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莫二哈的喊叫聲,毛胡愣了一下,詫異的轉身看向馬車後方:“有狼也應該是在林子裡,現在連大峽谷都走過來了,怎麼可能還有?”
莫二哈拎着褲子跑得飛快,轉眼間已經衝到近前跳上了馬車,拍着胸脯大口喘氣:“狼來了!會飛的狼!就在後邊,趕緊走,不然就追上來了!”
荼辰也轉頭看了看,馬車後方一片平靜,只是有一團塵霧彌散在半空。別說是狼羣,就連蟲子都看不見一個。於是從車上跳了下去,走過去查看。
莫二哈伸手想要阻攔,毛胡便開口埋怨:“二哈兄弟不是我說你,還是不是個爺們了,這幸虧紫寧姑娘走了,否則又丟人嘍……”
莫二哈聽罷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尷尬的繫好褲子也跟着荼辰追了過去。
荼辰放眼在四周打量了一番,並未發什麼異常,於是便向着那團塵霧升騰而起的地方靠近。
那是峽谷出口旁邊的一片草地,沒膝的草叢中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深坑,塵霧就是從這個坑中激盪而出。
跨過草叢走到近前,荼辰警惕的拔出了腿上的短刃,握在手中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莫二哈也跟在旁邊一臉緊張。
緩緩撥開雜草,兩人全都皺了皺眉頭,只見在那個深坑之中並無惡狼,而是側躺着一隻紅毛狐狸!
那狐狸不算很大,體型與一般野兔無異,一身火紅的顏色格外耀眼。它躺在深坑之內一動不動,嘴角帶着絲縷劃痕,一隻後腿也嚴重變了形狀,周圍的雜草全部傾倒折斷,捲曲着被壓在地上。
聯想到剛剛那聲悶響,荼辰擡頭看了看上方,發現頭頂正是峽谷的末端:“它應該是從崖頂不慎跌入峽谷的,這麼高的高度,儘管摔落在草芥之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二哈,你去馬車裡把我裝藥的行囊拿過來。”
莫二哈聽得一愣:“怎麼?你又不是獸醫,那不成還要救治一隻狐狸?”
荼辰嘆了口氣:“行者行天涯,醫者醫天下,既然遇到了就是有緣,我簡單爲它處理一下浪費不了多少時間。”
“好吧,你隨便。”說着莫二哈搖搖頭轉身去拿行囊。
荼辰俯身蹲下,這才發現面前的這隻小狐狸的毛髮並非紅色,而是通體清透明亮如水。之所以看上火紅一片,是因爲它毛下的皮膚呈火紅之色!
輕輕撫摸那一叢叢透明的毛髮,一種溫暖圓滑的感覺立時在掌心擴散開來,讓人感覺到無比的舒適。
簡單的檢查了一番小狐狸的內臟和骨骼,荼辰發現它除了後腿骨折之外身體其他部位包括內臟竟然沒有絲毫損傷。並且意識也還算清醒,見到荼辰湊到近前,膽怯的想要後退,卻無奈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很快莫二哈就拿來了行囊,荼辰取出兩根吃飯用的筷子左右固定好骨折的後腿,隨後又把一顆消炎去腫活血化瘀的丹藥放在手心湊了過去。小狐狸似乎知道面前站的不是壞人,一雙大眼睛靈動的轉了轉,自己將丹藥吃了下去。
荼辰點了點頭:“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沒有時間再顧及你,你在此修養幾日自會痊癒。”說完與莫二哈一起回到了馬車上,向着山下的荒村飛馳而去。
小狐狸在草叢中儘量擡頭張望,望着荼辰的背影眼中靈光閃爍……
從坡上飛馳而下,速度更快,半個時辰不到就來到了村莊外圍。
這是一座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出乎幾人的意料,這並不是個荒村,而是依舊有人在其中生活。有些房屋的煙囪還在遠遠不斷冒着白煙,有些院落的杆子上還掛着晾洗的衣物,擡眼望去還能看到一些人影在村中來回忙碌。
毛胡見狀咧開嘴笑出了聲音:“有人好,有人好,有人就肯定有酒!真好真好!”
趕着馬車進入村內,荼辰發現村中居住的大多都是一些老弱婦孺,男丁幾乎沒有,可能都翻山越嶺去城鎮裡謀生路賺錢去了。
毛胡在一家房屋比較多的人家門口停了下來,敲了敲破舊腐朽的木門,片刻過後,一個老太太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看着幾張陌生的面孔愣了幾秒:“你們……是過路的?”
