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你總是嘴角帶着笑,勾畫出了淺藍變深藍的天。你一直對我這般好,我該拿什麼來與你交換?
——顏如玉
王子矜也不拐彎抹角,開了口,“我們等不到一個月了,這幾日我便要帶了任良過來,你把你們的事情都記起來了沒有?”
看見王子矜眼裡的着急,顏如玉低聲問道,“公子,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王子矜也不坐,背過身去,不看顏如玉,“時機怕是成熟了,今日有人來報。說是看到任知府和任夫人帶了任良一起前往城外的一個偏遠村子,有人知道顏如玉的下落。估摸着要是他們相信了,不日便前往金陵去尋你了。我怕我們再不行動,怕是會讓那假冒的顏如玉佔了便宜。”
顏如玉聽了反而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原來不過是有人冒名頂替了我。公子放心,他們沒那樣傻,而且我在他們心目中的分量,也沒那樣大。”
要是隻是這件事,王子矜自然不會如此失了風度,“要是僅因爲你,自然不能讓我如此緊張。”
顏如玉莫名失落,但還是掩飾得極好,“哦?是嗎?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公子如此亂了陣腳?”
王子矜卻止住了不再說,回身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看來你很瞭解任府上下。想來是我多心了,那你好生準備準備。三日之後,我必定引了任良前來認你。”
望進王子矜沒有絲毫感情的眼裡,顏如玉耐心十足地微低了頭應道,“是,如玉明白。”
王子矜點點頭,又火急火燎地離開了。徒留顏如玉愣在那裡,不甘心地看着王子矜從未歡欣駐足的身影。
回到王府,王子矜只見王仁建正俯身在用火爐燒開的滾燙茶水上用茶氣薰了眼睛。
王子矜上前去低身道,“爹,我去問了如玉,消息並不是她放出去的。我也囑咐了她該如何做,只是這夜長夢多,恐怕任良再這樣查下去,遲早會發現些蛛絲馬跡。”
王仁建輕蔑地笑了笑,拿過木盤裡的白帕子在茶水上薰了薰,纔拿起來依舊閉着眼經輕輕地擦了手,“我巴不得任良他們查出些什麼,這世上會用利器殺人的人千千萬萬。可會‘出棋制勝’招數的人,世人皆認爲只有左良玉。偏偏任良懷疑到了與金陵(今南京)兵部尚書,參贊機務史可法爲好的劉澤清頭上。今年三月左良玉部變亂,大明朝內部先自己起了內訌,這可是於我們百利而無一害。
剛好任良成親那日史可法的兒子史德威替父與劉澤清來賀喜,劉澤清就有了在場的把柄。如今,任良如果要爲了個丫鬟得罪劉澤清,怕是任知府都不會同意。不過最好是他們任由了任良去胡鬧纔好,這樣我們就可以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了。想不到麗姚這小小的奴隸,還有這般大的作用,倒是我小看她了。”
聽了王仁建的分析,王子矜本以爲可以鬆懈了。
卻見王仁建睜開了眼,一把把白帕子丟進茶盆裡,濺開了濃濃的茶香,聞着竟然是上好的江山綠牡丹。“怕只怕麗姚這個賤蹄子留下的東西里有些什麼對我們不利的證物,比如……”
王子矜也把要鬆開的那口氣又提了回來,“比如,滿文!”
擺擺手示意王子矜先出去,王仁建自己坐在椅子上。
匆忙回到自己房內,王子矜左翻翻右翻翻,也找不出任何一本寫了滿文的書。
銀歡推門進來看到王子矜無力地靠在書桌後的大椅子上,眼神看不出起伏。
看着王子矜似乎在想着什麼棘手的事情一般,銀歡走過去看了看。王子矜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她到了,出聲喊了聲,“公子。”
聽見銀歡叫他,王子矜才站起來,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銀歡嘆了氣,過去收拾書桌,“公子,這幾日你總是一個人呆在書桌邊出神,該不是碰上什麼難事了吧?”
