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說錦瑟韶光,華燈幢幢 2
邢朗歪了一下頭,笑笑,說:“真是氣人,我們要不要也做點兒親密的動作,讓他們拍下來。
甘文清知道他在開玩笑,也知道,這檔子事情瞞不過他,她笑笑:“現在誰跟我沾邊兒誰倒黴,你不怕呀……再這麼下去,我真成了行爲不檢點,又不識好歹的女人了。”
“不怕。”邢朗微笑着,“而且,我也不介意別人怎麼說。”
甘文清跟着微笑了一下,搖搖頭。她沒有回答,但是心中是明白的。她也知道,他想必也是明白的。
邢朗看着甘文清,頓了頓,說:“快點兒好起來,別忘了,你手裡還有個重要的案子。”
甘文清笑笑,輕聲說:“我會的。”
這會兒,剛剛應付完紀委組的工作人員,讓她感覺有些累。興許是跟邢朗說了會兒話的緣故,原本緊繃着的神經漸漸的鬆弛下來,新一輪的疲憊席捲而來。
等法援的案子結束,她是得好好的休息,眼下的局面,安安靜靜的待在家中,顯然是最妥當的做法。她不想再有任何的意外,給家裡,給韓君墨再惹些麻煩回來……她不要。
見她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邢朗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手機在響,他看了一眼,走到窗戶前,接起來,是法官助理打過來,告訴他,調研資料出了些問題,需要他趕回去解決。他問了一句,你們自己無法解決嗎。電話那端頓了頓,他自己也怔忡了一下,這樣子毫無耐心,在從前,是幾乎不可能的。
他知道癥結在哪兒,知道,卻束手無策。
“五哥,你有事,先去忙……”甘文清見他收了線,一邊說,一邊往下躺了躺,“正好,我也想休息一下。”
“好,我再來看你……”邢朗走過去,替她調低了牀頭,掖好被子,示意她好好休息。
邢朗離開的時候,替文清落下了窗簾,室內暗了下來。
甘文清將手機翻了出來,看了看,連着幾條,全都是同事們發過來的慰問消息,她又重新檢查了一下,仍是沒有找到韓君墨的。
短短一瞬間,她心中閃過很多個念頭。
她輕輕撫着臉頰,兩頰泛着釉,她掀開被子,走去衛生間,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起着褶的病號服,亂糟糟的頭髮,犯着潮釉的皮膚,無精打采的模樣……真是,也太難看了點兒。
她擰開水喉,開到最大,水嘩啦啦的流着,衝擊着水池,濺起一顆顆的水珠子,在病號服上迅速的暈染開一個個的水印子。她用手試了一下溫度,慢慢的掬水洗臉,水沾溼了頭髮,她擼了一下頭髮,有些泛黏,心想着,要是現在能衝個澡便好了。
外面隱隱的有些響動,她關上水喉,抹了一把臉,偏頭細聽。
“文清?”
甘文清鬆了口氣,應了一聲,從架子上抽了條幹淨的毛巾,邊擦着臉,邊走出去。
“我還擔心會吵醒你……”鞠阿姨笑眯眯的,“一聽說你醒了,夫人就忙不迭的要趕過來了。”
甘文清捏着毛巾,擦了一下臉頰,對着母親微笑:“媽媽……”
“得了,你這一睡,倒省下點兒米來了,也該餓了吧?”嚴佩蓉拉着文清在牀邊的沙發上坐下,玩笑道,“文博說你已經成仙了,讓我瞅瞅。”
鞠阿姨已經擺好了殘局,甘文清看着面前的四紅粥,笑:“阿姨,您這也太誇張了……我只是多睡了會兒,怎麼也不用喝這四紅補血粥吧?”
“怎麼不用?”鞠阿姨也笑,“夫人特地吩咐我給你做的。”
甘文清有些啼笑皆非,卻仍是聽話的吃着粥。她心裡有事,便有些食不知味,只是不表露出來。
“媽媽,阿姨,你們不一起吃嘛?”她問。
嚴佩蓉微笑擺手,靜靜的看着女兒吃粥,不時的替她再夾些小菜。
“文清啊。”她替女兒攏好了耳邊的碎髮,“這一程子,我跟你父親都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你就回家來,陪陪你父親,得空了,我們再一塊兒去看望爺爺奶奶,怎麼樣?”
甘文清愣了一下,她盯着碗裡的紅棗,過了好半晌,才點了一下頭。
她笑了笑:“等我回去了,天天在您眼皮子底下晃悠,您可不許嫌棄我。”
“說什麼呢,當媽的什麼時候嫌棄自己孩子了?”嚴佩蓉笑。
“您哪,真該多上網看看。”甘文清笑笑,把網上的一則關於大學生暑假回家的段子說給母親聽,大抵便是學生從沒放假回家時,到快要回家時,到家過一段後,媽媽的反應。被網友用簡單的表情,生動的表述出來。
嚴佩蓉聽畢,開心的笑出來,拍着文清的手:“等日後,你自己做了母親,才能體會做媽媽的心情。”
文清看着母親,心像是被什麼給輕輕戳了一下,既酸又疼。
“媽媽……”她抱住母親的手臂,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溼了,她輕聲說,“媽媽,對不起……”
嚴佩蓉微笑,任女兒倚着自己的肩膀。
鞠阿姨藉着收拾餐盒,悄聲的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她們母女。
“媽媽……”
“嗯?”
