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皇宮之內,乾清宮中,賈亦韜正在捧着一本奏摺,聚精會神的看着,眉頭變幻不定,時而緊皺,時而舒展開來,不時地流露出淡淡的興奮之意。
“張彝憲,宣熊文燦進宮。”
“是,皇上,奴才遵旨!”
看着張彝憲離去的身影,賈亦韜再次陷入了回憶之中,回想着關於熊文燦的種種信息。
熊文燦的仕途也算是官運亨通,一路升遷,數年之內,最高做到了兵部尚書,兼任五省總督一職,位列一品大員,但最大的政績就是招撫東南沿海的海盜頭頭鄭芝龍,也就是鄭成功的父親。
奈何,這位大人太過於想當然,以他招撫鄭芝龍的那一套,居然想要用在張獻忠、李自成那一些人身上,可謂是異想天開,弄不清具體情況。
“哎...熊文燦還是待在東南沿海比較好,看住鄭芝龍。”
賈亦韜輕輕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之後,更是連連搖頭,心想,東南的海盜怎麼可能與中原的義軍一樣?
中原地區大面積天災,百姓流離失所,造反的話,還有一絲苟活的可能,即便能夠招降,那也不過是起義軍的權宜之計,想要藉機休養生息,張獻忠等人後來的復叛,就是最好的證明。
東南的鄭芝龍就不一樣了,背靠沿海,就算朝廷不發軍餉,他們依舊可以活得逍遙自在,吃喝不愁,完全可以向海上的那些商人收取保護費,事實也正是如此,接手招降之後的鄭芝龍,有了大明王朝這座靠山,漂白之後,數年之內,財富急劇膨脹,可謂是富可敵國,建造了極爲奢華的鄭宅!
可謂是黑白兩道通吃,先天立於不敗之地。
當熊文燦沿用楊鶴的招撫之策時,鎮壓中原的起義軍,就註定了他將會以失敗告終!
“哎...崇禎啊崇禎,大明王朝那麼多的寶藏,你不知道挖掘,卻想着加賦於天下,使得老百姓生活不下去,逼得他們造反,幹這種殺雞取暖的事情,即便你再如何勤於政事,少時就愁白了頭,也多是無用之功,於國有何益處?”
“別得不說,開放東南沿海的部分地區對外貿易,收取關稅,朝廷又何愁無錢可用?最後還不全都便宜了鄭芝龍這個傢伙,見利忘義而又見風使舵,對大明王朝毫無忠心可言,清軍來了,立馬歸順。”
想到這裡,賈亦韜的心中一動,眸子裡的光芒愈發的熾盛起來,愈發堅定自己的決定,完全可以暫時先開放廣東這個通商口岸,允許洋人在那裡進行通商貿易,如此的話,朝廷又將多一筆不菲的財政收入。
畢竟,清朝之時,廣東十三行上繳的賦稅,幾乎佔據了清廷財政收入的半壁江山,皇室才能夠揮霍無度,盡情的享受。
然而,賈亦韜閃過念頭之時,又果斷了一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嘴裡喃喃道:“還不行,現在還不是開放海禁的時候,最起碼也要將東南沿海的海盜清理一些,建立一個強大的水師之後,方能開放海禁,如此才能嚴密監視那些洋人武裝力量,有效地打擊海盜,穩定通商貿易,保護沿海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
隨着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賈亦韜的思緒被打斷。
“微臣熊文燦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熊愛卿免禮,平身吧...”
看着伏地而拜的熊文燦,賈亦韜寒暄的同時,更是招了招手,示意對方站起來。
等到熊文燦站起來之後,素手而立的站在對面,一副十分拘謹的模樣,賈亦韜淡淡一笑,這才繼續說道:“熊愛卿,東南沿海傳來急報,盜匪猖獗,肆虐於海上,又有西洋人虎視眈眈,盤踞於臺灣,居心不良,時刻窺視內陸,朕想派你前往福建,擔任福建巡撫一職,剿滅匪患,還沿海百姓以太平的生活。”
“謝主隆恩,臣定當幸不辱命,剿滅東南沿海匪患!”
熊文燦叩謝之時,賈亦韜露出滿意之色,頷首以待,等待對方再次站好之後,緊跟着問道:“熊愛卿,你曾經在福建任過左布政使,對東南沿海的情況也算是瞭解,朕想知道,到任之後,你將如何剿滅匪患?”
“啓稟皇上,微臣以爲,要想永除東南匪患,必須採用分化瓦解之策,剿撫兼具。”
很顯然,熊文燦對東南沿海的情況極爲了解,尤其是那些海盜,面對賈亦韜的突然發問,顯得很是從容不迫,拋出一個觀點之後,不等賈亦韜的繼續追問,就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東南的海盜看似猖獗,囂張無比,在海上的實力極大,但是,這些海盜內部卻是山頭林立,誰也不服誰。就拿其中實力最強的鄭芝龍與劉香,早已是暗生間隙,十八芝早已是名存實亡,不再是那個一致對外的海盜團體。”
“而且,這些海盜雖然勇猛強悍,善於海戰,細細看來,也不過是無源之水,海上浮萍,一旦缺少內陸作爲依託,封鎖他們與內陸的往來,就很難生存下去。”
“因此,微臣到任之後,只要略施手段,許以小利誘之,徹底分化瓦解‘十八芝’這個海盜團體,將其中的一部分編到朝廷的水師之中,就能穩定東南沿海。”
賈亦韜聽得頻頻點頭,當然知道對方並不是在糊弄自己,作爲一個明史專家,雖然不能盡述當時的東南沿海情況,但也知道個七七八八,瞭解個大概。
“好,有勇有謀,熊愛卿,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賈亦韜朗聲誇讚了一番,緊接着神色一斂,鄭重地說道:“一旦擊潰東南沿海的海盜之後,匪情得到了控制,熊愛卿,朕希望你能夠一舉收回臺灣島,將上面的洋人武裝力量趕出去。”
“啓稟皇上,微臣也正有此意!”
熊文燦雙手一插,躬施一禮之後,進而徐徐說道:“這些年以來,東南沿海的海盜之所以日益猖獗,其中就不無與那些洋人的關係,兩者狼狽爲奸,劫掠於海上,有時襲擊沿海的百姓,只有將島上的洋人武裝趕出去,並對臺灣島和澳門島上的洋人進行嚴格管理,方能根本解決匪患。”
“而且,那些洋人遠渡重洋,屬於孤軍深入,在東南沿海並沒有什麼根基,在臺灣島不過是有少量的武裝力量,島上的局面多是土著與漢人,微臣自信,蕩平海盜之後,只需派一支人馬上去,就能將其收復。”
賈亦韜當然知道對方所言非虛,根據他了解到的歷史,關於當時的臺灣消息,島上絕大多數的居民都是漢人與當地土著,又混有日本人、西班牙人與荷蘭人。
至於後兩者,西班牙人登島不到兩年,談不上什麼根基可言,只是佔據了一個雞籠,而荷蘭,也不過是控制了臺南一小部分地區,根基只是相對穩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