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如同海嘯一般的“萬歲”“萬歲”呼聲,好像之前是胡鐵花等人出主意幫忙訓練的吧,對於這幾個人,鄭準有印象,而且還都是不錯的幹部。
“拿下後,說不定將來打入國有些用處,哼哼,敢不聽令,全殺了。”
鄭準陷入了狂想。
他想象着,征服了大越,將阮氏滅亡,然後是占城,緬甸,泰國,周圍數得的國家,還有那些紅毛人的地方,那些紅毛人人數這麼稀少,武器也不如漢人的武器先進,怕什麼。
之後,是天朝,這些年來,大明朝因爲需要應付西南的奢安之亂,還有東北的八旗劫匪,因此在其他方向自我控制的很好,沒有在其他方向多樹敵,因此在廣西一線,給了我天下無敵的錯覺。
“一個月打下廣西,應該很簡單吧,然後三個月拿下廣東,應該也差不多,反正他們怎麼敢反抗我大越的兵威?對,他們不敢!不然的話,我抗議他們!”
鄭準想象着美好的未來,那傳說巍峨聳立的紫禁城,宮廷內遍佈的佳人美女,一聲令下可以命令千軍萬馬的凌駕於其他生物之的征服感覺。
大丈夫當如是啊。
不在於他們做到何等的成,只要證明自己壓倒了其他生物一般。
所以,帝王們給自己設計了不同於其他人的稱謂,服飾,哪怕是睡的女人也叫什麼貴妃才人之類的玩意兒。
無關於政府運作,只關於某些人的慾望。
對了,鄭準忽然想到,自己已經快四十歲了,如果不使用楚留香那個混蛋小子進貢的“藍色小藥丸”,幾乎征服不了一個女人,哪怕是最近,他也是越來越將自己的慾望發泄在剛剛十歲出頭的女孩子身,不然根本無法在稍微大一些的女性面前逞威啊。
忽然,鄭準感覺胸口位置,那個裝藍色小藥丸小盒子位置忽然感覺熱熱的,之後是感覺身微微一痛,血流氣涌,接着緩緩坐在那,他幾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然後死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呢,鄭準搜刮了無數百姓,積攢出來的金錢,正等着犒賞三軍,得來的金錢。
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
鄭準似乎沒什麼異動,坐在那,低着頭,毫無反應。
王兆銘作爲鐵桿漢奸,卻是得不到絕對的信任,進入鄭準身邊,此時卻是最先感覺出不對勁。
找人去試探一下,卻只能發現,人已經沒了呼吸。
“大王死啦……”
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情況,明明周圍都是堪稱他的心腹啊。
唯有等到消息傳開,在旁邊的那十幾個奮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先哭的昏天黑地,這還好說,那前來觀禮的鄭福,還有河內而來的幾個老學究,當場被抓住了。
情況非常混亂,但一切還有的救,真正沒救了的,是來自“楚留香”公子的出現。
原本他在鴻基爲大軍準備飲食呢,此時聽到“岳父”出事了,卻是跑過來號喪,別看帶了幾十人,卻是鬧得聲勢不小,眼淚嘩嘩一直流,同時嚎叫道:“岳父啊,我來晚啦,是誰害了你,是誰害了你啊!”
反正身後起碼有幾十條槍的保護,又有無數人信誓旦旦保證絕不會有任何一支步槍可以擊發,因此心理是有底子的。
“我岳父待你們如何,你們知道,看看他現在,明顯是毒了!而且是劇毒!你們的心思到底有多狠,居然讓他遭了什麼罪!”
此時鄭準滿臉青紫,口不斷流淌黑血,滲透而外,已然是一副毒而死的模樣。
這個時候,人羣不知道哪個帶路黨忽然叫道:“有人給大王下毒,是那河內來的大官乾的!”
“對,大王喝了那酒以後酒被毒死了,這是我們都看見的!”
