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溫情不得語 07 你說暗香浮動,剎那光芒 9
紅色的綢條垂下來,甘文清眉尖一蹙。
“甘律師,這個放哪兒?”廉潔掂了掂兩隻花籃。
“哪兒來的?”甘文清眼睛直直的,盯着紅色綢條,上面並沒有留下署名,只是寫着祝賀她康復出院的賀詞。
“Shawn派人送過來的。”廉潔見甘文清愣着,又補充道,“是ShawnGu。”
甘文清疑心自己聽錯,半晌沒出聲。
她出院纔多會兒?辦公室的椅子都還沒坐熱,花籃偏巧在這時候送了過來。
“要不,我拿去處理掉?”廉潔一直留意甘文清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
甘文清側着臉,似是沒聽見她的話,沒好氣的說:“她沒有中文名字啊,偏要給我拽洋文。”
“哎……她助理是這麼稱呼的她的嘛……”
“你也是她的助理麼?”甘文清頓了一下,指着靠窗的一排矮櫃,“一籃擺那,還有一籃,拿去分了吧。”
“是。”廉潔轉了轉眼珠子,擺好了花籃,問,“甘律,田家的案子,咱有勝算嘛?”
“沒勝算。”甘文清回答的乾脆。
“啊?”廉潔瞪大了眼睛,“您不是開玩笑吧?”
“真沒勝算。”甘文清挑了一下眉,“我看過她經手的案子,說她是這類官司的專家,她當之無愧的。況且,現在沒有對我們非常有利的證據……除非,我們能在開庭前找到對方過錯的確切證據。”
廉潔搔了搔頭,找證據,哪兒那麼容易。
“您就沒備點兒後手?”她問。
“沒。”甘文清頭都沒擡,仔細的看着工業區的資料。
“要輸官司呢,您怎麼這麼沉得住氣呢?”廉潔盯着甘文清,似乎是要看出一朵花兒來。
“哎?那我現在要哭麼?”甘文清低頭,只管研究材料,“沒輸過官司的律師,不是好律師。”
“哎?”廉潔琢磨着,什麼時候出來的這種理兒?她待了這麼會兒,知道甘文清忙,腹誹了幾句,便出去了。
本來,這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監急?
甘文清又重新翻了一遍工業區的資料,接着,特地查了近年來經貿局的數據,堪稱良好,幾個大項目都是開發辦簽訂下來的,做的有聲有色,也因此得到了市裡不少獎彰。而工業區的項目,更是由市委某領導親自過問,經貿局自然是不遺餘力的推行、實施。
她想了想,在這份資料上,用筆在幾個負責人的名字下方,劃了幾道槓,做了標記。她沉吟着,又在凌越的名字上方畫了個冒號,一筆一筆的描深。
凌越,她記得,他是個特別沉默寡言的人,這是所有人對他的評價。縱使他富有才情,多次代表學校參加各種比賽,只因不善交際,更不善與陌生人打交道,末了,也只是給旁人留下了難以相處的錯覺。
她清楚,他其實也是個特別熱情,也懷抱理想的人。他說起他的理想時,神采飛揚,尤其灼灼的眼神,耀眼的厲害。
她知道,他並非如傳聞中那樣孤僻和冷漠。所以,纔會做出許多讓人瞠目結舌和看似不可思議的舉動。
在那所本地人眼裡微不足道的高校,卻是他費勁心力纔得到的學習天堂。她也聽說,他爲了減免學費,放棄了所有人夢寐以求的N大……
她回憶那日在醫院看到的新聞,他對着鏡頭,侃侃而談。她也清楚的記得,那日在市政府大樓前,凌越含笑主動與韓君墨打招呼的情形……想必,這些年,他的性格已經改變了很多,否則,不會毫無背景的在複雜的官場上迅速的打拼到如今的位置。
說實話,那日碰到凌越,她是驚訝的,她難以想象,那樣一個曾經惜字如金的人,會帶着官方式的笑容,隨意輕鬆的與韓君墨打招呼。甚至,用意味複雜的目光,不着痕跡的打量她。
甘文清沉默……
接到韓君墨電話的時候,甘文清剛關了辦公室的門。她一邊走,一邊聽韓君墨問她晚上有沒有時間。她剛要拒絕,韓君墨像是知道了似的,告訴她,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他替她也準備好了一份。
他的語氣溫和,語速緩緩的,像是在安撫她着似的。然後,他提議,一起吃宵夜,順便把報告交給她。
她不禁笑了笑,知道他時間緊張,自然不會提議一起吃晚餐。可快到晚飯的點兒,卻約了吃宵夜,委實讓人覺得奇怪,有趣。
“這樣吧,你要是忙,我過去拿好了。”她說着,正好走出了事務所,大門口並沒有空乘的出租車,她踮了踮腳後跟,“讓君南帶給我也行。”
“你該下班了吧?”韓君墨不答反問,“打的到車嗎?”
