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給我看看。”田濛跳着腳,試圖從艾黎手中接過望遠鏡。
其實處在半山腰處的觀察點,不用望遠鏡也能夠觀察清楚景象了:兩道白煙根部,幾個螞蟻般的人影正一寸一寸地挪動着,從他們瘋狂交替邁動着的雙腿就能很容易判斷出他們正狂奔不止。
“那幾個人到底行不行啊?”
返程時,幾人一邊敲打製造出動靜替斯樂小隊分擔走一批喪屍,黑子吼道。
“那你去好了!”肖天程揹着弓狂奔。
餘念轉頭看了眼道,“放心吧,他們幾個都爬上去了,暫時問題不大了。”
發現自己被瞄準後,面相兇惡的中年倖存者拔出腰間的手槍就要還擊,被斯樂一句話攔住了。
“省省吧,留幾顆給自己吧,被拉進去我們可沒時間管你。引來更多,到時候走都走不掉了。”斯樂冷冷說完,手腳並用爬上了卡車。
那人大罵一聲,向二樓的槍口處投去狠狠一瞥,只能不甘心地隨着斯樂攀上了卡車,在斯樂與另外兩名油幫成員的鼓勁下,屍羣圍攏前,另外4人也都爬上了卡車。
由於斯樂當日是棄車逃跑,車內空無一人,除了車廂內塞入4人,另外4人都攀在車頭側面,用手中的武器防備着牆內外越來越多向此方向聚攏的屍羣。
“別打白色的喪屍!!”一人低喝道。
在整個車頭的周圍,包圍着一大圈約十幾只被滅火器噴射過的喪屍,均被剝奪了視力,喪屍主要依靠視力,其次是聽覺,再次是嗅覺。
當斯樂小隊的倖存者屏息安靜下來後,白色喪屍的進攻性開始顯著下降。
這個步驟他們已經反覆做過實驗,只是過去做實驗的喪屍數量遠沒有現在這麼多,斯樂與幾名隊員對視一眼,意思很明確:它們丟失目標了。
隊內每人配有三根長長的輕質木棍,接下來在衆人的耐心下,近處能夠夠得着的喪屍都被一一捅瞎了雙眼,這個步驟當然很困難,木棍必須捅得非常精準才能辦到,否則便會被喪屍伸手奪走。
當車頭旁被數十隻瞎眼喪屍包圍佈滿,再也沒有新的喪屍擠入中心區時,時機纔算成熟。
“老斯,都是我們的人去趟雷,不是這麼個意思吧?”兇惡男人不懷好意看向黑色長髮的斯樂。
後者面無表情用眼角餘光掃過,淡定地推開車門安靜地落腳在地面,與其他的隊員不同的是,斯樂隻身着長衣長褲而已,這還是爲了防曬穿的,並不是厚實的帆布等材質。
視眼前上百活死人於無物的淡定與輕蔑立即折服了在場幾名倖存者,兇惡男人第二個跟了下去。
兇惡男人是自由倖存者中一個小有名氣的小團伙頭目,綽號九指,顧名思義只有9根指頭,只不過這份“名氣”,雖然沒有直接證據,據說此人與其團伙劫殺過不少倖存者。
淡漠的目光掃視着屍羣,留着黑色長髮的斯樂在屍羣中回首示意。
從高高地卡車上落足於羣屍遍佈的地面,意味着隨時有可能被死人們用惡臭骯髒的牙齒慢吞吞地撕碎。
幾名倖存者略作等待,伸出腳試探了十幾秒,最後慢吞吞地滑下,膽戰心驚地看向四周。
被戳瞎雙眼的喪屍多數眼球都被戳爆,掛在眼眶外好似一隻只人形金魚,過了幾分鐘,還未徹底乾涸的血水無聲地滑落,淌出兩道血淚,和着嗓子裡無含義的嗚咽,哪怕鬼片裡也沒有這樣的場景。
這令人後背發毛的場景斯樂也不願多見,除了兩名機靈點兒的倖存者帶槍在車頂監視四周,另外6人都不出聲擠到了卡車的右側前輪處,卡車不能直接駛出的原因便在這裡。
對載貨後動輒重達數十噸的半掛重卡來說,區區一堵薄牆當然不在話下,但斯樂駕車撞穿圍牆後又再次倒車,圍牆上鐵柵欄聳立的鑄鐵尖矛立即捅穿前胎,同時變形的柵欄擡空了前輪,另動力輪空轉。
無人機偵查無法觀察到近處的細節,僅憑映像,斯樂認爲至少要將輪胎解放出來,至於破損的右側前胎並不是重點,只要能離開此處,破損的車輪並不影響短時間的行駛,另外一方面,沒有人有把握在這樣密度的喪屍身旁更換一輛重卡的輪胎而不被喪屍察覺到。
斯樂豎起食指擋在脣邊,在捅破車胎的鑄鐵矛頭上比了個手刀。
雜亂的屍羣中,6個活人掏出早已靜音的手機聚成一圈開始打字。
“不行,我們沒辦法砍斷它,太響了。”滿臉橫肉的疤面舉起手機,因爲不會打拼音,用的是手寫。
“可以最後弄斷,我們先把車底下的雜物清理掉。”
“你留下弄斷?我們可不幹!”