人聲太過吵鬧,但是木容山有槍做後盾,此時鄭準沒了主心骨,完全由他們做主了。
鄭福滿臉驚恐,他們還真沒有打算毒死鄭準,起碼現在不打算,政治謀殺是一個系統工程,那都是講究平衡,計算微末的差距,最好是當你被殺的時候,你的心腹小弟都已經變成我的人,那纔是真正的高手啊。
但激動的軍營卻不這麼想,木容山也不會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鄭準無論從哪個外觀看,都確確實實是被毒死的。
他之前在衆目睽睽之下,確實沒人接近。
而鬧騰了半天,誰用腦子一想知道,之前鄭準只喝了三杯酒而已。
王兆銘被和河內一方的人抓在一起,木容山喝問道:“來啊,給我狠狠的打,說,你們是如何勾結起來,準備毒害我岳父的!”
鄭準起家的時間太短,制度還沒有完善,團隊也屬於草臺班子的地步,因此到了此時,卻無人可以做主了。
胡鐵花卻是趁着如何炮製折騰王兆銘一干漢奸的時候,悄悄來到了鄭準的夫人羣裡,悄無聲息的到了一個抱着娃娃的婦人身邊,此時還沒人想到最關鍵的所在,卻被他很快的將母子帶了回來。
鄭準太年輕,因此還沒輪得到有人諂媚討好請他訂立繼承人。
歷來這種定策之勳,可以得滅國功勞,拼死拼活不如生個孩子,悲哀啊。
不過,此時最最悽慘的,卻是王兆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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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打的嘴角流血,依然拼命說道:“我是清白的,下毒的不是我等啊。”
“你還說不是,那酒只有你碰過,如果不是你,試酒的時候做了手腳,爲什麼我岳父死了你沒死!”
王兆銘喃喃道:“我不知道啊。”
“是收了好處了吧。”
木容山忽然一指鄭準的心腹,這個心腹本身眼神懷疑的很,不過木容山大聲喊道:“剛剛我是知道的,這酒過了這麼半天,也沒人動過,衆目睽睽之下,你們誰把這酒喝下去,我算你們是被人矇蔽,也好讓大家看看,歹毒的惡人如何毒死我岳父的事實,你們敢不敢!來,讓他們試酒!如果沒毒,我三刀六洞的給你賠罪!”
這話一出,心腹卻是會意,他雖然看不木容山,但鄭準一旦倒了,別人都可以投靠河內,唯獨自己只怕是要死的。
因此,木容山的舉動,如果是在之前,只怕是要被鄭準下令驅逐的,但現在,卻是不得不支持的了。
而且那酒壺在面前,也被所有人看着,還真沒人動過。
幾個人抓住一個,分別灌了一口這來自河內的好酒,其實度數不高,並不辛辣,但是恐懼下的人,有幾個可以好好喝酒,況且還是被人逼着喝的,都紛紛被嗆到了。
等到將他們放開,稍微觀察一下情況的時候,木容山眼角微微看過去,鄭準最大的兒子,已經在掌握了。
酒被灌下,過了一會,似乎沒什麼反應,而這幾人也不再反抗,而是等待着命運。
有那麼一瞬間,木容山可以在其幾人的眼神看到了求生的慾望和欣喜,沒有發作,沒有死……
王兆銘喃喃道:“我說這酒沒事的,我喝了都沒……”
“啊……”忽然間,有一個從河內來的老頭子大叫一聲,跟着嘴角開始噴血而出。
其他人見了,也猛地掙扎起來,此想跑開,可其他人哪裡會讓其如願。
王兆銘大叫道:“不,我不甘心,我願投靠啊!”
木容山嘴角微微翹起,卻是吼道:“讓你下輩子再做漢奸!”
王兆銘彌留之際,腦子已經空無一物,只剩下一首詩在不斷迴盪:“男兒何不當走狗,賣掉……請君且看教科書,幾個英雄威名留……威名留……”
漢奸王兆銘死,死後屍體被扔進亂葬崗,不知所蹤。
木容山卻是根本沒在乎這個小人物,事後的總結報告甚至都沒有出現這個人的名字,他指揮着胡鐵花,將來自河內的官員和僕役全都抓了起來,手持擴音器吼道:“你們看看,這是你們大王的下場,他死的冤枉啊,沒有好像一條漢子死在戰場,沒有兌現給你們發金銀財寶的承諾,你們說,他死的冤枉不冤枉?”
