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幾百年前突然消失的那個木家。”
仇千海微微頷首。
柳白聽着也是覺得,這事情好像確實變得有意思了起來……他來這城裡的本就是爲了尋找聚氣之物的。
而聚氣之物和木家有關,可這木家又在幾百年前沒了。
現在突然在雲州城內攪動一片風雲的日落山,又好似和這木家有關。
柳白愈發覺得,這事情有點意思了。
看來是萬變不離其宗,這事怎麼都和這日落山離不開干係了。
“你繼續說。”柳白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這木家的創始人,也就是他們的老祖,叫做木人可,這人的話柳白你可能不太知道。但我說另外一個人,柳白你應該就聽過了。”
仇千海還在賣關子,但柳白卻已經知道他想要說的是誰了。
黑墓。
但他也沒打斷,而是配合着問道:“誰?”
“黑墓。”仇千海緩緩說道。
“什麼?竟然是他!”
柳白拔高了音量,剛說完,小草就在他腦海裡邊吐槽道:“公子伱好假啊,竟然這樣騙人,你就是個騙人鬼!”
“嗯,看來你也知道那黑墓的身份,我就不多說他了,主要還是這木家。”
仇千海繼續說道:“當時這黑墓還在世的時候,木家在整個雲州境內,那真可謂稱得上是如日中天了。”
“可等着後來,黑墓老去,自囚於墓中再未走出後,這木家也就在一夜之間,突然離奇失蹤。”
“其中說法紛紜,有說這木家是被黑墓的仇人殺了,也有說是跟着進了黑墓的墓中,給他當了那傳說中的守墓一族。”
“還有的說法就是說木家散落人間,等着日後東山再起。”
“說法衆多,都不能服衆,直到一百年過後,忽有人在木家的遺址裡邊,找到了木家留下的線索……”
縱使是性子冷靜的仇千海說到這,都是壓低了聲音。
“說這木家是被黑墓的仇人所滅,但是好在木家事先早有準備,將木家寶庫裡邊的所有寶藏,都放在了峴山當中的日落山裡邊。”
“那可是整個木家所有的財寶啊……以木家當時在雲州的權勢來看,木家的財寶,幾乎都可以稱得上是整個雲州的寶藏了。”
“但這還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木家留下的線索消息裡邊說,他們在日落山裡留有黑墓的傳承,若是能拿到,那就能成爲黑墓的在世弟子……這纔是最大的寶藏啊。”
“若是走陰人得到這傳承,那就等於是有了登頂至高的資格。”
“哪怕是邪祟得到,據說都能成爲這王座邪祟。”
仇千海一口氣說了出來,說完之後,眼神當中也很是羨慕激動。
登頂至高……哪怕是隻有一絲希望,都足以讓無數走陰人瘋狂了。
更別提這黑墓弟子,如果真是的話,那就不是一絲希望了。
而是有大大的希望!
“那就難怪了。”柳白感嘆道:“難怪最近這麼多人都往這雲州城,往峴山那邊跑。”
再聯想到生死棋盤上的紅卒鬼跟黑象老嫗。
乃至來時在這半路上遇見的石像鬼一夥,都是爲了這日落山上的寶藏而奔波……
“是啊,最近這城裡,可算是太熱鬧了。”
仇千海說着笑了笑,也不知是諷刺還是什麼。
總之是笑着頗爲玩味。
聊完了這事,柳白又跟仇千海詢問了一下這城內的大致情況。
勢力最大的依舊是城主府,這點自不必多說。
餘着的還有三夥本土勢力,分別是臘八教、射覆堂跟媒妁會。
其餘大勢力,例如水火教,紙傘會這些,也都在城裡有堂口。
衆多勢力聚集在一塊,除此之外也還有些實力極強的閒散走陰人。
以及各山各派行當所組成的糰子,像是牽羊人的羊圈等等。
總的來說就是這雲州城裡,很亂,很亂……但也正是因爲亂,才配得上這州府城的位置。
若是跟血食城那樣,只有幾家小打小鬧,那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
說完這事,然後柳白很自然的又把話題轉移到了仇千海身上。
詢問着他離開黃粱鎮後是個什麼情況。
“我啊……”仇千海苦笑道:“當時剛去血食城,我就被孩兒幫盯上了,這事劉鐵應該也有跟你們說吧。”
“嗯,說了。”