“嗯。”甘文清抿着脣,尋思着,要不要乾脆走回去,總歸也不是段很遠的距離。
“歐陽一會兒得經過你那兒,正好讓他順路捎你一程。”韓君墨很自然的說。
“不了。”甘文清頓了頓,“我再等等,待會兒興許還能蹭法院的通勤車。”
說是順路捎一程,誰知道,是不是繞了大半個城的順路。
她慢慢的說着,一輛小車子緩緩的停在她身邊,車窗搖下。她動了
動眉,看清了坐在駕駛座上的人。
“等等。”韓君墨叫住她,“歐陽說他已經到了。”
甘文清已經看見,他的車子就停在前面,歐陽下車,已經替她開了車門。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的停在這兒,她勉強笑了一下。
“五哥。”她捂住聽筒,打了一聲招呼。
“我送你。”邢朗的語氣不容拒絕,說着就伸手開了車門。
“謝謝,我等到車了。”甘文清小跑着去追一輛剛剛停下來的出租,上車前,又衝着歐陽點了點頭。
“上車了?”韓君墨問。
甘文清聽着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還沒有收線。
她“嗯”了一聲,微微有些氣喘。
“我待會兒還要開會,這樣,你八點半過來我辦公室,我跟門衛打好招呼。”韓君墨的聲音在聽筒裡,顯得尤爲低沉。
“好,晚上見。”甘文清應下來,收了線。
回到公寓,鞠阿姨已經在擺餐具了。
甘文清笑了笑,邊換了鞋,邊說着:“阿姨,您過來啦。”
鞠阿姨盛着粥,看着甘文清,笑眯眯的:“今天回來的準時,這樣纔好,我不信,你們事務所沒你還開不下去了,成天的加班,要錢不要命哩……快洗洗手,吃飯。”
“阿姨。”甘文清笑着應下,回來坐到鞠阿姨身邊,問,“我媽已經走啦?”
“嗯,忙過這一陣子也就妥了。”鞠阿姨把碗遞給甘文清,“夫人不准我告訴你,她有意願提前退休嘞。”
“唔?”甘文清急忙嚥下一口粥,略想了一會兒,問,“爲我?阿姨,我又讓媽媽費心了,是不是?”
鞠阿姨停了一下手裡的動作,見文清看着自己,不禁笑了笑,說:“誰說是爲你呢?夫人這程子也是真累,早些退下來也是好的,有什麼是比丈夫孩子家庭還重要的?”
她摸了摸文清的頭髮,輕柔的,“甭胡思亂想,這不只是說說嘛,也怪我多這麼一嘴。”
甘文清努了努嘴,說:“媽媽還是別退休了,萬一我日後惹了亂子,也多一個人給我撐腰不是?”
鞠阿姨笑了,“就曉得貧嘴。”
甘文清跟着笑,她吃了一會兒,想起來,問:“鞠阿姨,這些還有嘛?”
“有,都給你擱冰箱裡了,回頭吃的時候,你自己熱一下。”鞠阿姨囑咐着,“不要圖省事,一定要熱熱才能吃。”
“知道啦。”甘文清抿了抿脣,“我待會兒還得出去一趟,順便帶點兒。”
“又要加班?”鞠阿姨皺眉,“才誇你。”
甘文清含糊的“嗯”了一聲,因爲心虛,便故作專心的對付桌上的美食。
“哎,對了。”鞠阿姨湊近了文清,故作閒閒的說,“阿姨覺得,小韓對你倒是挺上心的。”
甘文清已經吃妥了,擱下筷子,微笑着:“您這說的,是哪個小韓呀?”
“鬼精的丫頭,跟阿姨打起馬虎眼來了。”鞠阿姨笑着。
“阿姨。”甘文清幫她收拾桌子,“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有分寸……您轉告媽媽,請她放心,我很清楚眼下是什麼狀況,也清楚,我是丹丹的表姐。”
“我跟三哥……”她停了一下,“就只是能聊到一處的朋友。”
“那小邢呢?”鞠阿姨眼睛發亮。
甘文清笑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道,“阿姨,您好八卦……”
甘文清打車到市政府大樓時,已經是八點二十。她是故意早到一會兒,她沒有遲到的習慣,也不喜歡讓別人等待自己。門衛那兒已經打好了招呼,她簽好了來訪登記表,便直接走進去乘電梯。
她的工作,鮮少有來政府辦公大樓的時候,她拎着打包好的食盒,順着指示牌,並沒有費多大的勁,便找到了韓君墨的辦公室。整一層的辦公區,只有他那間還亮着燈,她只需順着光源的方向走過去便對了。
磨砂玻璃的門窗均是緊閉着,甘文清想了想,仍是輕敲了一下門。過了好一會兒,裡邊才說“進來”。
她擰着門柄,推開門,看清楚屋子裡的情形,一下子呆住。
顯然這小型的會議還沒有結束,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臉上。
“不好意思……”她臉一下子熱的不行,來不及認臉,剛要退出去,韓君墨已經看到了她,叫了她一聲:“你過來。”
甘文清咬了一下脣,仍是硬着頭皮走進去。
韓君墨卻是神色不動的,瞥見她手裡的食盒,說:“東西擱下吧……幫我跑個腿,給我們買點兒飲料回來,怎麼樣?”
他說着,從兜裡把皮夾子掏出來,塞給她。
甘文清看着他乾淨修長的手指覆在自己的手上,鬼使神差般的應了一聲:“好。”
韓君墨牽了一下脣角,看着她佈滿紅暈的臉頰,還有額角上若隱若現的粉色的傷口,心中一陣柔和,忍住了那股子想要替她攏好頭髮的衝動,只說:“快去快回。”
“好。”甘文清捏着他的皮夾子,只覺得指尖還帶了他的溫度,臉上又是一熱。
乘電梯時,她忍不住打開他的皮夾子,很簡潔,一張銀行卡,幾張散鈔,放照片的透明夾層裡放着他的身份證,她的視線便集中在他的身份證上,竟是用的很多年前的老照片,那時候,他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比起如今,自是多了幾分青澀與靦腆。
她小心的抽出身份證,竟發現下面藏了一張小照片,因爲是反置,只能看到微微發黃的背面。她抿着脣,好奇心驅使,到底是將那照片也一併抽了出來。
這一看,竟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腦門處,滿腦子都剩下了“嗡嗡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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