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輿情情況,你有了解嗎。 ”
午餐會的氣氛非常安靜,飛船雖然還停在皇宮裡,但距離搬離也只是時間問題了,事實,還會留在這裡吃飯的人已經不多了。
都吃了幾年食堂,再好吃也膩歪了,相反此時帝都匯聚了四方的廚藝高手,而長老們都各有女人,自家每日高興了和女人一起做飯吃,偶爾覺得麻煩,直接涮鍋是了。
所以,對於飛船的需求,也僅僅是蔬菜工廠裡乾淨衛生的蔬菜而已了,誰真的喜歡長期住那個小單間啊。
飛船將作爲所有長老們的最後一張牌,停泊在居住小區的北方,作爲安全的保障,距離起飛的日子也不遠了,而在那之後,皇宮正式變成了故宮博物院了。
當然了,飛船依然還是最完美的享受地,這裡可以提供的醫療,娛樂設備暫時還無法複製,所以依然還是人人匯聚的俱樂部了。
在這裡吃無法的人不多,不過都是要處理政務的人,趙佳人隨意說出一番話,自然意有所指。
“我知道,他們的金融,有些問題。”
李向前說道:“無論是從哪方面的數據來看,江南幾省的財政都很成問題,單看糧價知道了,起起伏伏的。”
“還不是你在作孽。”
李向前搖搖頭,說道:“***說的好,一切問題,都可以歸結到內外反動派身,而江南過去,無論是物價的過山車問題,還是缺錢問題,甚至亂兵問題,本質,都是當地官僚的問題,他們的治理能力夠不到當地需要面對的複雜社會情況了,而貪婪的大族,沒了皇權壓制,盤剝百姓的手段還是很花樣翻新的,真是蠢啊,跟1945以後,他們盤剝百姓的手段一樣,只不過,這次,他們無法僱傭人,說些什麼,何不安安做餓殍,或者我皿國大師多,你們造反是不明的,大師該在城市裡風花雪月,農民應該老實餓死,敢造反,僱傭公知污衊你們,你看看,多有趣。”
趙佳人冷笑一下,說道:“這外部的反動派,好像說的是你自己一樣,你也不乾淨啊。”
李向前驚訝道:“是在說我嗎。”
“不是你用大量金銀攪和的人家內部虛火升,而江南那邊的人基本沒什麼金融學知識,趁機壓榨百姓的本事倒是有。”
李向前說道:“額,我本以爲,有我們的壓制,他們考慮到民變的可能,起碼還會對老百姓好一點,別讓他們起義,但現在,我忽略了一個大問題……”
他討好的幫趙佳人推了推一盤綠葉菜,苦笑道:“只要是人,有自我膨脹,自我吹噓的可能,那些人,或者有野心,或者純粹是爲了撈錢,而現在,沒了面的壓制,事實,許多人已經從官僚,開始進化爲小號軍閥了,起碼也是相對獨立的聯合體,當然了,具體是那個級別的人,走向獨奏,不是我們所知的了,但人嘛,總覺得自己英明神武,可以在將老百姓壓榨到最後爆發的時刻之前的那一點點停手,撈取最大的價值。”
“但他們會直接引起暴亂。”
李向前聳聳肩,說道:“歸根到底,大明朝這套制度的問題,皇帝,官,百姓的結構太危險,本來,皇帝身邊,還有軍事貴族可以幫忙制衡官,但那些人都在土木堡掛掉了,一旦皇帝失控,那麼官誰來制約?”
“你現在也算蘇州女婿了,還不趕緊回去幫助家鄉人?”
