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盡了自己的一生去尋找你,不管如何地努力,還是毫無頭緒。青妹妹,你的世界,沒有言姐姐的參與也可以過得很好。原來說了再見,卻是真的,不一定會再見到的了……
——溫如言
王子佩喜滋滋地跟王夫人說了江明朗不日便要過來提親的事情。
王夫人正在喝茶,突然狠狠地把茶杯摔回了桌子上。茶杯沒有蓋穩,掉到了地上,碎開了花。“佩兒,你說什麼笑?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由你們自己胡來?”
沒有想到了王夫人會莫名其妙地這般生氣,雖然王子佩有些意外,也還是走上去,撒了嬌,“娘,你這是怎麼了嘛?人家江公子說要娶我,你爲何如此生氣?你不是也說過江公子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嗎?再說,我嫁過去,也沒有什麼不妥啊?”
王夫人冷眼看着躬身在地上收拾茶蓋碎片的綵衣,莫名心煩,“你先下去。”
聽到王夫人語氣生硬,嚇得綵衣應了聲是,連忙退下。在門口卻見到王子矜,只好問了聲,“二公子。”
遠遠聽到王夫人大聲地說話,王子矜本不打算過來,但看到是王子佩進去的,才舉步過來看一看。
只聽見王夫人繼續冷着臉,“佩兒,那是以前。如今的江府不比以前了,你嫁過去可是要過苦日子。”
其實王夫人怎會不知道,江明朗打的是什麼主意。知道她最疼佩兒,只要是娶了佩兒,還怕救不了江府的沒落嗎?
王子佩哪裡肯依,撒開手賭氣地站在一邊,“娘,你不疼我了。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給江公子,除了他我誰都不嫁。要是娘不同意,我……我……”
“我”了半天王子佩卻說不出些什麼話來,王子矜也聽懂了大概,從門外進來,“你就如何啊?”
見是王子矜來了,王子佩立馬奔到王子矜身邊,扯過王子矜的手搖了搖,“二哥,你來了正好。娘不講理。”
王子矜勾了勾嘴角,她什麼時候講過理嗎?嘴裡卻還是喊了一聲,“娘。”
王夫人本打算與王子佩好好地說,但看到王子佩看到王子矜一進來就跑了過去,氣得一拍桌子,“佩兒,你說什麼?我不講理?”
她還是不看王子矜一眼,王子矜也不當一回事,只好接過話,“娘,您別生氣。子佩還小,不明白您的苦心。”
冷哼一聲,王夫人才看了一眼王子矜。
王子矜立在那裡,睥睨着自己,眼裡全是不屑。
王夫人突然打了個寒戰。“子衿,你來了也好。你自己問問你妹妹說的是什麼好事。”
王子佩卻不以爲然,開心地對王子矜笑道,“二哥,江公子說了要娶我。”
王子矜這才認真地審視起王夫人生氣的表情,裡面明明就是心痛,“子佩,此話當真?”
鄭重其事地點頭,王子佩雀躍道,“二哥,千真萬確。江公子親口對我說的,這還有假。江公子說明日就來提親,爹不在家,我剛跟娘說了,娘卻給我甩臉色。”
說着王子佩還有意看了一眼王夫人,臉擡得老高老高。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歡江明朗,可是如此突兀的消息,着實讓王子矜的想法亂了陣腳,“子佩,你怎的可以這樣和娘說話?快給娘道歉。”
說着王子矜推着王子佩要向王夫人認錯,王子佩卻扭捏着不願意,仰着頭,“我又沒有做錯,爲什麼要認錯?我不管,反正我此生非江公子不嫁!”
聽王子佩說得斬釘截鐵,王夫人只好軟了語氣,“佩兒,不是爲娘不答應。只是你爹出了遠門,再怎麼着也得等你爹回來了再商議不是?”
本來以爲王夫人鬆了口,王子佩剛要轉憂爲喜的好心境又蕩然無存,“娘,江公子就是先來提親,怎的就一定要等爹回來?當初你不也是不管外公的反對,硬是要嫁給爹的嗎?爲什麼你可以做的事情,我卻不可以?這不公平,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嫁給江公子。”
王夫人嘴角抖動,站起來看着王子佩,卻也不忍太過責罵,只好遷怒於王子矜,“王子矜,你看看你乾的好事!你平日裡是怎麼教你妹妹的?你看看她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大家閨秀的樣子?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爲我楊依依的女兒嫁不出去了,才火急火燎地要嫁給一個沒落的窮酸公子哥!”
