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之前,餘念等人距離雷強團伙的辦公室不過數米距離。
喊話一直沒有得到回覆,如果大樓內有人的話,這也過分安靜了,餘念幾人不得不小心一些,只有餘念、黑子、江微、張志海、黃毛幾人同行。
黑子對槍聲最爲敏感,但槍響的時候,也完全不知道子彈會從哪兒來,在震耳欲聾的交火聲中,他唯一的反應是拉着幾人往後狂退,躲入雷強隔壁辦公室內。
他們手上能用的火器只有一把霰彈槍,在這樣的地形和自動步槍交火,基本沒有什麼勝算。
餘念這些日子對自動步槍的威力已經有了點概念,知道只要對方願意,就算隔牆都能把他們穿個串,這樣一想,恐懼就完全無法壓制了,心率狂飆不止。
他窩在一個卡座內,往張志海那邊一看,見他已經把手榴彈的插銷捏緊,臉部扭曲,一副準備拼命的架勢。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小命將要不保的時候,隔壁交火聲音停了下來,又等了幾秒,隨着最後兩聲槍響,徹底安靜了下來。
數秒過後,一道腳步聲靠近了他們所在的公司辦公室。
黑子緊了緊手中的霰彈槍,正準備跳起,那個人說話了。
“裡面的人,不要緊張,也不要開槍,我沒有帶槍過來,他們都死了。”
那個聲音從容不迫,聽起來年紀還不小,他們先前通過望遠鏡,並不記得雷強這邊有這樣的人,餘念和張志海對視一眼,略有些吃驚。
探出頭一看,就看到一個50來歲的禿頂中年人,那人顯然是怕他們誤會,雙手高舉,大聲重複:“不要開槍!只有我一個人!”
黑子嗖的一聲從牆角晃出,上半身直立,雙手端槍,身體微蹲,向前快速突進,確認了真的只有他一個人之後,幾個人纔敢接近他。
那禿頂中年人審視衆人一圈,目光定在黑子身上,見面後第一句話是:“誰是凌峰?”
黑子直接呆住了,但立即反應過來,“你是誰?!”
“我想你們不會有人認識我的,但那邊有個人想見你,如果你動作夠快的話。”禿頂中年人說道。
除了餘念和張志海以外,根本沒人知道黑子的本名叫凌峰,都是直接稱呼他黑子,這個中年人,黑子根本不認識他,那麼這個名字是從何知曉的?
見黑子沒動,禿頂中年人又說道,“你快來吧,他撐不了多久了。”說罷返身就走。
黑子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即跟上,出門就看到地上一串血腳印,來去兩溜,顯然是來自於這個中年人。
等他們幾人都進入戰鬥的辦公室後,都被裡面的場景所震驚了。
首先入眼的是5具屍體,灰色的地毯無法吸收如此之多的血液,在地面橫流,能夠乾乾淨淨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靠窗的牆壁上幾十個槍眼和室外看了個透,桌椅板凳電腦顯示器全部被擊碎。
“班長!”
回頭纔看到靠門的牆角還有一個人,穿着一身綠,黑子正跪在他面前大哭不已。
黑子是末日後餘念認識的唯一一個看起來對末世不怎麼在意的男人,他一直認爲黑子的粗神經可以容納一切痛苦的事物通行,但這次他沒有。
“是我!班長!我是黑子!凌峰!”
地上的男人神志模糊,感應到黑子的存在,被打斷的右手緩緩擡起,想要去抓黑子,黑子看到那隻開花的右手,想觸碰卻又怕他痛,只能抓住手腕,眼淚掉個不停。
張志海和江薇、黃毛已經確認了整個房間裡只剩下這半個活人,都圍了過來,在痛哭的黑子身旁圍個圈。
這些痛苦,他們每個人多少都感受過,安慰的話自是不必說了。
班長嘴巴動了兩下,黑子連忙湊近了,聲音小得他幾乎聽不清。
“相信他……他是關鍵……”
“你說什麼?!”黑子抱住班長,大喊道,“你大聲點兒!我聽不見!”