“咳咳,別這麼說,我這不是每天獨守空房嗎,如果……”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現在是春天,我打算入秋之前,在江南搞起我們的宣傳隊伍,有些事不去親力親爲是不行的,而我們和江南官員的關係也足夠的可笑,明明都藉着拜祭崇禎的機會,暗地裡派人和我們接洽了多少次,但是跟百姓收錢抗擊北方妖人的進攻的各種苛捐雜稅可是沒有斷過啊。”
趙佳人說道:“根據情報,南方那些官員已經瞭解到我們的情況,彼此勾結起來,我們那些永久免除農業稅的小冊子,也被他們藏了起來,經常有搜檢的。”
“這確實是個難題,我以前還覺得,免除農稅,讓老百姓有個喘氣的機會,哪怕當官的也好撈錢啊,可是現在,很顯然,佔據主要實力的,是收取農稅的既得利益者。”
李向前忽然拿出了什麼,說道:“一個新問題,那些秀才,很顯然也察覺出不對了,我們免除了人丁稅,免除了農業稅,事實,也造成了自耕農和佃戶們不再進行投獻行爲,人家也不傻,什麼也得不到,反而失去了很多,都有當的感覺。”
“男人可真虛僞啊,口口聲聲爲國爲民,稍微公平一些,馬變了臉色,好像嘴裡說你今天好漂亮,然後想用自己那昨晚摸了野女人的手摸過來。”
“什麼叫野女人,難道他摸的是家裡的女人嗎,俺的,俺的,都是俺的女人。”
“切……”
“好了,說正事,越南是我們工作的重點,不過,也該推一推江南的人了,反正我所知,我們的錢,在南方好使的很哦。”
“那當然了,畢竟是領先了多少代的鑄造技術,這些人,我們的好東西不要,錢倒是用的不亦樂乎。”
“也不是,其實他們已經受惠於我們不少了,只不過,人家不會感恩是,那麼,其實,投獻的事情,真怪不到人家身。”
大明時代,出現了一個很不好的情況,土地投獻之風盛行,已經成爲一種可怕的社會風氣,所謂投獻,是將土地無償獻給皇親國戚,勳貴官紳,甚至地方的豪強,這種投獻,又分爲妄獻和自獻兩種。
前者是指普通老百姓的田地被混混無賴妄稱己業或無主閒田奉獻給權豪勢要,後者是指庶民、甚至小地主,將自家的田地無償地奉獻給官豪勢家。
如果是後世的人,可能還無法理解了。
土地可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啊,怎麼大明朝的老百姓偏偏要棄之如敝履呢?難道人家傻?
如果說農稅高,老百姓負擔不起,還好理解,但大明朝的農稅向來不高,零七八糟的各種捐稅加起來,也不可能自己的土地還多吧。
真正的問題,還是在加派,在徭役。
徭役之重,甚至超過稅糧,徭役是按照田畝數分擔的,具體內容五花八門,從千里之外押運徵收的幾百塊城磚送往燕京,可能是將南方生產的軍需,送到北方前線去,也可能是到驛館服役半年,也可能是給官府老爺擡轎子半年,輪到那種千里運送差事的家庭,結局往往是破產,即使是後者,也嚴重影響了老百姓的個人生產勞動,令他們不勝搔擾!
但是,達官貴人們卻享有優免勞役的權利,一旦成爲他們的家丁、莊佃甚至奴僕,便可在其廕庇之下,免充國家差役。難以爲繼的農民往往投獻與貴人門下,以求躲避差役苦累,甚至小地主,爲了免受官府搔擾,倚仗官家權勢,也加入到投獻大軍,成爲一名光榮的家丁。
投獻的惡果顯而易見,令朝廷稅收減少外,可動員的免費勞役也越來越少,於是只能加派給剩下的人,剩下的人走投無路,只好也效仿投獻,其風愈演愈烈,令人不禁擔心,如此下去,朝廷該向誰徵稅?又該用什麼人修黃河、築長城、運糧米呢?
老實人。
這和綠茶婊們做了幾年小姐,小三後,第一個想到的是找個老實人結婚一樣,老實人,無論是在大明朝,還是在21世紀,都是最最最最悲慘悲哀悲泣的存在啊。
但是,這樣的老實人,往往很難活下去啊,最後活下來的……
“一個政權,如果不能保護自己治下的老實人們的幸福生活,卻是總是讓奸人得利,那麼老實人越來越貧窮,奸人越來越富有,此消彼長下,那成什麼國了?是大明朝這樣的啊。”
李向前穿戴好一身衝鋒衣,長褲,倒像是郊遊的打扮,這衣服的材質特別,不怕雨水,正適合跑去多雨的江南。
他拍了拍眼前的一匹馬,卻是全身發紅,而幾乎有他肩膀高,之前吳三桂和李過一同見到此馬,眼睛轉不開,被他們稱呼爲,“赤兔”!
