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感覺,柳娘子好像有些急着把那禮物做出來了。
因爲接下來的兩天,她都喊着讓柳白去看店,她自己到了鋪子之後,就窩在後邊的房間裡邊不出來。
隱隱約約之間,柳白像是感覺到了點什麼。
直至第三天,柳娘子才從那小房間裡邊出來,像往常一樣,坐在鋪子裡頭喝茶,看書,很是自在。
柳白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總是時不時的想着在這門口瞄一眼。
但又不敢強闖……主要是闖不進去。
柳娘子見他去看的次數多了,擡手間,那房間就消失不見了。
整個房間都變成了一個烏漆嘛黑的無底洞。
柳白見狀只得翻了個白眼,剛想說話。
柳娘子打斷道:“你沒事就自個出去玩去,別整天在我面前晃悠,看到你我就煩。”
柳白聽着這話,似是有些傷心落淚。
“到底是孃親覺得孩兒煩了。”
“孩兒到底不是孃親的乖寶寶了,往日倒好,見着就喊我兒,如今看着嫌了,就叫孩兒滾。”
柳白一邊說着黛玉語錄,一邊像是在擦着眼角淚滴。
柳娘子聽着這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起身作勢欲提腳。
柳白卻是搶先一步捂住自己的屁股,哈哈大笑的跳出了門。
“呵,狗東西!”
柳娘子下意識地罵了句,只是剛罵完,她就自己都有些發愣。
什麼時候,自己竟然會這麼說話了?
她愣了愣,最後搖搖頭卻是不再去想這事,繼續翻書,只是這怎麼都能從這字裡行間當中看出畫面來。
其中有柳白睡覺不老實踢被子,她又從地底上來幫他捻被角的畫面。
也有他在家裡琢磨術,弄的到處雞飛狗跳。
也有像剛剛這樣皮,然後蹦蹦跳跳出門時的情形。
更有殺蛇精,殺洪六藝時的那份果決。
想着想着,柳娘子也不看書了,就這麼把書合攏放在膝蓋上,然後雙手託着下巴撐在桌上發呆。
只是想了許久,所有的念頭才化作一句話。
“原來有自己的孩子……是這種感覺麼?”
恍惚間她擡起了頭,好像看向了天外天,這一刻,她眼中再沒了感情,雙眼閃爍着的,是點點金光。
……
“張半仙啊,你給我算算唄,最近我這是愁的啊,頭髮都快掉光了。”
柳白抓着自己的頭髮,一副嗚呼哀哉的模樣,很是愁苦。
張蒼瞅着沒有別人要來,也就笑着應好。
“不知這位小兄弟,想算點什麼呢?”
柳白眼珠子一轉,“要不張半仙給算算,我能活到多少歲吧?”
若是先前,張蒼可能還真會給柳白算算。
至於現在……柳白是誰?
真神的子嗣!!!
我他孃的閒着沒事,去掐算一個真神子嗣的壽命,我要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張蒼只想呵呵,他不想死,所以他裝模作樣地算了算,而後說道:
“依貧道看啊,小兄弟終將不死,永活萬萬年。”
柳白翻了個白眼,“張半仙淨知道哄我,既然如此,不如算過一樣吧。”
張蒼依舊捋須笑着說好。
柳白立馬將身子撐在桌面上,往前一傾,“那張半仙幫忙算算,接下來的這場架,我孃的贏面有幾成。”
“什麼?這……”
張蒼也被柳白這話嚇着立馬坐直了身子,而後扭頭認真地看着他。
“伱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當然是我娘跟我說的啊,快幫忙算算吧。”柳白催促着。
張蒼一時間是算也不是,不算也不是。
可緊接着,他耳邊卻是響起了柳娘子的聲音。
與此同時,柳白耳邊亦然。
“你要再這樣打聽我的事,以後就別回這個家了。”柳娘子聲音冰冷,好似動了真怒。
柳白“哦”了一聲,看了裝傻充愣的張蒼一眼,也是失魂落魄的出了門。
許是柳娘子也知道他的意思,又多解釋了句。
“放心,能告訴的,娘肯定都會告訴你,現在不說,只是時機還沒到。”
“好的孃親,我不去問就是了。”
許是覺得柳白還有些失魂落魄,柳娘子又道:“去找胡家那小子吧,他那現在有點事,也挺有意思的,你去看看好了。”
“多去外邊走走,別整天待在家裡。”
“好吧。”
柳白深呼吸一口,重新擡起了頭,然後轉身去了條南邊的巷子。
從這往南再往東,過了一條小路,就能到胡家坳了。
來這也算是熟門熟路了,過了小路,柳白甚至還循着條小路,不過片刻便是到了這胡家坳。
胡尾家在哪柳白也是知道的,只是都還沒到,他便在半路遇見了。
“柳師弟,你怎麼來了?”
