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好像沒有聽到兩人的言語一般,鍾斌依舊在張望着遠方,但他的表情卻不是那麼的平靜,黝黑的麪皮微微抖動了一下,緊接着的話語,更是說明了,他早就知道了楊六和楊七的到來,只是沒有做出任何的迴應而已。
“嗯,是的,兩位兄弟,我也是這麼想的。”
此時,聽到兩人的話語,鍾斌迴應了這麼一句之時,還是保持着那副姿態,背對着兩人,輕輕點了點頭,聲音雖輕,卻有強調之意,意味深長地進而補充道:“而且,鄭芝龍還記着那件事情,由於咱們與李魁奇的離開,使得他的處境十分尷尬,長時間無法獲得朝廷的信任。”
“眼前的場景,這場海戰,說是在爲朝廷圍剿海盜,倒不如講,是他鄭芝龍的復仇,來得更加貼切。”
說到這裡,話語一頓,背對着兩人的鐘斌,眸子裡閃過一縷精芒,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
“真是沒有想到,鄭芝龍的那步棋居然歪打正着地就走對了,有了官軍的這層身份,不僅在東南海上更加吃得開,深深地爲那些洋人所忌憚,就連自身的實力,也暴漲了數個層次,諸多海上勢力仰望的存在。”
這個時候,楊六上前幾步,走到鍾斌的身邊,並肩而戰,神色也是凝重無比,也是凝望着前方的海戰場,不無感慨地接話道:“是啊,誰也沒有想到,咱們和李魁奇的離開,帶走了那麼的人和船隻,只是讓鄭芝龍沉寂了一段時間,實力雖損,但現在增加的實力,朝廷配備的這些火器,直接讓他有了穩壓各方海盜一頭的實力。”
“恐怕用不了多久,在如此猛烈的火力轟炸之下,鄭芝龍若是一如既往的這般強勢,就能相繼剿滅所有的海盜,吞併殘餘的部衆,進一步地壯大他的鄭家軍。”
楊七也走了上來,也是並肩而戰,同樣凝視着遠方的海戰場,卻未有任何言語,就是那麼的沉默着,神色凝重不已,可見他的心裡也是同樣的看法。
與此同時,在海戰場的北面,攻擊還在繼續,鄭芝龍依舊站在他的指揮船的甲板上,憑欄而立,雙手捧着望遠鏡,始終觀察着戰場上的情形,神色平靜無比,毫無波瀾。修真之臨陣磨槍
然而,一旁的鄭芝豹卻是興奮不已,高興地吱哇亂叫。
“大哥,此戰已經沒有多少懸念了,李魁奇部的覆滅,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以這樣的火力,最多杯盞茶的功夫,就能將其全部斬殺殆盡,所有的船隻都將化爲灰燼,或是沉入大海,這打得也太輕鬆了。”
可是,聽到自己親弟弟的這番歡呼之語,鄭芝龍根本就高興不起來,提不起興致來。
實在是,他的心裡很清楚,不管是之前的圍剿海盜,還是眼前的這場海戰,取勝的關鍵,並不是在於他的指揮有多麼的高明,也不是他手中的這支鄭家軍的戰力有多強,而是那些火器!
Www т tκa n C〇 以往之時,不管是島上之戰,還是海上的衝突,常規的戰鬥方式,雖有火器輔助,但主要發揮作用的還是肉搏,還是大刀長矛,以及gōngnǔ箭矢。
像現在的這種海戰方式,幾乎不存在面對面的肉搏廝殺,先是遠距離的大炮攻擊,遠程轟炸對方的船隻,再靠近一點,就是密集的火箭覆蓋,一陣狂轟亂炸,無差別攻擊。
這樣的戰鬥方式,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以往積累的那些海戰經驗,幾乎沒有多少作用,這場海戰,就是這麼直接地碾壓過去,橫推對手,敵人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力。
若不是海盜出身,若不是曾經的兄弟,若只是一個新的水師將領,一個新人,鄭芝龍一定會認爲,盤踞在海上的海盜,簡直就弱爆了,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沒有假設,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此時此刻,鄭芝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火器的威力,將會改變傳統的作戰方式,不管是陸戰,還是海戰。
相比於鍾斌幾人,對於眼前的這一幕,鄭芝龍心裡的震撼並不會少多少,那種心靈上的衝擊力,讓他失神了好長一段時間,從未想過,海戰還能這麼打?
一念及此,鄭芝龍忍不住地微微轉頭,看向了水師的右翼方向,視線落在了某個船隻之上,臉上的神情,平添了幾分凝重與忌憚。絕品妖孽狂兵
這個時候,感受着勝利在即,鄭芝龍的心裡卻沒有一點的成就感,實在是,這場海戰之所以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己方很有可能零傷亡,就是因爲,自己一方,有着更加先進的火器,不管是數量,還是種類,都很大很多,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同時,鄭芝龍也知道,這樣的海戰方式,雖然打得極爲暢快,但也是在燒錢,用大量的銀子堆起來的勝利,畢竟,那些火器huǒyào都很值錢,多數還屬於一次性消耗用品,極爲考驗一方的財力。
海盜出身,縱橫於海盜多年,往來於日本、東南沿海和南洋經商,他鄭芝龍最不缺的就是錢,也不缺人和船隻,而是缺少弄到火器的來源,以及持續不斷地供應那些dànyào的渠道。
否則的話,他鄭芝龍又何必非要歸順大明,受人轄制?
這一刻,鄭芝龍有一絲明悟,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熊文燦和朱一馮爲何那麼的放心,大肆裝備自己那麼多的火器,並派專人指導相應的火器使用方法,以及新的海戰方式,而沒有太多的提防之心。
原因很簡單,就是讓自己親眼見識一下火器的威力,目睹新的海戰方式,從而側面瞭解到,現在的東南水師的實力,有多麼的強大,剿滅東南沿海的海盜,根本就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當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敲打?
想到這些,情不自禁地,鄭芝龍的心情又沉重了許多,更加意識到,自己以後的言行舉止,尤其是在熊文燦和朱一馮的面前,要更加的小心和謹慎。
此時,鄭芝龍還有一大感慨,說是感慨,倒不如說是最大的欣慰之處,只覺得,歸順朝廷的這一舉措,這個決定,非常的明智,非常地有先見之明。
自從歸順大明之後,儘管有着諸多不順。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不難判斷,不管是那些洋人,還是那些或大或小的海盜勢力,好日子恐怕沒有多久,尤其是後者,就算沒有自己,也會被朝廷全部圍剿,而徹底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