赤兔應該不是蒙古人習慣的蒙古馬,也不是國傳統馴化的河曲馬,而是科爾沁部族搞到的野馬,驚爲天人後,由於現在吳克善的妹妹外甥都在帝都“受教育”,因此也只好將這好馬都送來了。
當然了,吳克善得到的好處也是不少的,妹妹的命保住了,而與漢人的商業交易也不斷進行,無論是什麼糧食啊,茶葉啊,絲綢都一股腦的賣了過來,他趁機做間商賺了差價,同時,隨着長老們的核心部隊完成了毛瑟化後,基本已經對這個時代的土著軍隊完全不在意了,因此,大把的刀劍弓箭賣給了吳克善,一時間吳克善的魚腩部隊也變得牙尖嘴利起來,起碼不是其他的蒙古部族可以輕視的了。
吳克善算是對於把鐵路修到蒙古去的堅定支持者了,這裡面該是多大的利潤啊。
當然了,李向前此行的目的地,起碼幾年內是別想通火車,同時爲了表現自己的逼格,才找來這麼一匹馬。
買馬還是小事,訓練,洗刷,可都是要花費時間的,馬這個東西,是非常強壯而嬌貴的,起後世跑不了多遠會拉稀的短途“十里馬”的純血馬,這匹野馬一兩歲的口,卻很是桀驁不馴,李向前目前最大的,不過是讓它不會直接咬自己,騎在馬不會顛下自己,至於真的騎着隨心所欲的馳騁,那不知道要花多久了。
摸着這匹馬,安撫的笑了笑,還掏出點吃的,餵給了赤兔,說道:“美女,下面我們一起去揚州吧,腰纏三千貫,騎你下揚州……”
赤兔是一匹母馬。
趙佳人在一旁,忽然一樂,說道:“連馬都要調戲,真是流氓。”
“相傳那赤兔馬跟隨關羽,被吳人俘獲,卻是因思念關羽絕食而亡,可見這馬兒卻人還忠誠啊,正如我,我也是很忠誠的。”
“胡謅吧,那得是多大年紀的馬了,還不早死了,對了,你的小美女早坐船,南下去了,你不擔心,南方的帥哥多,人家自己跑了?”
“放心……”他忽然一拉,將趙佳人拉入懷,說道:“只要你們無法離開這個地球,我都有辦法找到你們。”
趙佳人推了推,實在無法掙脫,拿出一張紙,說道:“這是這兩年來,始終巴結我的人,雖然我不會收他們的錢,不過有什麼好的東西,還是會給我送來買下,他們都是自己跑過來做生意的商家,對我們的各種東西羨慕的很,屢次詢問過,多少錢可以在他們那自己建設鐵路的話題,可以說,是打開突破口的好路子。”
“也好,這次我沒打算和江南的官府有什麼衝突,也不可能打開什麼談判的突破,只要把宣傳的口子打開好,以前我們的建設沒有完成,帝都是個大工地,現在,起碼是一個可以見人的大工地了,怕啥。”
“當年那個誰手裡全都是鮮血,但派下去搞改革的人,也都是沾滿鮮血的,堪稱儈子手,可到了下面去,那些縣長,還不是被當做那啥挨個殺光?那還只是減租子,你這是直接抽人家的骨頭,沒有了地租,多少老爺如何趁機下其手?”
“得先讓豪紳出錢,帶着百姓捐錢,豪紳捐了,百姓才能跟着捐,錢到手後,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成。”
李向前說道:“讓子彈飛這一段,已經說盡了古代是如何盤剝百姓的啊。”
大明朝其實堪稱低稅收國家的典範了,最初連軍隊都不發餉銀啊,但國家收一分,間盤剝者可以收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