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那阿婆走到門前,荼辰緊張到了極點,緩緩退到屋內一角藉着月光重新掃視屋內,牆邊一口簡陋的棺材頓時映入眼簾。
這個房間內並沒有什麼傢俱建築,除了地上一堆接着一堆死人殘軀之外,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便是那口棺材。由於現在並不清楚那阿婆的底細,所以荼辰也不敢貿然動手。於是腳尖點擊輕盈的翻了個跟斗,單手擡起棺蓋鑽了進去!
剛剛將棺蓋合上,房門便再次無聲無息的被人推開,阿婆步履蹣跚的走進來,站在一堆殘軀旁邊翻找了片刻,最後將一根腿骨拿在手中。
荼辰將棺蓋緩緩擡起三寸,在縫隙之中盯着阿婆。
那阿婆拿着腿骨在手中掂了一掂,似乎不太滿意,重新蹲下身子繼續翻找。
憑藉一隻胳膊擡着沉重的棺蓋,很快荼辰就有些吃不消,於是慢慢活動着身體在棺內蹲下調整。
就在他調整姿勢的同時,右手從棺底掃過,頓時帶起了許多棉花。
低頭細看,只見棺材底部平躺着一具屍體,屍體從頭到腳都用棉花包裹了起來,形成了一個比正常人還要大上兩圈的人俑。
用力扯了扯棉絮,那人俑的頭部位置立刻出現了一個大洞,頓時一股惡臭滔天的味道散發出來。人俑內部包裹着的屍體已經徹底腐爛,只剩下幾根帶着腐肉的森森白骨,似乎已經死亡了很久。
那陣腐臭之味異常濃郁,薰得荼辰胃裡翻江倒海腦門生疼,連鼻子都有了一陣微微發麻的感覺!
阿婆拿着那根腿骨還在細細觀看,並沒有要離開的樣子。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棺中的腐臭味道越發濃重,荼辰幾乎快要被薰的暈厥過去。無奈之下,只好儘可能將棺蓋高高擡起,把鼻子緊貼在縫隙中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
新鮮空氣進入棺中,同時也有腐臭的味道散發出去,片刻過後,阿婆終於做好了決定,起身緩緩離開。
然而,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似乎是聞到了彌散在空中的那股腐臭味道,停下腳步將手中的腿骨放在鼻下嗅了嗅,隨即微微轉身將目光放在了房間角落的那口棺材之上!
幾乎快要與阿婆四目相對,荼辰心中咯噔一聲,連忙摒住呼吸重新將棺蓋合好,單手將之前那些被撕扯下來的棉絮重新塞回原位,試圖阻止這股味道繼續散發。
棲身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又摒住了呼吸,荼辰所有感官都進入了封閉狀態。他靜靜的等待片刻,發現外面沒有什麼聲音了,這才稍稍發力重新將棺蓋再次擡了起來。
剛剛露出一絲縫隙,摒棄已到極限的荼辰立刻將腦袋湊了過去,然而看到的確是阿婆那一雙珠黃無神的眼睛!
這詭異悚人的一幕完全出乎意料,毫無心理準備的荼辰被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棺中那股惡臭頓時沿着鼻子和口腔鑽進了喉嚨,彌散在五臟六腑之間。
那種感覺已經不能用噁心來形容,荼辰的整個胸腔彷彿要炸開了一樣,他再也忍受不住一把將棺蓋徹底掀開從中跳了出來,隨後乾嘔兩下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那阿婆見到棺中突然跳出個人影也被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隨後滿面驚恐的望着荼辰。
既然已經被發現,那就不用在遮遮掩掩,荼辰立刻在心中默唸咒語,單手畫符將一道閃電自房門打向半空。
收到了這個信號,毛胡等人的速度也是極快,幾乎是在同時就衝進了院子。莫二哈高聲吼道:“荼辰,我們來了,你在哪呢!?”
荼辰聞聲也閃身來到院內,與三人回合後緊盯門口,做好了戰鬥準備。
然後阿婆的出場方式卻並不是預想當中的魔氣滔天疾行幻影,而是依舊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站在四人對面一臉迷茫。當她的目光落在荼辰臉上的時候,整個人頓時變得激動起來,加快速度衝了過來。
荼辰立刻警覺的擡起匕首,正欲跳起來迎擊,誰知那阿婆竟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行老淚滑過滿是皺紋的臉頰:“荼大夫,你……你可算是回來了……可算是回來了……”
這一幕把所有人都弄的暈頭轉向,四人都愣在原地,毛胡看了看阿婆又看了看荼辰開口問道:“怎麼,你們認識?”
