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於野二

龍戰於野(二)

葉墾利是一座很小的城市,位於藍海流放者同盟地盤的邊緣,居民不到兩千人,絕大多數都是被稱爲零權限的下等人。

多利今年二十一歲,他的母親是杜蘭星人,父親卻是葉那迦星人,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星人。他母親在新婚之夜把他的父親生吞下了肚,在生下他之後就把他丟到了同盟的孤兒所,自己去給丈夫殉了情。多利在孤兒所長大,一成人就被強行送進了軍隊。他從小就膽小怕事,被人欺負也只會躲在被窩裡偷偷抹眼淚,在孤兒院裡就有‘母雞’的綽號。進了軍隊之後也沒什麼改觀,在新兵營呆滿了年頭,就被送到藍海分配到葉墾利成了一名城門守衛。

葉墾利是邊境小城,經常會有軍隊和傭兵團隊經過,治安一向惡劣,多利這個門衛當的也十分艱辛。雖然他今年纔剛剛二十一歲,但任何一個人看見他那張臉都不會認爲這還是一個青年。那上面永遠帶着謹小卑微的討好笑容,因爲長時間對人哈腰低頭,多利已經忘記了擡頭挺胸站着是個什麼感覺。

揣着一包劣煙,多利慢吞吞的從自己的宿舍裡走出來。他喜歡冰封期,一年一度的冰封期就是他的假期,他可以放心大膽的在牀上賴到□□點,也可以在值班時間裡偷溜跑去附近的酒館裡聽聽小曲看看小妞。

掏出鑰匙打開值班室的門,多利從內衣兜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塊下品炎晶,放進了取暖器的晶槽裡。每年冰封期一到,上邊就會給他發十枚下品炎晶,差不多剛好夠他撐完這一次的冰封期。作爲葉墾利唯一的一名門衛,多利一直都覺得他很幸福。相比那些每天都要爲了填飽肚子而四處找零活做的人來說,他能獲得這份穩定的工作簡直是太幸運了。

知足者常樂,多利一直很快樂。

在溫暖的值班室裡還沒坐穩,多利就被一陣巨大的敲擊聲給驚了起來。他熟悉這聲音,這是有人在拿東西砸城門時纔會發出的聲音。快步走出值班室,多利湊到城門旁邊的觀望口打開觀望鏡一看,心裡就有了數。

是傭兵,在雪原裡遇了襲的傭兵。

多利二話沒說立刻去開門,他知道外面那片雪原有多可怕,那就是個吞噬人命的巨大魔獸。把城門打開一條足夠人通過的縫隙,多利顧不上關門,就急忙衝着那個揹着一個人的傭兵迎了上去。去攙扶的手剛剛觸碰到對方的手臂,多利心裡就是一驚,他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摸到了一根冰棍。

“跟我來,趕快去暖和一下。”

多利撐着傭兵向自己的值班室走去,他曾經想要幫對方背一下背上那個同伴,卻被對方無聲的用動作給制止了。多利也不惱,他清楚這些把天天行走在死亡邊緣的傭兵都對陌生人保有極大的警惕和不信任。一走進溫暖的值班室,多利就感覺自己攙扶着的傭兵身體驟然一鬆,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也沉了許多。他扶着對方走到值班室那張簡陋的小牀邊坐下,幫助對方把已經陷入昏迷的同伴平放到牀上,接着才小跑出去把剛纔打開的那條縫隙合上,重新鎖好了城門。

值班室裡什麼也沒有,連熱水都沒有。主要原因是多利捨不得用炎晶來燒水,他自己一直都是直接喝冷水。有着黑色長髮的傭兵坐在牀邊一動不動,看起來還沒緩過勁來。多利在椅子上坐了一會,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你在這等一下,我去買點酒回來。”

多利說完話就轉身往外走,他覺得再留一刻他就會爲自己剛剛所說的話感到後悔。對於他這種小門衛來說,酒是個奢侈東西,一年也就是在發餉的時候能夠奢侈那麼一次。可他就是這種人,看不得別人遭罪受苦自己卻安坐一邊。