“那段時間……真就每天都過的九死一生,甚至有次逃到翠雲山裡邊的一個村子裡頭,我都連着快十天沒閤眼,現在看來,那段時間真就算得上是我人生當中最黑暗的時候了。”
“但也好在有着那段經歷,不然我也闖不到如今這地步。”
仇千海說着也是頗爲感慨,“怎麼說呢,也就算得上是過去造就了現在的我吧。”
“那你後來怎麼來到這雲州城的呢?”柳白好奇這點。
“這個啊,也算是機緣巧合吧。”
“當時我被孩兒幫追殺的走投無路,就跳進了神前河裡邊,再後來被一個路過的撈屍人給救了,那撈屍人知道我的情況後,就給我介紹了一個來州府這邊的商隊。”
“我想着留在血食城內也是九死一生,倒不如來這州府這邊闖闖,就這樣,我就跟着那商隊來了雲州城。”
仇千海說完後,也就給自己剝了個炒香的花生,丟進了嘴裡。
單手剝,很是順暢。
“你還是有實力的。”
一個人來州府闖蕩,身體殘缺還從點三火到了燒靈體,尤其是這還加入了水火教……這水火教跟孩兒幫、紙傘會、喪葬廟一樣,都是橫跨三大國的大組織。
而且相比於這孩兒幫的毫無底線,紙傘會的唯利是圖,喪葬廟的瘋瘋癲癲,這水火教……起碼算是個正常組織。
其內分爲水火二教,其中火教講究的是行事剛猛如烈火……嗯,這是火教中人自己的說法。
別人的說法就是,火教裡邊的人,都是一羣魯莽且粗鄙的走陰人,但凡遇見事情,他們都只會想着……幹他孃的,殺就是了!
至於腦子?那是什麼?
所以火教的走陰人,又多被稱爲“喪葬廟分廟”。
水教的話,則完全相反,他們事事隱忍,行事小心,沒有萬全之策一般不會出手,一出手,那多半就是必須得拿下的。
所以說,水火教內部的矛盾爭端也是極爲嚴重。
火教覺得水教的人就是一羣廢物,都不配稱爲水火教弟子了。
水教的人又覺得火教的人是一羣沒有腦子的邪祟!
所以這水火教的正常,也只能算是“相對來說”。
至於眼前的仇千海,柳白只一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水火教裡水教的人了。
因爲火教之人多是腰胯九環大刀,水教之人則是身背銅錢法劍,極好辨認。
仇千海背後,正是揹着一柄銅錢法劍。
“那柳白你呢,你準備在這雲州城待多久呢,要不就住我這……”
仇千海話沒說完,門外忽然就響起了敲門聲。
很急,很衝。
仇千海立馬起身,歉笑道:“我先去看看。”
“嗯,你先忙你的。”
柳白也在剝着桌面上的花生吃,火候正好,很香,難怪仇千海單手剝,吃的都這麼起勁了。
院子外頭傳來了說話聲,柳白也沒刻意去聽,只是聽着仇千海很快就回來了,帶着一絲愧疚說道:“堂口那邊有點事,需要我們這些當差手的去解決。”
“很快的,柳白你在這等我一會,等我回來一塊吃午飯。”
“也行。”
柳白不急,他也正好想着看接下來來怎麼安排,是先逛逛再回家,還是說直接就回家。
反正這來回血食城也就那麼一會功夫,很快。
“好。”
交代好了事情,仇千海轉身便出去了,留着柳白在他家,他也放心。
“公子,這仇千海真的有些本事哩,小草感覺你那幾個師兄弟,還真就沒人比得上他的。”
仇千海走後,小草也就探出頭來說道。
聽着這問題,柳白還仔細想了想,然後才說道:“之前可能的確是沒有,但現在看來……如果將胡尾那小子丟到這雲州城來,指不定能有點出息。”
“六子不用說了,第二個馬老爺,甚至都還比不上。”
“劉鐵早已被紙紮匠的安穩生活磨平了心智,闖是闖不起來了。”
“嘁,公子你這才三歲,就對着人家十幾二十歲的人指指點點哩。”
小草翻了個白眼,拆穿了柳白的怪異。
柳白也懶得搭理,他在想着……先不論這日落山的事情是真是假。
而是在不喊孃的前提下,自己到底該怎樣才能從這件大事當中撈着好處。
找到自己所需要的聚氣之物。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也就是柳娘子說過的,紅卒鬼跟那消失的木家有着牽扯關係。
所以要想從這事情當中切入,紅卒鬼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先試試從這生死棋盤上找找線索,正好柳白也覺得……這生死棋盤的作用,完全就沒有被利用出來!