王子矜努努嘴,“確實是有了些棘手的事情。”
以爲是生意場的事情,銀歡舒眉笑了笑,把毛筆掛到筆架上,“公子可別思慮壞了,這生意場上的事情,有得必有失。只要公子捨得那些蠅頭小利,自然就可以薄利多銷,細水長流了。自古以來,捨得二字不分家。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這個道理還是公子教給我的呢。”
聽銀歡假裝沉穩的模樣,王子矜打開一個盒子。拿出那把長日裡經常用的扇子,啪的一聲打開。
上面的字依舊清晰可見,特別是“晚晴”二字。王子矜突然道,“是啊,只需要煽風點火,舉手之勞而已。”
銀歡見王子矜在大冷天的拿出了紙扇,卻也只是笑了笑,“公子,銀歡多想只看到公子最胸有成竹的笑,也不想公子如今這個樣子,驚慌失措。”
王子矜這才嘴角上揚對銀歡笑了笑,銀歡無奈地躲開,不去看王子矜強顏歡笑的眼,“公子,銀歡不知道能夠做些什麼,纔可以讓你快樂一些。”
王子矜被銀歡如此反常的話惹了關心,“銀歡,你這是怎麼了?我不過昨日說了你幾句,你至於這樣跟我說這些老氣橫秋的話?看來是時候該尋個好婆家把你嫁出去了,不然一天到晚只知道對我念唸叨叨的,聽得我暈乎乎的了,沒有了分辨能力。這不,才把到手的生意弄砸了。”
終於被王子矜逗笑了,銀歡不再去想爲何自己的右眼皮一直不停地再跳。
相安無事地過了三日,範大成和顧息突然登門拜訪,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任良商量。
自從任良與父母出了趟城,回來之後也不再對江浸月提起關於麗姚案情的任何訊息。
有時江浸月想問問是怎麼了,可已經破了案,還是查不出來了。看着任良一個人在書房默然的背影,又不好開口。
今日見範大成和顧息來了,任良卻不在。
眼瞧着天也快黑了,江浸月只好建議道,“範公子,顧公子,眼瞧着天也快黑了,夫君怕是也該回來了。你們就留在寒舍用頓便飯,邊吃邊聊如何?”
範大成焦急地想要提腳告辭,“不勞煩嫂夫人了,既然任兄不在,我們就告辭了。”
顧息也跟着拱手告了辭,“既然嫂夫人也不知道任兄去了何處,那我們便不叨擾了。”
二人剛要拱手離開,江浸月見兩人確實是很着急的樣子。看到菊青走來,便出聲問道,“菊青,你可知道你們公子去了哪裡?”
青荷帶着任辰在院子裡玩,聽到江浸月問話,任辰揚聲答道,“嫂嫂,範哥哥,顧哥哥,哥哥又去城郊了。說是去找什麼人,估摸着也快回來了。”
菊青一驚,卻也還是低了頭應道,“辰兒小姐說的是,公子是去了城郊。不過是老爺讓公子去的,少夫人不必擔心。”
聽菊青這樣說,江浸月反而覺得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了,卻也是帶了笑,“二位公子也聽到了,夫君是去了城郊。怕是爹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讓他去辦,這纔沒有回來。”
範大成和顧息面有喜色,立即告了辭離開了,跑到南門去,果真看到任良一人帶着失望從南門外進來。
顧息跑過去,欣喜地對任良道,“任兄,我們可算找到你了。”
範大成也點頭笑道,“是啊,任兄,你讓我們一陣好找。你這是幹什麼去了?怎的這樣晚纔回來?適才我們去找你,嫂夫人竟然都不知道你的去處,還是辰兒小姐說的,我們這才尋了來。”
顧息也笑了笑,任良拱手道,“讓二位久等,真是過意不去。不過任某確實是有要事纏身,又怕你們嫂夫人擔心,這纔沒有告訴她我的去處。”
“任兄果真是疼愛夫人啊。”三人聽了擡眼去看,竟發現是王子矜走了過來,齊齊地做了個揖禮。
王子矜回了禮,“今日這樣巧,竟然在這裡碰上了三位兄臺。不知三位兄臺這是要去哪啊?”
沒等他們回答,王子矜就恍然大悟,伸手把三人指了個遍,“哦,這裡離天清樓不遠,莫不是三位兄臺要去天清樓?”
範大成和顧息聽了王子矜的話,不明白是說什麼地方。
任良也笑問道,“王兄說的天清樓是什麼地方?難不成是新開的書院,爲何以前我們不曾聽過?”
王子矜扯了扯嘴角,故作神秘道,“這天清樓自然是好地方了。看來三位兄臺並不曾去過,不如我們今晚就去看一看,順道在哪裡用膳如何?”
範大成哈哈道,“王兄莫開玩笑,這書院怎可以用膳?”
顧息也隨了範大成的話,“書院不過是讀書看書或賣書買書的地方,哪裡來的膳食?而且大晚上的書院早就已經關了門了,怎會接待我們?”
聽着二人的對話,任良也無奈地笑了笑。
王子矜也擺擺手,“哎,所以才說着天清樓是個好地方啊。我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什麼樣了?”