荼辰也有些摸不清頭腦,一臉茫然的搖頭了搖頭。走到近前將阿婆扶了起來:“你……認識我?”
阿婆點了點頭,擦掉臉上的淚水看了看另外三人繼續問道:“荼大夫,靈汐姑娘的身體怎麼樣了,她怎麼沒來?這半年裡,你們都去哪了?不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陽城,有救了!”
紫寧盯着阿婆看了片刻,也沉了口氣,輕聲說道:“不是她,我們找錯了!”
“這城中有妖魔作亂,荼大夫你一定要幫幫忙,不然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死去!”說着阿婆又要下跪。
荼辰連忙再次將她攔住,皺眉細問:“阿婆,您認識我?還有靈汐?是怎麼認識的?|”
阿婆也微微有些詫異,穩定了一下激動的情緒繼續解釋道:“荼大夫你忘了,半年前陽城鬧瘟疫,是你和靈汐姑娘救了我兒一條性命。只是……只是我兒命數淺薄,最終還是遇此橫禍……”說着她又一次哭了起來。
毛胡收起手中的驅魔錐捋了捋胸前厚厚的鬍鬚:“我說老太太,咱能不能把事情說明白之後再哭,您這院裡架着兩口大鐵鍋,懷裡抱着一根人骨頭,什麼情況?”
阿婆並沒有停止哭泣,看得出來這股悲傷已經壓抑了許久,此刻才完全爆發出來。她舉起懷中的人腿骨指了指遠處的鐵骨,抽泣說了三個字:“攝魂湯”接下來竟然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莫二哈湊到近前嚥了口唾沫:“這阿婆……不……不會是……死了吧?”
荼辰嘆了口氣微微搖頭:“只是因爲悲傷過去暈過去了,休息休息明早就好了。這阿婆身上並無魔氣,後頸也沒有黑蓮印記,的確不是魔族。看來隱藏在陽城作惡的妖魔還另有他人!”
“分析的的確沒錯,不過這老太太也不能完全脫離嫌疑!”毛胡走進那間屋子裡轉了一圈,捂着鼻子又走了出來:“正常人才不會在家裡藏着這麼多死人骨頭,反正她也跑不了,咱們暫且回去,待明天跟李大人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一路調查到阿婆這裡,線索全都斷了,其他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於是只好將阿婆擡進屋內安頓好,隨後離開阿婆房回到了客棧。
第二天,因爲前一晚翻越高牆調動了真氣,所以紫寧的舊傷有些加重,只好留在客棧中修養。莫二哈兩隻眼睛從來就沒離開過紫寧,自然是拼死也要留下相陪。無奈之下,荼辰只好和毛胡去拜訪李嚴。
進入府中毛胡直奔主題:“昨晚我跟蹤那老太太,她夜半十分將城內大部分街道都走了一遍,雖然沒發生什麼事情,但形跡十分可疑。另外在她的阿婆坊中還坐落着兩口大鐵鍋,鍋裡熬製的正是那放了人骨頭的攝魂湯!”
李嚴聽後頓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氣憤道:“我早就感覺那阿婆不太對勁,原來這幾個月失蹤的人口都被她給分屍藏起來了,真是惡毒!二位辛苦,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下官,下官必定會給陽城百姓一個交代!”
說罷他起身一揮長袖:“來人,速速將阿婆坊的李阿婆緝拿歸案,同時徹底搜查阿婆坊!”
回想起昨日那阿婆見到自己時激動的神情,荼辰還是感到事情有些蹊蹺,正想繼續細說,卻被李嚴止住:“經過昨夜一番辛苦調查,二位必定萬分勞累,李某再次先替陽城百姓謝過二位。一會將李阿婆緝拿歸案後我會開堂審理,二位大可放心回去休息,身體要緊!”
既然李嚴已經這麼說,荼辰也只好把到了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同毛胡一起離開了官府。
走在回客棧的路上,荼辰沉默不語,總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毛胡也眉頭緊皺異常安靜,走過一條街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瞪圓了眼睛盯着荼辰:“剛纔,我好像沒說李阿婆家中藏有屍塊的事情,李嚴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