友一般爲好。若是他們也可爲友,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樣相見還不如不見的境地。
這些大道理從她嘴裡說出來,永遠都是理所當然的存在。王子矜嘴角帶了讚賞的笑意,不再說話,靜等江浸月的下文。
說完這些,江浸月也不再拐彎抹角,直言不諱道,“昨夜你爲何要潛入江府挾持五殿下,企圖對他不利?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這樣快就打開天窗同他說亮話了?王子矜有些驚訝,江浸月如此坦白地質問,反倒讓他的腹稿無用了。
扯了扯嘴角,王子矜露了抹笑意,“這話作何講?我從未進過江府,更別提挾持五殿下了。”
並沒被王子矜這副事不關己的姿態騙過,江浸月上前幾步,一下掏出袖口夾層裡的那方手帕,抖開展開王子矜眼前,“這方手帕,你該不會認不得了吧?這手帕分明是去年在大明寺的桃花潭邊,你的手背不慎被我的梅花簪劃破,我便拿來替你包紮傷口用的!但這方手帕昨夜卻出現在我未出閣時的房裡,還有一道黑影極快地奪窗而出。在東廂房正院的打鬥中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個黑衣人同你一般的身形,一樣的好身手!我還差一些,就喪命於他的掌下。”
聽江浸月說起昨夜之事,王子矜還有些後怕。他那一掌下的着實重,若是他不及時收住,江浸月便真的要在他眼前死去了。他甚至不敢深想,那該是何種他無法預見的結果。他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暗夜裡,明明應了大哥王子青。此生無論如何,他定會護她周全。而就在昨夜,他差一些,僅僅是差一些,就失手親手殺了她。
王子矜下意識地抖了抖袖口,並沒有假意伸手去摸上邊的刺繡圖案。那方手帕果然是在江浸月的手上,不在他袖口中。
沒聽到王子矜回答和解釋,江浸月心一點點揪緊,難道他真是昨夜的黑衣人?要真是他的話,那五殿下的性命豈不是隨時受到威脅?
王子矜看見,江浸月攥緊那方手帕。那好看的精巧手帕在江浸月手心裡,都皺了。“王子矜,我只要你告訴我一句實話。我只問你一句,你要說沒有,我便最後一次信你。”
照這樣說來,江浸月是真的要向他問出些什麼才罷休了。他昨夜冒險潛入江府,不過是因爲王仁建不知從何處得知朱慈煥現身揚州且就在江府內,他纔不得不前去探個究竟。他本不願動殺機,只因多鐸吩咐下來的一個任務,他纔不得不照做。即使他不去做,也自然有人乾淨利落地完成。想來也只有果敢如江浸月,纔想到要趕緊把朱慈煥送走。離開了揚州城,便不用他親自動手去解決。他只能讓朱慈煥自求多福了,江浸月爲朱慈煥做的,算是極多了。
王子矜怎會同江浸月這樣的婦道人家一般的見識,信這天下間最愚蠢的誓言般的話語或是毒誓?
他扯扯嘴角,並沒有笑,直直盯着江浸月夜涼如水下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得了王子矜的回答,江浸月也不覺得意外,看似悽然一笑,鬆開手裡的手帕,“很好。”
也是同他一樣,江浸月只說了兩個字,卻聽得王子矜一陣陣的心寒。那方素白的手帕輕飄飄地從他的指尖滑過,繡在上面的精緻“月”字還擦過他的指腹,輕微摩挲後才掉落在橋面,順着風向捲了卷,並沒有遠離他的視線。
看着江浸月毫不停留轉身離去的背影,王子矜又一次篤定了一個事實:這浮世千重變,終究不是她同他一道相迎。就算是看到她的發染了霜,他也不可同她相約在下一個人間。
王子矜禁不住捂着胸口咳了咳,任良的那一掌,也着實讓他受苦不少。
一雙繡花鞋停在那方手帕落定的側邊,王子矜不看也知道是誰來了。低身撿起地上的手帕,顏如玉不用湊近來看,也識別得出上面的梅花圖案和繡字。
只見顏如玉在漫天漫地的白月光裡緩緩一步一步朝王子矜走去,撿起的手帕被她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伴着走動的 步伐隨風輕輕晃動。
王子矜望了一眼迎面走來的顏如玉,不置一語。他只聽見顏如玉念着馮夢龍先生收集的一首民謠:“不寫情詞不獻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思有誰知?”
不問顏如玉怎會在這,王子矜垂下手,表情不鹹不淡地伸手拿過顏如玉捏着的那方手帕。
顏如玉鬆開手指,忽然笑了,那笑在月光下還是傾國傾城,“竟沒想到,她會送你手帕。現如今,這般心思還有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