王子矜扯着嘴角,低身說道,“娘教訓的是,子衿定當銘記在心。”
見王夫人對二哥發脾氣,王子佩一把拉過王子矜,“娘,這是我的事,你爲何要罵二哥?從小到大,你就一直對二哥要求苛刻。就連現在我的婚姻大事,也怪到了二哥頭上,我真懷疑二哥是不是你親生的。”
聽到王子佩爲了王子矜這麼反駁頂撞自己,王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意欲出口訓斥。
王子佩就拉過王子矜,“二哥,我們走。不要理娘了。”
見母女二人突然話鋒一轉,落到自己身上,王子矜當下驚訝王子佩爲了自己對一向寵愛她的娘出言頂撞。
心裡一動王子矜只好隨王子佩出去,獨留王夫人一人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氣。“子佩,你不該這樣跟娘說話的。”
王子佩卻不管這些,拉着王子矜往門外走,“我纔不管,誰叫娘總是如此刁難二哥。二哥,你不要管她,我和你一道到飄香樓去。”
王子矜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是她終究是你娘啊。”
不耐煩地拉着王子矜,王子佩在王子矜的手背掐了一把,“是又如何?她不也是二哥的娘嗎?唉呀,二哥,怎的今日一直羅裡吧嗦的跟個老太太似的。煩死了,快走啦,快走啦。”
王子矜只好任由王子佩拉着坐進馬車,駛向飄香樓,“子佩,我叫人快馬加鞭不分晝夜前去杭州通知爹你要出閣的事,如何?”
王子佩聽了喜逐顏開,樓主王子矜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聽着王子佩這樣由衷的笑,王子矜心下也有一絲高興。子佩,如若你是真的喜歡江明朗。我就幫你,嫁給他。
這幾日安伯突然病情加重,惹得江浸月不知如何是好。
江府差人去請城裡有名的大夫幾次,那大夫都說要先到王府去看診,稍後再去江府。
江心月恨恨地一跺腳,“什麼醫者父母心,這些人還不是見錢眼開。”
安伯卻笑着說沒事,躺一會就好了。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早些年孤身闖江湖的時候,因爲爭強好勝,性格也有些孤傲,與人比武之時,被人暗算,不小心中了暗器。而暗器上,染了劇毒,雖然當年被自己強行逼出大半,但還是有殘留。想來是自己功力深厚,壓制了許多年,無奈毒性積得太深,還是逃不過。
江浸月不讓萬福萬安跟來粉晴軒,不過每日來了也沒有什麼可忙的,幾乎門可羅雀。軒裡上下也沒閒着,把早些年無暇顧及的香粉種類一一地加以研究。
看着依舊忙碌的大夥,江浸月掩去眼裡的難過,強打起精神在雅閣翻看賬目。
看得眼睛有些累了,江浸月剛要起身去喝杯茶,青荷就提着一壺熱茶走了進來。
青荷只叫了聲“小姐”,並無別的話。兀自給江浸月倒過一杯茶,嫩黃的顏色,襯着青花瓷杯,煞是好看。
聞着茶香四溢,江浸月帶了笑走過去端起來喝了一口,“青荷,你泡的菊花茶嗎?”
青荷點頭稱是,聽人說喝菊花茶可以減少些煩悶,這些日子江浸月雖都強裝着,眼睛裡已然出現了血絲。“我見小姐這幾日累着了,琢磨着該泡一些時令的茶水讓小姐飲用纔是。”
看了一眼青荷,江浸月染了笑。青荷不似別的丫頭那般沒大沒小,總是一副穩重沉着的樣子。比起青月來少了一份靈動,但卻不失風韻。“青荷,你忙了這些就回家去吧。反正今日左右也不會有人上門來買香粉了,你讓其他學徒和香粉師還有丫鬟都回去吧,明日再來就是了。”
道了聲是,青荷剛要走下樓去,又想起什麼似地折回來對江浸月低聲說道,“小姐,你也快些回去吧。”
江浸月笑着點點頭,“好。”
青荷才告訴了店裡的人離開,江浸月親自把粉晴軒上了鎖。擡頭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見時候真的是還早,江浸月就去後院摘了一大把白菊,往爹孃的墓地走去。
低身把白菊放好,江浸月伸手扯了扯長得低低的雜草,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雜草都拔光了,江浸月才露了笑容,跪在爹孃的墓碑前,“爹孃,許久沒來看你們了,你們在那裡過得還好嗎?爹,你知道嗎?明朗愈發地厲害了,可以一口氣耍出極好看得劍法,還可以出口成章呢;而心月也是越發地楚楚動人了,越來越懂事了。只是安伯最近病得厲害,越發地沒有精力了。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讓安伯有事的。自然,也不會讓江府有事。”
頓了一下,江浸月見到有一羣烏鴉低低地從頭頂飛過,讓遠景顯得悲涼起來。“爹孃,對不起。”
江浸月不再說話,只是在墓前又站了好一會,只覺得腳都麻了,才帶着笑轉身離開。
王子矜好不容易纔把王子佩哄回家去,自己伸伸懶腰信步走出飄香樓。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二十四橋,王子矜也就隨遇而安,一一掠過橋柱往前走去。
卻看見在橋欄上緩緩地走來一位身着顏色極淺襦裙的女子,張開着雙臂,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