“相信他……”
“相信他……”
“相信他……”
班長的聲音越來越小,除了這一句,再也說不了別的話,最後衝黑子聲音的方向笑了笑,表情永遠的凝固在臉上。
黑子叫都叫不出來了,只是緊緊摟着他,許久也沒撒手。
餘念和張志海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知道這兒剛發生了異常慘烈的火併,對這位中年人竟然能夠毫髮無傷深感好奇。
黑子還沉浸在失去摯友的痛苦中,他們則開始打掃戰場。
江微放下對講,一臉嫌棄從血泊中撈起一把自動步槍,血液掛在金屬槍身上滑下,只好先擺在桌子上,回頭再細細清理。
那具頭部被搗爛的屍體餘念第一眼沒能認出,走近了仔細辨認才確定是小茗,這時候張志海也找到了辦公桌後呈篩子狀的雷強。
“哎。”兩人同時嘆口氣,這場面,兩人怕是沒安好心,但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
他們的行李和物資都在另一個房間找到了,日用品和食物都有一些,武器方面有3把步槍,2把手槍再加上數百發子彈,讓餘唸的信心空前膨脹。
張志海抱着失而復得的槍就像是抱着失而復得的兒子一樣,在享受過熱武器帶來的便捷後,這貨對槍的依賴已經越來越病態了。
在樓下等待的老周等人聽到槍聲的時候都已經做好了開溜的準備,沒想到對講裡反而說讓他們上去。
禿頂中年人很熟悉這裡的情況,告訴他們5樓以下都很安全,只讓他們放心的休息;不過當窗戶外的煙越來越大之後,所有人都失去了休息的心情。
“你怎麼不殺了孟陽?如果不是他我們哪裡會落到這裡來?半個深圳的喪屍都過來了!”沙志勇指着地下,衝張志海質問道。
“他有自己的理由,而且當時是可以直接炸死我們的,他沒那麼幹,那我也不能。”張志海嗆道,其實他也有點後悔,爲什麼沒殺了孟陽,不過就是殺了他,對現在也毫無幫助了。
殺人和殺喪屍,是兩回事。
餘念、江微幾人都對地中海很有興趣,一方面想知道他的身份,一方面也想知道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似乎不太想聊自己的事情,只簡單介紹了交火的經過,對雷強小茗幾人的情況知道一些,大致講了他們認識的過程,但不知道餘念三人和他們認識。
在幾個婦女的幫助下他們很快整理出兩間辦公室,此時黑子情緒也緩和了許多,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找禿頂中年人問話。
禿頂中年人和餘念幾人正呆在隔壁的辦公室裡閒聊,這人雖然不太願意談自己,但懂得還不少,和江微也聊得來,顯然有不錯的教育背景。
聊着聊着就找餘念等人要了一根菸,看他笨手笨腳抖菸灰的樣子就知道這個人以前多半也不抽菸。
黑子才進門,他就看着神色平靜的黑子道,“聊聊?”
“聊聊。”黑子答道。
“換個地方吧。”說罷丟下菸頭就往外走去,看意思應該是要單獨聊。
“換地方沒問題,他們也要在。”黑子指了指餘念和張志海道,見此情形,江微黃毛幾人識趣離開,只剩下餘念3人和中年人在房裡。
禿頂中年人審視的目光在餘念、張志海還有黑子之間遊移,最後還是妥協了,“他們可信嗎?”
“像我一樣可信。”黑子斬釘截鐵道。
餘念和張志海心下感動的同時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安,這兩人的對話太跳躍了,其中顯然有隱情,餘念不禁想起災變第二天凌晨,他和張志海看到的那支深入城內的車隊,那是黑子的部隊,但進去之後,就沒有動靜了。
“找個沒人的地方吧。”禿頂中年人道,臉上是種複雜的餘念無法捉摸清楚的表情。
最終4人來到了一間由兩套辦公室拼出的大套間,餘念估摸應該有個300多平,但裡面連地毯都沒鋪,桌椅板凳就更不提了,應該是業主沒能租出去,整個房間空得像個墳墓,大聲說話還有迴音。
打碎玻璃門,禿頂男走到正中間一屁股坐下,見3人傻愣愣站着,勸道,“坐吧,這個故事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