胡尾看着是真有些煩心事,整個頭髮都是亂糟糟的,但見着柳白還是有些欣喜。
“剛去了趟打穀場,沒見着你,他們說你這是有事回家來了。”
“我就過來看看嘍。”
柳白說着還朝胡尾後邊望了望,“你這又怎了?鬧祟了?”
說起這事,胡尾又嘆了口氣,“真要是鬧祟就好了。”
柳白聽着這話,表情是有些奇怪。
他現在就感覺,這胡家好像真的總是出些奇奇怪怪的事,從一開始胡家老宅出事。
然後是宅妖,再到上次山鬼造訪,又到了現在。
難道說,真就是馬老爺說的那原因?
改運……然後要遷幾座墳才行。
柳白不知,但是這胡家的事,的確是多了些。
“那又是宅妖?”柳白問道。
他話音未落,一條凳子就從旁邊的牆壁裡邊鑽了出來,晃盪着身子,走起路來也是左右搖擺。
“可不是嘞,柳生你也真是的,什麼都賴我,也不來找我玩,再這樣下去,我以後就不承認你是我朋友了!”
“好啊,你有幾個朋友呢?”
柳白歪着腦袋問道。
宅妖生氣了,因爲它現在就柳白這麼一個朋友,所以它罵了幾句“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就鑽進了牆壁裡邊。
柳白這纔看向胡尾。
後者抓了抓腦袋,“總之就比之前更稀奇了,這邪祟不是邪祟,宅妖不是宅妖。”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啊。”柳白無奈道。
胡尾嘆氣道:“就幾天前吧,有個族人跟我說,說他家裡的雞都死了。”
“死的離奇,所有的雞都是被咬斷脖子吸乾血後死的。”
“我當時就去看了,以爲是邪祟,可點着火看了好幾圈都沒找見。”
“宅妖當時也說不是,如果真是宅妖進了我們胡家坳,它肯定是能聞着味的。”
“我就說,可能是沒成精的黃皮子溜進來了,讓他看好家門。”
“我以爲事情也就到這了,可沒曾想,這兩天接二連三的發生這樣的事,邪祟不是邪祟,搞得現在我們胡家坳都人心惶惶。”
胡尾是越說越愁苦,現在整個胡家就他這麼一個走陰的。
再加上這段時間胡家也算得上是事故頻發,可算是把他折騰壞了。
就跟上次一樣,若不是柳白來得快,他肯定都要沒命了。
柳白聽着這事也奇,甚至聽完後腦袋裡邊最先冒出來的就是……吸血鬼!
可胡尾既然說了不是邪祟,那多半就不是了。
到底是個走陰的,雖然只是點三火,還沒開始燒靈體,但是這最基本的實力還是有的。
“你去喊馬老爺了嗎?”
柳白覺得這事他是沒把握的,還是得馬老爺這老登來。
問孃親自然是個主意,但孃親一開始沒說,多半就是想讓柳白自己去尋了。
“喊了,只是他現在沒在馬家莊子了,整天都在鎮子裡邊,也不知道這會在哪貓着,只能等等了。”
胡尾說着嘆了口氣,“柳師弟你先跟我來看看吧。”
“好。”
柳白本就是爲了這事來的,自然得去看看,可沒曾想走了還沒幾步路,胡尾就領着他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
他這院子裡邊還擺放着兩隻沒來得及收拾的老母雞,見着胡尾又領着柳白過來,院子裡邊那個繫着圍裙的婦人急忙說道:
“柳公子來了啊,您這也幫忙給看看吧,這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柳白應了聲“好”,走上前去。
胡尾則是已經拿起了其中的一隻老母雞,掰開它的脖子,“你看。”
柳白看見了,這老母雞的脖子像是被小刀割破了似得,只有一道小小的口子。
除此之外也沒見其他痕跡,但就是這,整隻雞都顯得有些乾癟,裡頭是一絲血都沒了。
“我們這所有的雞都這樣了啊。”那婦人也是愁眉苦臉。
這一大家子就在指望着老母雞下個蛋,現在好了,蛋沒了,老母雞也沒了。
柳白不知道怎麼說,總之就是也點着火在這四周看了看。
可就跟胡尾說的那樣,那是一點問題都沒。
直至出了這院子,柳白才坦言,“我也看不出來。”
“那就只能等馬師父了。”胡尾沒別的辦法,兩人沿着土路剛走到這胡家坳口,就聽着對邊傳來了馬蹄聲。
緊接着那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馬車就衝了出來,馬老爺都還沒下車,便是着急忙慌的喊道:
“有人吸血?!”
“哪裡的血被吸了。”說着他強行拉停了紙馬,跳下車來,言語頗爲急切。
胡尾以爲是什麼大事,連忙說道:“不是人,就是我們胡家坳養的雞都被吸乾淨了血。”
“你不懂,就是人。”
馬老爺擺擺手,說着低頭看向柳白,“你小子又在這。”
“馬老爺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柳白覺得他要是不知道的話,不可能這麼急。
聽着這話,馬老爺也是嘆了口氣。
“這血,是人吸的。”
“而且我還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