“臨走的時候,槍就可以用了,除了斯樂負責開車,其他人都幫忙掩護,不會有問題。”另一名油幫成員幫腔。
“那也別想我們殿後。”事關小命,自由倖存者們空前團結。
斯樂面無表情,與另外5人沉默着相視,緩緩放下手機,另一隻手擡起——伸出了巴掌。
疤面臉上的橫肉抽動了一下,但見到連車上的兩個倖存者也被喊動,終於認清現實。
8個人,兩人站在車頂,6人在地上的屍羣中,斯樂左手高舉,右手攥成拳頭藏於身後,接着左手依次豎直三根手指。
呼!
8個人同時伸出右手,空中地下,8個手掌。
自覺的,黑和黑,白和白單獨pk,直到剩出兩名臉色陰沉的倖存者:一名是自由倖存者,一名是糧幫成員(看到我名字都懶得安排就知道他們要死了對吧?)。
長長的一串喪屍尾隨着三支護送的小分隊退了回來,很快便被砍翻在地,見卡車那邊暫時還沒有動靜,幾人返回住院部。
樓道截面狹窄,加之內部環境複雜,無法同時展開數十人作戰,西側焦黑熄滅的屍羣更是不敢惹其鋒芒,沉悶的喊殺聲與冷兵器入骨聲不時傳來,提醒他們仍身處屍羣包圍中。
倖存者們分散開,在已經砍殺過的地帶建立稀薄的武力防線,凡是靠近的喪屍都被消除,住院部與門診樓中間的喪屍都被引導至西側,重新擴散開需要些時間。
“有槍不能用,真他媽的憋屈。”有人罵道,引發一陣唏噓。
在行動前,倖存者中間爆發過小小的爭論,由於人員駁雜,素質不一,計劃中又基本是靠冷兵器肅清,曾有人提議不攜帶或者由部分人少量攜帶槍支,遭到了強烈的反對。
衆人一度十分擔心開槍會吸引更多醫院外的喪屍,並且極大的壓縮他們引屍爭取的時間,好在一切順利。
一樓部分房間已經清理,撿來的醫療用品混堆在太陽底下,不時有幸存者在其中翻撿希望能找出用得上的,油幫糧幫只好各派一名倖存者看守,防止被人順手牽羊。
一名倖存者大約是渴了,動手就要擰開一瓶葡萄糖溶液,被過來查看的樑歡阻止了。
“高純度葡萄糖原料幾年之內都別想了,還是留着吧。”她說道。
“你們要快一些了,有塊很大面積的焦屍往你們那邊動了。”對講機內響起觀察哨的提醒。
一名手腳輕便的行粗糙奈何飛速爬上電線杆手搭涼棚,視線跨越場中障礙,嘴中無聲唸叨後滑了下來,向自由倖存者領隊不滅道。
“50只,或者更多。”遲疑了下又補充道,“混在一起,有些分不出來了。”
火勢最大的時候,衆人隱約能聽見砰砰的爆破聲,等從二樓近距離觀察後才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
兩個月的行走中,多數喪屍腹內的排泄物都被不自覺排泄掉了,因此屍羣所過之處,往往會留下各種“痕跡”。
同時仍有不少喪屍並未排泄,在兩個月的發酵後,被烈火炙烤飛速膨脹,高高膨起的肚子爆裂開來,屎尿橫飛下,是滿地零碎的內臟與拖拽着的腸子。
加上夏季產生的喪屍身上布料衣物,燒化後貼服在皮膚上與扭曲融化的皮膚複合,形成一層新的硬化外殼,相比兩個月之前餘念在直升機大廈樓下見到的燒焦喪屍,噁心程度至少翻倍。
對講機滋滋作響,連續3聲,但沒有聲音發出。
聽到這約定的信號,卡車頂部,哨兵倖存者轉向來的方向,一名倖存者正舉着面紅色小旗在空氣中交叉畫叉,每2次停頓兩秒,哨兵稍鬆口氣。
還好不是畫3個叉,那說明情況極端危險,需要放棄一切輜重逃離。
斯樂這邊的進展還是比較順利的,一個意外是車底下壓着兩隻被碾斷雙腿的喪屍,由於車底十分狹小,不利於揮動武器,爲此多花了點時間。
從車底扒拉出大量的碎石與數根扭曲的鐵條,斯樂也做好了最後的發車檢查。
兩名倖存者漠然走到右側車輪旁,預備擊斷插入輪胎中的那根鐵條,長時間呆在屍羣中,對危險的直覺已被麻痹,兩人都沒有開始那樣緊張。
兩名倖存者高舉的斧頭重重劈下同時,轟然響起柴油引擎的咆哮。
與此同時,車外一聲淒厲慘叫傳來。
密麻層疊的屍羣重新找到焦點,無情的目光聚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