多利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坐在牀邊一動不動的龍離緩慢的擡起頭,看了空無一人的房門一眼。接着他回過頭,伸出手按在牀上的赤練胸口,確認了一下對方的心跳是否還在。

兩個小時不到,龍離揹着赤練狂奔了六百餘公里,來到了這座小城門外。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近乎於透支的使用絕對控制,龍離甚至不敢想象即將到來的反噬會有多麼激烈。所以他不能鬆懈,他必須先給自己和赤練找一個安全的住處,還要爲赤練的傷口做一些必要的處理,然後才能放心去迎接反噬的到來。

可是這房間太溫暖了,溫暖的讓他的意志開始軟化,讓他難以控制的想要合上眼。

合上眼好好睡一覺。

按在牀沿上的右手小指開始不自然的向上彈跳,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龍離感覺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在不受控制的扭曲跳動,頭皮在抖動,從腳底心蔓延而上的**迅速的爬進了心臟。

【砰嗵。】

身體彷彿觸電般巨顫,龍離的意識開始與身體脫節,就像是要被身體擠出去一樣。抽搐着倒落在地,龍離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着自己在地面上翻滾嘶嚎,悽慘至極的抽搐顫抖。他感覺不到痛楚,他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十分詭異的,龍離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如果他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中去,他就會像謝泯然當初所說的那些人一樣,因爲腦死亡而死去。龍離清楚這一點,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怎麼回去?沒有人能夠告訴他。他的意識被自己的身體所排斥,他無能爲力,除非奇蹟發生。

他早就知道,只要他繼續使用絕對控制,這種情況遲早會發生。那是絕對禁忌的力量,一旦使用必然要付出可怕的代價,不應該抱有任何僥倖。

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完,還有很多人在等着他回去,他還不能死。

還有祖龍,如果龍離的意識消失,那就相當於把身體送給了祖龍。如果祖龍使用他的身體站到弗雷那一邊,成爲毀滅藍海的元兇之一,龍離無法想象那些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的人們會遭受到怎樣的傷害。

龍離開始感到恐懼,沒頂的恐懼。

與其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龍離寧可自己把自己大卸八塊,就算是死了也不讓祖龍有藉着他的身體甦醒的機會。

多利提着酒瓶回到值班室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黑髮的傭兵趴在地上,面容扭曲,把自己的頭向着取暖器中燃燒的火焰裡送。

嚇得心臟差點停跳,多利衝到龍離身邊,把他死命的從取暖器邊扯開。扶着龍離的肩膀,多利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憤怒表情。

“你瘋了?!不要命了?!”

迴應他的,是龍離沒有焦距的茫然目光。多利舉起自己剛剛花了半個月軍餉買回來的烈酒,把瓶口堵在龍離嘴上,掰着他的下巴把酒水送了進去。

奇蹟發生了。

遊離在身體外的龍離的意識突然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召喚,是來自於他身體的召喚。烈酒入腹帶來的迷濛感造就了意識與身體的同調,具有暈眩效果的酒液無意中促成了類似於夢醒魂歸的作用。

多利把一整瓶烈酒全部都給龍離灌了下去,然後頹然放開了掰着龍離下巴的手。他有些疲憊的向後坐倒在地,深深的呼吸着舒緩自己剛剛緊張過度的心臟。

簡直嚇死人了。

“...謝謝。”

乾澀沙啞的聲音在耳邊迴盪,多利愕然擡頭看向眼前的龍離。黑髮的傭兵臉色疲憊,眼神卻無比真摯。多利怔忪了片刻,才木愣愣的開了口。

“你不瘋了?”他問龍離。

龍離愕然,良久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咧出一抹笑意,告訴多利。

“恩,不瘋了。”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龍離確定自己已經能夠自個兒站起來,就不再癱坐在地上裝死屍。他爲了把赤練活着帶到這裡差點付出了自己的小命,要是因爲這些無謂的拖延而功虧一簣,那才叫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需要看大夫,立刻。”多利站在龍離身邊,觀察着牀上赤練的情況說道。他說的沒錯,赤練必須立刻得到專業的醫治。龍離在他胸口劈的那一刀雖然有留手,但也絕對不是可以坐視不管的小口子。想到這裡龍離就有點鬱悶,如果早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就砍的更輕一點了。