想到這,他便取出面具戴上,緊接着又取出了棋盤。
小草立馬打起了精神,“公子,你要說啥哩,你要喊娘娘過來屠城嗎?”
柳白:“……”
他先是感知了一下四周,確信沒有別人在這盯着之後,這才點了火,棋盤上很快浮現了棋子黑將。
小草識趣的去關了門。
柳白想了想,便是壓低着嗓音開口道:“有人在嗎?”
隨着他聲音落下,這棋盤上當即有着一顆棋子浮現,只是這次卻不再是那以快著稱的紅卒鬼了。
而是……黑士。
所以說,孃親其實一直在關注着我的動靜嗎……柳白心中一暖,原本還有些起伏的心境,也是平緩了下來。
“我在。”
柳娘子清冷的聲音在這棋盤上響起。
“我也在。”緊接着就是這紅卒鬼了。
等了剎那,黑象老嫗的聲音也在這棋盤上響起,“我也在,黑將你有什麼事嗎?放心,老身欠你一次,需要什麼幫忙的地方嗎?”
黑象老嫗看着很是記恩,柳白救了她一命後,就時常被她提起。
見着幾人都在,柳白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便是沉着聲音開口道:“是這樣的,我有個想法,你們幾個可以聽聽。”
“嗯,你說。”紅卒鬼接了話茬。
柳白繼續說道:“其實我覺得,咱們幾個,沒必要這樣打打殺殺的爭鬥不休,這樣根本就沒有將這棋盤的真正作用利用起來。”
“哦?”紅卒鬼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這棋盤雖然是想着讓我們彼此互相殘殺,以提升自己的實力,這固然是一方面,單隻要我們注意保護好自己個人的信息……其餘方面,我們是可以稍微做一些交換的。”
紅卒鬼反應最快,柳白話音剛落,他就出聲道:“黑將你的意思是,交換信息?”
“這好像有點意思啊,我之前都免費在這生死棋盤上說過這麼多了,的確,以後不能免費了。”
“這事我贊成!”
黑象老嫗聽了則是稍稍有些遲疑,“這有償交換信息倒是沒問題,就是這總得有個章法吧?”
“總不能什麼都能拿出來交換。”
這事柳白也有想法了,所以他很快回道:“當然,這消息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可靠。”
“若是小道消息什麼的,也可以說,但是得提前告知。”
“當然,這些也只能是我們幾個口頭約定,如果說到時候有誰在這棋盤上說了假消息,又得到證實的話,那麼我們其餘三個可以自動將其排除,甚至可以嘗試聯手,將其斬殺……”
柳白說完後,最先響應的也是柳娘子。
“我沒問題。”她答應的很果斷。
這種感覺讓柳白很是受用,就好像自己這個當兒子的在外邊忙活點事業,然後得到家裡的傾力支持一般。
紅卒鬼緊接着說道:“我也可以。”
黑象老嫗思量的時間最久,“那若是……比方說哈,黑將你說了個消息,但這消息我不感興趣,那我聽了也要算欠你一次嗎?”