荼辰彬彬有禮的做了個揖:“我們要去南方辦事,路過此地想要借宿一晚,不知道老人家方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咱這個老破村子裡,別的沒有,就是空房子多,進來吧進來吧,我去收拾收拾。”老太太聽明白幾人的意思之後十分熱情,就像對待自家兒女一樣,着手開始收拾空房準備菜飯。
幾人坐在院子裡,毛胡看着院內前前後後十幾間空房開口問道:“阿婆,這家裡就只有您一個人?”
老太太把手中的水盆放在一旁,微微點了點頭:“孩子們都去城裡了,就剩下我們一幫老骨頭,活一天算一天吧。”
“話可不能這麼說,活一天就得開心一天,至少態度要積極。來,我幫你打掃。”說着毛胡拿起了牆邊的掃帚。
莫二哈也緊跟着去幫忙,唯獨荼辰坐在一旁愁容滿面。
靈芝的情況再度惡化,從進入山村開始就一直昏睡不輕,雖然身體各項體徵還算正常,但荼辰依舊十分擔心,不斷的查看羊皮地圖,儘量縮短到達苗蠱的時間。
由於小山村處在山腳的低窪地帶,三面都被懸崖和山體所包圍,所以天黑的很早。光線變得昏暗,喧鬧的一切就再次沉寂下來。
勞累了一天的衆人躺在各自的屋內呼呼大睡,心事重重的荼辰依舊坐在挺遠之中,他突然感覺近些天自己的生活有些混亂。稀裡糊塗的被莫二哈從泥土中挖出來,又稀裡糊塗的參加納新進入了靈谷,到現在參加歷練又稀裡糊塗的帶着靈芝前往苗疆……
他感覺這好像並不是自己的生活,冥冥之中似乎還有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去處理。
想到這些,腦海中那些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的記憶碎片再一次涌了出來。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有些碎片竟然已經可以拼接在一些,一些片段式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靈汐……”
呢喃着這個名字,荼辰心中突然感覺萬分悲涼,好像內心深處一件極度悲傷的事情被髮掘出來了一樣……
回想着陽城中那尊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石雕,荼辰忍不住脫口而出:“靈汐……你到底在哪啊……”
話音剛落,他脖子上的雪花吊墜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一團團藍色寒氣從中散發而出,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中出來一樣。同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辰起汐落……含情脈脈……”
那聲音很輕,但是卻十分清晰,彷彿有人在身邊耳語一般。
荼辰下意識將吊墜拿在手中,正欲詳細查看,雪花卻停止了抖動,也不在往外散發着寒氣,聲音戛然而止,一切恢復如初,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呆呆的望着手中的雪花吊墜,荼辰感覺十分微妙,彷彿有什麼東西就在眼前卻怎麼也看不到一樣。沉默半晌,他將吊墜重新放回懷裡,望着頭頂明月和遠處山崖嘆了口氣。
但就是這隨意一望,他卻發現院子西側的土牆上有兩顆紅色的小圓點,在黑暗的環境中顯得異常明亮,十分詭異。
阿婆的院子裡沒有多少東西,放眼望去一覽無餘,白天來的時候荼辰清楚的記得四周的圍牆上根本沒有任何裝飾物品,更別說發光的物體。此時這兩個小圓點泛着血紅色光芒,猶如兩隻眼睛一般必然是剛剛纔出現的!
山林距離這個村莊並不遙遠,所以有一些猛獸夜晚出現也不足爲奇,不過血紅色眼睛的猛獸在荼辰的印象中還真沒見過。他立刻緊張起來,把右手扶在腿部的短刃之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用餘光仔細觀察。
但是這微妙的變化並沒有騙過那兩個紅點,它似乎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身份,於是閃了幾閃消失在黑暗之中!同時帶動了牆頭上的一些土塊掉落在地面上發出嗶哩啪啦的響動。
聽到那陣響動,荼辰心中更加確認那紅點定是活物,於是飛身起快步衝了過去,踩着牆頭一步三尺跑了十餘米就看到一個黑影正在前往奔跑。他屏氣凝神鎖定目標,緊隨其後,在村中轉了幾圈便將其堵截在了一條死衚衕之內。
黑影躲在衚衕內一個破竹筐後面,身體的一部分已經暴露在月光之下,荼辰輕哼一聲,一腳踢開竹筐大聲喝道:“什麼東西,還不快快現身!”說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腿上的短刃直直的刺了過去!
短刃在月亮下泛着冷光飛速刺了過去,在刀尖即將碰觸到那黑影的面門時突然停了下來。因爲那黑影已經完全暴露在了荼辰的視線之內,透明的毛髮,火紅色的皮膚,腿上還綁着兩根筷子組成的簡易固定板。不是別的,正是白天在峽谷口救治的那隻通體火紅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