赤練不能死,龍離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他。

“還走得動嗎?”多利伸手去把赤練搬到自己背上,這一次龍離沒有制止他。面對多利的問題,龍離直接用行動做出了回答。兩步走到值班室門口,龍離站在打開的房門前,示意多利揹着赤練在前面帶路。

前面說過,葉墾利是一座小城。在這座不足兩千人居住的小城中,只有一位醫生。

多利揹着赤練,帶着龍離來到這唯一的醫生家門口,擡手輕輕敲了敲那扇不怎麼起眼的樸素木門。龍離安靜的站在一旁,無聲在心裡數着數。

當龍離在心裡數到‘七’的時候,房門打開了。

出現在門後的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婦,只是眼角那抹刻薄爲她降低了不少分數。她粗略的瞟了一眼站在自家門外的多利和龍離,冷淡的告訴他們。

“我丈夫現在不在家,你們明天再來吧。”

多利的臉色一下變的很難看,凸顯的站在他身邊面無表情的龍離更像是一個無關者。少婦說完這句話就要關門,多利急忙把手按在門框上阻止了對方的舉動。

“我的朋友受了重傷,他就快死了,求求您告訴我醫生去了哪?求您幫幫我吧。”

少婦聞言深深的蹙起了眉頭,她嫌惡的看了一眼被多利背在背上的赤練,有點不耐煩的開了口。

“他去了安托爾城,明天中午之前不會回來。”說着話,少婦就像沒看見多利按在門框上的那隻手一樣,狠狠的關上門。多利在被夾到的前一刻急忙縮回了手,他麻木的注視着眼前合的死死的木門,不知道現在該做些什麼。

“你先帶着他回去。”龍離說着話拍了拍多利的肩膀,示意他先帶着赤練回值班室去。多利困惑的看着龍離,他從這個黑髮的傭兵眼中看見了不容置疑的意味。被龍離這麼一看,多利不由自主的就照着對方的話轉身邁開了腳步。

於是多利再次回到那間狹小的值班室。剛纔走的太急,他甚至忘了關掉取暖器的開關。房間裡依舊溫暖,多利卻沮喪的全身發冷。

很快,值班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龍離提着一個不大的醫藥箱走進來,他裸\露着的上半身皮膚在被溫暖空氣包圍的一瞬間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在多利的目光中,龍離把醫藥箱放在牀頭打開,低頭褪掉赤練上身跟破布塊無異的衣物,接着挽起袖子走到取暖器邊,把自己的雙手就那麼伸進了赤紅色的火焰中。

多利大張着嘴,驚叫被卡在嗓子眼,他驚訝到麻木的看着龍離把手完好無損的從火裡拿出來,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殺菌完畢,龍離取出消毒水,拔掉瓶塞一點不吝嗇的把裡面的**潑到赤練的傷口上。傷口的血液早就被凍結成痂,龍離把紗布當抹布使,粗魯至極的清理着赤練的傷口。他的動作太粗糙,多利在旁邊看着都替赤練覺得疼。所幸當事人目前正在昏迷,否則很可能會被龍離這好比酷刑一般的治療給折磨昏過去。

臟器有輕微受損,龍離決定無視這一情況直接進行縫合。他懂醫術沒錯,不過是中醫。這種開膛破肚動手術的活他做不來,強行去幹只會使情況變的更糟。

赤練也不是弱者,不會那麼容易死。

把止血消毒的藥粉塗灑在赤練的傷口上,龍離眯着眼埋頭開始縫合。傷口被歪歪扭扭的縫上了,龍離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滿意的點了點頭。

多利覺得自己都快暈倒了。

他從小就怕血,更怕疼。不要說殺人,就連動物都沒殺過,剛纔龍離在他面前所做的一切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心理極限。如果現在躺在那裡被龍離擺弄的是他自己...不,多利連想都不敢想,一想就覺得頭暈。

“你怎麼了?”龍離收拾好藥箱放下袖子,一轉頭就看見了臉色煞白的多利。他有點疲憊的走到多利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有點關切的問道。

“沒事。”多利搖了搖頭,從兜裡掏出煙盒打算給自己點上一根穩穩情緒。理所當然的,龍離也被髮了一根。低頭仔細嗅了嗅菸草的味道,龍離皺着眉把菸蒂塞進了嘴裡。

抽着叫不上名字的劣煙,龍離放鬆了全身的肌肉,長長的吐了口氣。他全身都疼,不是一般的疼。那是種近似於剜肉刮骨一樣的撕痛,更要命的是還帶有酥麻效果。腦袋發脹,感覺有什麼東西想要從那裡面鑽出來,嗡嗡作響嘶嘶的疼。

“剛纔一直沒來得及說,我叫多利,你呢?”