木容山手明眼快,命人將這些人拘在一地,然後對那幾個軍官說道:“你們的主人死了,是不是該想辦法爲他報仇啊。”
“聽公子吩咐。”
木容山很是滿意,他見到這些人心態未穩,說道:“好,我現在許諾,此打進河內城,一顆人頭換一個女人,誰也不許私自搶女人,錢管夠,聽清楚了沒!”
煽動性的話很快傳了出去。
也許別的話沒什麼作用,但木容山這番話很有用:“河內的官位一個蘿蔔一個坑,你們想爬去,做高官市長,做到村村都有丈母孃,做到誰也不敢惹的大人物,跟着我幹,不然的話,連我岳父都能殺,你們去投靠河內,一開始利用完了,你們也不剩下什麼了,好吧,我說完了,想帶着隊伍去投靠河內的,可以轉身離開,不想的,動手殺死這幾個傢伙吧。”
接下來,到底誰先出手的不知道,反正一小時後,木容山已經回到了鴻基港。
這裡已經完全戒嚴,換一身龍袍的鄭智化站在港口內,看着遠處有海船接近。
這一身小孩穿的龍袍大小合適,起碼裙邊沒有拖地,很顯然是早預謀做好的,而緩緩靠港的海船,無數人正興奮的舉着手的槍,似乎在歡呼雀躍。
“24小時靠港,難度有些大啊。”木容山緊張的看了看,說道:“老實說,壓力很大。”
孫思科說道:“怕什麼,已經沒人可以阻攔咱們的腳步了,不是嗎。”
“那鄭準的人如果回過頭襲擊我們,我們需要提前準備預備隊啊,好在我派人去放哨了,有大隊人馬回來放火箭。”
“放心,對任何正常人來說,接下來去西進打仗纔是最佳選擇,只要他們做出了這樣的抉擇,那麼沒有後顧之憂了。”
木容山說道:“啊,在裡面有我們的人?”
“不,是這樣,現在鄭準手下的人,會權衡利弊,他們發現,投靠河內可能是最差的選擇,原因無他,猜疑鏈,兩邊是兩頭怕,都怕對方撕毀協議先對付自己,鄭準的死,導致他的手下不可能投靠河內一方,那麼同樣的,只有朝河內進兵一條路了,下面,很考驗雙方的耐力,一邊搶多,訓練不錯,一邊人多,以守爲攻,步槍少一些,但是有手榴彈,你買哪家贏?”
“我哪邊都不買,我買的話,無論輸贏都有人說我在背後搗鬼。”
對於這次挑動越南人的內戰,長老們自然也有興趣坐莊開賭,打賭的內容卻是在公共絡對賭,賭博的花樣翻新,卻沒有多少賭錢的。
從原本一羣可憐的打工仔變成一個世界未來的統治者,長老們心態的變化,最顯著的一條是,金錢給他們帶來的刺激越來越薄弱了。
有人說,錢數過億,都是數字,常人以爲是裝逼,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一個人的力量已經強大到可以把世界當遊樂場來玩,爲所欲爲,無論你一開始會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到最後也只會循規蹈矩地過下去。
掌握了權力可能會作惡,可是,作惡的目的,無非是滿足自己的慾望,這種慾望如果太容易被滿足,你很快會無聊,人都是有審美疲勞的。
有七情六慾的普通人變成權力者沒什麼大不了,算一開始想亂搞,玩錢玩女人,可是把地球搞壞了也沒什麼意思,玩着玩着一定會自我收斂。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一心一意要“懲惡揚善”的人,改變世界的人,是那些一心一意希望用自己的權力使人類進步的人,這些人會持續地用自己的權力介入人類社會,這種偏執最後可能造成難以估量的後果。
一旦有外力改寫人類世界運行軌跡,那後果……肯定很酸爽。
現在的情況還不錯,長老們普遍沒有發生過於脫離羣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