範大成和顧息聽王子矜這麼一說,也起了心思。任良卻拱手道,“天色不早了,我還要趕回去,就不能隨三位兄臺前去了,真真是不好意思。”
王子矜嘴角輕輕揚了揚,過去一把拉住任良,“哎,任兄長日裡就勤於讀書,我們這秉燭夜讀也別有一番風味啊。說不定還可以一如先賢所說碰上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好事呢。”
聽了這話,任良止了腳步。王子矜又道,“聽說天清樓竟然有許多稀有花卉呢。”
顧息來了精神,“是何種稀有花卉?”
範大成見王子矜一直在賣關子,也急了,“王公子你快說與我們聽,是什麼花卉?”
王子矜故意拉長了聲音,“任兄不想知道麼?”
見範大成和顧息都望着自己,任良無奈道,“王兄請說。”
王子矜勾起嘴角,“可舒解憤怒,焦慮和恐慌情緒的稀有花卉除了依蘭花,還有別的什麼花嗎?”
任良聽王子矜說依蘭花,整個人呆在原地,“依蘭花?”
王子矜點點頭,理所當然道,“是啊,依蘭花。”
任良緊了緊思緒,玉兒妹妹小時候就很是喜歡依蘭花,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後來,那場大火,把那難得一見的依蘭花也燒燬了。他多年來一直在培育,卻再也種不出與玉兒妹妹喜歡的依蘭花一樣的來了。
如今聽了王子矜這一說,任良也來了興致,三人相互簇擁着朝王子矜嘴裡的天清樓走去。
誰知還沒真的進去,任良就聽到了男女之間逗笑的聲音。看到那招搖的旗幟,當下明白這是什麼地方,掉頭要走。
王子矜回身拉住,“哎,任兄怎的這就走了?”
範大成和顧息也紅了臉,這樣的地方雖然沒有來過,可至少也聽過,“王兄,這哪裡是什麼書院?”
顧息生了氣,範大成也道,“就是啊,王兄,真真是有辱斯文之地。”
王子矜卻不去管他們二人的話,一味地關心任良是不是願意進去,“任兄,你擡頭看一看,那樓上擺的是不是我說的依蘭花?”
任良哪裡肯擡眼去看,王子矜朝門口的人使了個眼色。
媽媽就帶了幾位姑娘上前來,兩三個地拉住範大成和顧息。一口一個,“公子”叫的無比親熱,範大成和顧息只覺得那些姑娘吹到耳邊的氣都是香的。
範大成和顧息哪裡見過這陣勢,又不敢用手去拍打掉那些纏到胳膊上的手,不多會就被那些人弄進了天清樓裡。
任良看了搖搖頭,又急又恨。王子矜笑道,“任兄,你看,範兄和顧兄都進去了,我們也進去吧。你放心,我們之間。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麼會知道?”
甩開王子矜要把他朝里拉的手,任良拔腳就要往回走,不曾想聽到依蘭花後面傳來一個聲音,“良哥哥。”
任良聽了驚得停在原地,擡眼去看樓上。只見那些與玉兒妹妹喜歡的依蘭花一模一樣的好看,有一個身影隱進了樓裡去。
情急之下,任良一躍而上,落在了樓上。任良突然飛到樓上,把樓下招攬顧客的姑娘嚇了一跳。
王子矜瞪了一眼,媽媽趕忙擺手說道,“沒事,沒事,大家都進去吧。”
甩了甩袖子,王子矜也飛身到了樓上。只看見任良一人在依蘭花前出了神,接着尋着背影往前走。
王子矜上前阻止道,“哎,任兄,前面可是雅妓如玉姑娘的房間了。你先前並沒有下拜帖,着實是不好就這樣過去。”
從王子矜嘴裡聽到了這個名字,任良的心跳莫名加快,拉住王子矜,“你說什麼?如玉姑娘?她是誰?也喜歡依蘭花嗎?她爲何會在這種地方?”
王子矜無謂地扯了扯嘴角,“任兄別擔心,我已經提前下了帖子,我們可以直接進去拜訪如玉姑娘。”
任良看王子矜走在了前面,就不敢上前去了。走了幾步,不見任良跟上來,王子矜回身一看。
任良低着頭,“王兄,任某已有妻室,實在不該隨你來這樣的地方。請恕任某無禮,先行離開了。”說着竟真的要走。
王子矜也不去拉,聽見房間裡有絲竹之聲傳來,還有人聲音好聽地說了話,“桃紅,你把頭一句錯唱成‘畫角聲斷斜陽’了,該是‘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纔對。”
任良聽了竟是秦觀的《滿庭芳》,站在原地聽下去,“玉小姐,不如我們將錯就錯。你能否將全首詞改成‘陽’字韻呢?”