抽着煙報出自己的名字,多利等了半晌,愣是沒等到龍離的回答。他疑惑的轉過頭,看向身邊的黑髮傭兵。

靠坐在堅硬的木椅上,龍離歪着頭咬着煙,菸頭上連着一截搖搖欲墜的菸灰,已然陷入沉睡。

小心翼翼的伸手幫龍離取下嘴邊的菸頭,多利的手指不經意間蹭到了那張微啓的薄脣。乾燥卻柔軟的觸感驚的多利心臟一跳,他急匆匆的收回手,把那支菸頭丟到地上用腳碾滅。

黑髮的傭兵歪頭睡得昏沉,細小的呼吸聲在靜謐的值班室中悄然迴響。多利怔怔的注視着龍離的睡顏,連口中煙已燒到頭都未察覺。

取暖器中的焰光無聲搖曳,晃花了迷茫的眼。

深夜,城門旁值班室的焰燈依舊亮着。葉墾利的城門開放時間是早八點至晚八點,冰封期也是如此。這也是邊境小城的自我防衛方式之一,因爲防衛力量有限,巡夜隊人手不足,一旦到了夜晚就很難及時有效的應對突發狀況,往往要拖到白天才能解決問題。

多利看了眼值班室牆上那面陳舊的鐘表,當時針走到代表十的標點處時,終於下定決心伸出手推醒了正睡的香甜的龍離。

黑髮的傭兵睜開朦朧的眼,然後在下一刻,扼住了多利的脖頸。多利在一瞬間被瀕死的恐懼所籠罩,他拼命的睜大眼,試圖擡起手臂掰開龍離扼在他脖子上的手。

無妄之災。

根本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對手,掙扎和反抗都是無意義的。多利再清楚沒有的認識到自己即將死亡這個事實,並且爲之感到無比的絕望。

他的眼神突然平靜了下來,因爲他認命了。如果可能的話,他並不想死,更不想死的這麼莫名其妙。但既然沒有選擇只能去死,他也不會太過留戀自己這渾渾噩噩毫無意義的人生。

他只希望來世,能出生在一個普通正常的家庭裡,有着疼愛他的父母,最好能再有個兄弟或者姐妹。不要再讓他像這輩子一樣寂寞又孤單,不要把他的世界製造的如此寒冷。

龍離怔然,他看着多利臉上那個扭曲卻又無比安詳的笑容,鬆開了手。

不是沒睡醒,在睜開眼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完全清醒。而看到坐在身邊的多利時,浮現在龍離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了他’。

各式各樣的理由,從各種角度來說都很合理的判斷。

龍離看着自己的手掌,良久良久,說不出話來。時間過去的太快,他已經忘記了從什麼時候起殺人成爲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自從末日降臨之後,一切都亂了套。沉靜的藍海變成了殺戮者的遊樂園,想要在這裡生存,就必須學會把人命當成玩具。

曾幾何時,他也像多利一樣,在突如其來的死亡面前安詳微笑。

“抱歉。”龍離的聲音有些恍惚,他看着自己的手,無法挪開目光。“我下意識的就......”

“...咳咳...沒事,我...咳...明白。”多利制止了他的道歉,隨時可能在睡夢中失去性命的傭兵們一向有着恐怖的自我保護意識,多利並不認爲龍離是真心的想要殺了他,只是意識朦朧中的身體本能反應而已。

其實龍離是不是真心的都無所謂,因爲怎麼想都毫無意義。既然結果是自己並沒有死。多利就選擇了向好的方向去想,這樣大家都能更加輕鬆一點。

“抱歉,還有,謝謝。”龍離看向多利,漆黑的瞳孔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多利撫着自己的脖子,有點艱難的對龍離扯出一個微笑。

“不用......”