“我想出去
走走。”文清輕聲說。
“好,媽媽陪你,這病房裡是悶了點兒。”
“不是,媽媽……我想去別的地方轉一轉,”甘文清的聲音有些沒有底氣。
嚴佩蓉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女兒便有了這個習慣,但凡遇到事情,便喜歡一個人出去轉一轉,也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地,統共三五天的時間,再回來,又是精神飽滿的樣子。
想必,眼下的局面已經帶給她很大的壓力和負擔。
“好。”嚴佩蓉剛要說什麼,門開了。
甘文博推門進來,見氣氛有些異樣,笑:“我不是打擾你們了吧?”
甘文清笑:“是,你打擾我們了。”
甘文博閒閒的在病牀上坐下來,長腿一疊:“巧巧說要過來看你,我沒同意,不過,說好了,等你出院了,再聚。”
甘文清看着哥哥,微笑:“那我是不是得改口喊嫂子了?”
她實在是喜歡文博與巧巧這一對,兩個人光是站在一塊兒,也說不上別的感覺,單單是覺得,沒有比這樣的組合更叫人開心的了。
“你改口倒不是問題,我反而怕她不好意思應。”甘文博也笑。
閒話了一會兒,甘文博“嘶”的抽了一口冷氣,兩手一攤,說:“我倒給忘了,丹丹這會兒該是在來這兒的路上。”
他說着,對着甘文清,又去看嚴佩蓉。
“我起先不同意,那丫頭不省心,說是好一段兒沒見着你了,聽說你在醫院,擔心的要命,吵的我耳根子都疼了,巴巴的,就想過來看你。”甘文博看着文清,開着玩笑,“照我說,叫這丫頭過來也好,這消毒水兒的味道,她也該聞上一聞,不然,她還以爲咱們聚一塊兒樂呵不帶上她呢。”
甘文清也笑,她倚着母親的肩膀,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文博閒話。她知道文博的意思,也明白母親的擔心……這樣被護着的感覺,叫她有些上癮。
……
童丹丹在前臺處略站了一會兒,她其實知道病房在哪裡,表哥在電話裡已經告訴了她。只是,幾個護士在操作檯後面閒聊,說起了觀察室的那個男人,爲了救22樓病房的女人,到現在還沒有恢復意識。幾個護士思維跳躍似的,又說,22樓的病房住着的,哪兒能是普通人啊……那個女人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兒,外邊候着多少便衣……
進了電梯,她看了一眼電梯鏡中的自己,按了22層鍵。
病房門口不出預料的坐着幾個生面孔,看到她過來,眼神中迅速的交流着訊息。
這不是個好現象……
童丹丹於是微笑着自我介紹。
她沒有立即推門進去,站在門口,聽到文清細弱的聲音,不像素日裡,沉靜而謹慎。
幾個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不時的將視線落到她身上,帶着幾分審視的意味。
她不在意。
深吸了一口氣,帶了笑容,童丹丹輕快的推開門。
病房裡一時靜默了片刻。
甘文清正坐在沙發上,託着腮,而甘文博正揚着眉比劃着什麼。
她這個表哥,可以很斯文,可以很儒雅,也可以非常的貧。再算起來,他還非常的護犢子。小時候,她若是跟文清有衝突,他一準兒是不分青紅皁白的幫着文清,爲這,她沒少嫉妒文清。後來慢慢的長大,她也漸漸的懂得不少,心中反而替文清高興。
“剛文博還在說你。”嚴佩蓉讓童丹丹坐下來,鞠阿姨問丹丹要喝點兒什麼,丹丹說要果汁,鞠阿姨便走去外間了。
童丹丹隨手把手裡的大包丟在病牀上,笑吟吟的看着甘文清,說:“姐,你是不是都不照鏡子的呀?”
甘文清皺了皺鼻子,五指成梳的攏着頭髮,笑:“剛纔才照過,快沒人形了是吧?”
“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童丹丹大笑。
甘文清不言語,聽着母親說要回家一趟,文博問要不要他送,母親同意。
鞠阿姨端了果汁給丹丹,嚴佩蓉說,你們姐兒倆聊着。丹丹笑,說舅母你放心回家好了,我會好好照顧姐姐的。
嚴佩蓉含着笑,走出去了,聽到丹丹清脆愉悅的笑聲,頓了一下,對文博說:“我們走吧。”
童丹丹說,姐,等你出院了,一定要好好嚐嚐我帶回來的土特產,好吃到不行。
甘文清莞爾。
丹丹說着,拿出相機來,給文清看她在四川拍下的風景。文清邊看,她邊介紹,比劃着那裡的山山水水,每一個孩子,每一個村民,每一個志願者。
“真好。”甘文清由衷的稱讚。
相機裡除了丹丹在四川拍的照片,還有些是從前信手拍的,多是她與一些朋友的合照。她本就是個曼妙佳人,身邊的朋友,個個兒的,也都是青春洋溢,養眼之極。
“看這些,真覺得自己不年輕了……”甘文清忍不住嘆了一聲。
“胡說,三十纔剛剛開始。”丹丹說着,有些誇張的捧住她的臉頰,猛親了一下。
“哎!”甘文清臉一熱,對着丹丹狡黠俏皮的眼神,不禁笑出來,捏着靠枕去丟她。
相機里正好翻到一段視頻,甘文清邊笑着,邊順手點了開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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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沒來得及跟大家請假,這兩天我儘量多更點,補上。
閱讀愉快,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