“那自然不用,不感興趣的話,可以提前說,從棋盤上退出就是了。
到時只算聽了的。”
“只是這消息的價值大小……就得我們幾個自己評估了,但我還是希望大家都能真誠一點。”
柳白話說的認真。
紅卒鬼和黑象老嫗聽完後,都沉默了會,而後才說道:
“我覺得黑將這提議其實挺好的。”
“至於說吸收了彼此的棋盤就能提高自己的資質,這固然有用,但萬一這事後,就有別的影響呢?是吧。”
這話是紅卒鬼說的,他好像有些認慫。
黑象老嫗緊跟着說道:“也是,其實老身也早就想說這事了,這生死棋盤也算是件奇寶了,但自從老身拿到後,從這獲取的利益卻是少之又少,也就上次黑將救了老身一命。”
“現在看來,或許黑將這提議纔是最好,也是最能發揮這生死棋盤作用的法子。”
“那就說好了,下次不再這棋盤上提打打殺殺,大家都儘可能的和平相處,如何?”
紅卒鬼也是開始講和。
柳白聽了自是一口答應下來。
至於幾人是不是真的能彼此放下成見,那就天知道了。
反正柳白是覺得,這紅卒鬼的話,最不可信。
而後幾人都再次重申了一下立場,都說這事可行,以後就要好好發揮這生死棋盤的作用,在這上邊溝通交流,獲取對彼此有用的消息了。
柳白見他們都答應下來,也是緊跟着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拋磚引玉,先說一條消息吧。”
“好,跟什麼有關的?”紅卒鬼立馬說道。
“這個時候,自然是跟日落山有關的了,不想聽的這個時候可以退出了。”
柳白說完,餘着的三枚棋子沒有一顆消散。
他緊接着說道:“好,那我就說了。”
“昨晚上,臘八教在雲州城以東約莫三百里的位置,滅了一個走陰世家,那走陰世家姓林,被滅了滿門。”
黑象老嫗聽着這話立馬出聲,甚至聲音都還有些激動,“黑將你的意思是,那個林家跟日落山有關?”
“嗯。”
棋盤上安靜下來,然後等了片刻,紅卒鬼緊跟着說道:“行,黑將既然說了,那我也說一個,也是跟日落山有關的消息。”
他說完都沒等了,緊接着就說道:“喪葬廟已經在城內出手了,他們散播了很多假消息,還全都是跟日落山有關係的。”
“他孃的該死的喪葬廟!”黑象老嫗聽完後直接罵道。
這別人都還好,起碼是爲了尋找這日落山的位置,但這喪葬廟可就不是了啊。
他們不在意什麼日落山的位置,他們只想着在城內搞事!
“不是,喪葬廟出手是肯定的啊……難道這就是紅卒你的消息?”柳白問道。
紅卒:“這自然不是,我還沒說完呢。”
黑象:“你繼續說。”
紅卒鬼緊接着說道:“就在今兒早上,喪葬廟挑起了臘八教跟水火教的爭端,原因是說臘八教打死了一個水火教的教衆。所以如今臘八教跟水火教正在城東南的槐樹街裡血拼。”
“但這消息自然是假的了,那個子嗣是被喪葬廟藏在了城裡繡春樓的馬廄裡邊。”
他說完,黑象又道:“不是,紅卒老鬼你這消息跟日落山有什麼關係?”
“嘿,你以爲喪葬廟是隨便綁的人?那人知道點關於日落山的事情,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們要是感興趣自己想辦法去。”
“黑將,怎樣,這消息能抵消剛欠你的那次不?”紅卒鬼問道。
柳白:“行,那咱倆抵消。”
他倆抵消了,可黑象老嫗如果不說出來個有用的消息的話,那她就算欠了柳白跟紅卒鬼一人一次了。
所以她稍加遲疑,也是說道:“那我也說一個吧。”
“媒妁會雖然早就公佈說她們不會打這日落山的主意,要其餘幾家不要把火燒到她們身上。”
“但實際上這媒妁會早就在這峴山上邊搜起來了,她們不準備在城裡找信息,而是直接在這峴山上邊搜。”
“這消息能抵消不?”
紅卒:“成,那咱三個就算清了。”
“這媒妁會的女子本就是這德性,嘴巴功夫了得,但卻沒有一句實話。”
柳白自也答應下來,算是抵消。
然後紅卒鬼又緊接着問道:“黑士你呢?咱們三個的消息,你可都聽着了。”
“這總得有個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