‘謝’字被卡在了嗓子眼裡,原因是外面傳來的巨大碰撞聲。多利愕然起身,他知道是有人在外面用東西砸城門。這真是不同尋常的一天,先是早上來了龍離和赤練,接着深夜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雖然已經過了城門的開放時間,多利還是決定去看看情況,如果是遭了難的旅人,那他就放他們進來。

“我去看一下。”多利衝龍離說道,他推開值班室的門,走入了漆黑的夜幕之中。而龍離則在他的身後眯起了眼,比起這位不清楚情況的守門人,龍離已經察覺到了某種不太友好的訊息。

打開觀望鏡,多利順手打開了旁邊的焰燈開關,懸掛在城門外側的焰燈燃起,照亮了敲門者的身影。那是幾名穿着全身白色長袍的人,在焰燈燃起之後,其中一個白袍者從袖口拿出一枚金色的徽章,湊到了觀望鏡的另一端。

其實他不用拿出徽章多利也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在流放者同盟軍隊受過訓練,又在葉墾利當了兩年的門衛,多利不至於連大名鼎鼎的‘白狼’都不知道。審判所的特殊部隊,專門負責抓捕絞殺同盟內部違禁者的‘白狼’,是出現在那些血腥傳聞中的常客。

手忙腳亂的打開城門,多利恭恭敬敬的低頭站在一邊,生怕惹怒了這些可怕的行刑者。沒錯,行刑者是知情人對這些‘白狼’私下裡的稱呼。白袍人們安靜的從多利身邊經過,走在最後的一名白袍人在多利面前停下腳步,將一張通緝令遞給了他。

“把它貼在這裡。”指了指城門旁的城牆,白袍人轉身跟上前面的隊伍向着城主府走去,留下拿着通緝令的多利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昏暗的焰光搖曳,照亮了通緝令上那幅清晰的影像。多利捏着通緝令的手指在看見那幅影像的瞬間巨顫,黑髮,黑眼,雖然臉上綁着繃帶,但多利仍然在看到的第一瞬間認出了這個人是誰。

因爲就在幾分鐘前,這個人還試圖掐死他。

通緝令上標出的懸賞額是兩千,不是金焰,是貢獻值。兩千點貢獻值,足夠讓一個零權限者升到三等權限者。在流放者同盟內部執行的貢獻值制度是不區分種族和身份的絕對公平的制度,獲得最低級權限的要求僅僅只是10點貢獻值而已。但即便如此,絕大多數人還是隻能當一個零權限的下等人。

一點貢獻值就意味着要向同盟貢獻一千金焰,這對普通人來說,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當然,要獲得貢獻值的方法有很多,但那些都是建立於擁有超凡能力的基礎上的。多利是軍人,如果能夠在戰場上獲得足夠的戰績,就能被提拔爲軍官,因此得到與軍官級別相對應的權限。兩千點貢獻值三等權限,意味着他可以被提升到校官,幸運的話甚至可能被調回炎獄,不用再留在戰亂的藍海,不用再處處賠小心看人臉色,有獨立的辦公室和公寓,還會有數不盡的好姑娘想要嫁給他。

這一切都唾手可得,白袍人還沒走遠,他只需要追上去告訴對方這張通緝令上的人就在他的值班室裡。

多利的腳動了。

他走回觀望鏡旁邊,關掉了城門上燃燒着的焰燈。他像往常一樣,合上了那扇厚重的城門,將沉重的門鎖鎖好。

在伸手不見的黑暗中,多利安靜的站了一會。然後他拿着那張通緝令,向着自己的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內,龍離依舊坐在那張木椅上,當多利走進來的時候,他便擡頭向多利看了過來。

“你回來了。”龍離說。

多利點點頭走到龍離身邊坐下,把手中拿着的通緝令放到了桌面上。

“我回來了。”他說。

再PS:抱歉,最近狀態很糟,更新速度上不去= =但是某不會坑的,這個請放心,某隻是戒菸戒的想死了而已。

再再PS: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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