任良聽了更加邁不開腳去,秦觀的《滿庭芳》全首詞該是——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
暫停徵棹,聊共引離樽。
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
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只聽那女子出聲應道,“這有何難,我小的時候,良哥哥就教過我,你可聽好了。”
說話的女子當即吟道——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斜陽。
暫停徵轡,聊共引離觴。
多少蓬萊舊侶,頻回首,煙霧茫茫。
孤村裡,寒鴉萬點,流水繞紅牆。
魂傷,當此際,輕分羅帶,暗解香囊。
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餘香。
傷心處,長城望斷,燈火已昏黃。
這個故事在他兒時,顏姨說給玉兒妹妹和自己聽過,說的不過是宋朝的煙花女子琴操。那時顏姨問他和玉兒妹妹,可不可以改出來。
他聽了,極快地便知道的,低身附在玉兒妹妹耳邊說了一通。玉兒妹妹就歡喜地說給顏姨聽,竟然一字不差。
想着任良驚得回身去推開門,看到房間裡的兩位女子。
其中一位姿色傾城,梳了“驚鵠髻”。那是顏姨在世時最喜歡的反綰式之一,其梳編法不過是將發攏上反綰,成驚鳥雙翼欲展之勢。
顏姨說這樣的髮式生動而有趣,梳着彷彿自己也可以飛翔一般。玉兒妹妹每次都羨慕地看着顏姨說,“真漂亮,等到玉兒長大了,也要梳這樣好看的髮式。“
任良仔細一看,那女子眉眼間果真有一顆美人痣,不偏不倚點在了眉間,倒是真有幾分像顏姨的樣貌。
那女子盈盈地笑着對任良做了個萬福,左臉頰顯出一個深深的酒窩,只有左臉頰的一個酒窩。任良越發篤定了猜想,這個酒窩只有玉兒妹妹纔有。
那酒窩是他們孩提時有次樹上的小鳥掉了下來,玉兒妹妹讓他把小鳥送回鳥窩裡去。誰知道他沒放穩,鳥窩一起掉了下來。玉兒妹妹在樹下伸手去接,跌倒了左臉頰壓到了一顆光滑的鵝卵石。疼得她手裡捧着鳥窩一直哭,一直哭,嘴裡叫着,良哥哥。
雖然後來,玉兒妹妹被壓的左臉頰好了,卻在笑的時候,形成一個深深的酒窩。幸好,並沒有讓玉兒妹妹的容貌受損。幸好,這個深深的人爲弄出來的小酒窩,讓玉兒妹妹顯得越發地可人。
任良帶了激動走過去,認出來那個女子,顫抖地出聲道,“玉兒妹妹,真的是你嗎?”
顏如玉見任良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管她如何變了模樣,都可以一眼認出自己來,卻沒有馬上承認。“這位公子,我們認識嗎?”
任良眼裡居然含了霧氣,不敢靠得顏如玉太近,生怕把她嚇跑了,“玉兒妹妹,我是良哥哥啊,我是你的良哥哥啊。你不記得我了?”
好似被任良嚇到了,顏如玉躲到桃紅身後,“桃紅,這個人是誰啊?怎的無故地冒充我的良哥哥,他怎會知道良哥哥喚我做玉兒妹妹?”
聽了顏如玉這話,任良越發地悲喜交加,“你真的是玉兒妹妹!玉兒妹妹,你看看我,你看看你的良哥哥。”
顏如玉在桃紅身後看到任良真的快哭了出來,眼裡也有了淚,卻依舊道,“你說你是良哥哥,你有什麼證據?”
任良忍了淚,顫抖道,“玉兒妹妹喜歡依蘭花,小時候有一株依蘭花死了,竟然惹得你把所有的依蘭花全部搬到了屋裡。每日一醒來就是給依蘭花澆水,鬆土。玉兒妹妹最喜歡顏姨挽着驚鵠髻,說等到自己長大了也要挽着這樣好看的髮式,玉兒妹妹臉上的酒窩是小時候被石子弄傷了才留下來的。玉兒妹妹最喜歡騎着良哥哥當大馬,玉兒妹妹最喜歡哭的時候伏在良哥哥的肩頭……”
不等任良說完,顏如玉已經忍不住淚如雨下,跑過去撲進任良懷裡,“良哥哥,真的是你。你真的是玉兒的良哥哥。”
見顏如玉終於承認了,任良笑着道,“是我,玉兒妹妹。是良哥哥來了,良哥哥終於找到你了。”
王子矜見初步告捷,嘴角又勾了笑,轉身走下樓去。
桃紅趕忙讓樂師隨自己退出去,隨手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