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手機又一次響起,這次不滅接通了。
“喂,是我”
“有點事耽擱了。”
“我沒事……暫時沒事。”
“嗯嗯,我知道現在的情況,沒問題,按預案走,要是到時間我沒來你們就先走。”
“我知道沒有這個預案,他媽的天天在羣裡貼吧罵那些傻嗶,沒想到傻的是我們。”
“對,就用熱戰那套體系,對,一定要避開城市,儘快退出城市再說,必要的時候放棄車輛,先進山裡貓它幾天看情況。”
“別管什麼edc不bob的,怎麼快怎麼來,那些玩意兒回頭再說,就這麼幾天能餓死你們?”
“萬一是空氣傳播之類的玩意兒呢?那我們早就都感染了,管他媽的那麼多呢。”
那頭的聲音似乎停頓了幾秒。
“保重。”
“保重。”
不滅掛斷與同城羣友的通話,看向側面的女人,心中嘆息。
生存狂最初起源於冷戰時期,是核威脅時代的產物,爲世界大戰將要爆發、個人以及家庭保障做好準備,到時根據實際情況依靠自己或者組成團隊在非戰略要點和大縱深後方求生。他們大都具備憂患意識、準備好各種應對計劃,以最艱苦的方式生活並鍛鍊自己和家人朋友,並且部分國家和地區儲存武器彈藥和生活醫療物資,挖掘掩體,以迎接崩潰世界體系的大型災難的到來。生存狂是一羣與現代社會緊密結合的人羣,他們心中有着看透一切現象本質的理性,這個讓他們不同與別人的只顧今天不管明天。生存狂在乎的是明天怎樣生存,並且是對於家人、親人、愛人,具備深厚責任感的人羣。
然而這一‘職業’在進入新世紀後開始逐漸冷落,儘管仍然有此類人羣存在,但多數轉變爲新派生存狂,網稱流浪黨和菜刀黨。
與老派生存狂喜好囤積各類物資以及修建堅固堡壘的固守思路不同,這兩個派系認爲新時期的狂需要有更靈活的思路,主要針對目標也從核戰轉爲各類天災以及末世烈度相對低的熱戰甚至是經濟危機。
基本思路是出現狀況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與宅到世界末日的老派生存狂有很大區別。而不滅自詡不屬於其中任何一派,如果非要說一個派別,那也一定是活下來派,這個稱呼當然是他自己發明的
與網上日漸增多的鍵盤俠不同,不滅本身是一名驢友,體能與戶外經驗本身就遠超普通人,國內的長短線路都留下過他的足跡,在戶外圈子裡也算是小有名氣。
不論是生存狂還是戶外,都需要有不錯的經濟基礎支撐——這些年來的積蓄大部分都投入在戶外和各種生存狂相關的儲備中。
有這樣的基礎,不滅的一切準備都是從務實角度出發,不僅針對自身安排訓練計劃,每年回老家還會以戶外活動的名義爲由組織家人進行演練。
這樣奇怪的愛好自然不好對同事和不熟悉的朋友親戚說起,不滅一直維持單身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除此以外他還針對不同狀況準備了不同計劃,平日裡隨身揹包裡永遠帶着套edc工具,家裡也有應對大停電、地震、暴雨積水、恐怖襲擊、化工廠爆炸、烈性傳染病等等一系列情況的相應揹包、醫藥箱、3M口罩、手電筒、武器,甚至有一套很花了點功夫才搞到手的專用速降設備——不滅的房子在8樓。
爲了填補槍法的短板,不滅每年還會花費不菲的一筆費用去國內爲數不多的靶場練習,平日裡也會找冷兵器協會實戰鍛鍊。
按理說這樣的準備足夠萬無一失了,但基於實用主義,唯有末世中最被經常提起,卻完全不可能發生的生化末世,他完全沒研究過。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魔幻的一切就在眼皮底下發生了,速度快得目不暇接。
“好疼。”副駕駛席上,女生眼淚都出來了。
“快到了。”不滅說道,忽然感覺自己有些口乾舌燥。
他更沒想到的是,自己會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帶着一個沒有任何幫助的女人逃命。
譚蕾是不滅的大學同學,只是多年沒見,按照最老套的劇情,不滅從前喜歡過她,事實也的確如此。
逃跑時譚蕾遇到正返回家中的不滅,於是不滅出手救下她。
“譚蕾,麻藥生效還要一會兒,你坐着休息下吧。”不滅說道。
醫院已經爆滿,譚蕾的小腿上有一道很深的外傷,此前他只在自己身上還有豬皮上實驗過,給活人縫針是頭一回。
“你家裡好別緻。”或許是打了麻藥不那麼痛了,轉動着腦袋,四處打量着不滅的住處。
這是一個奇怪的住地。
客廳裡沒有電視機,擺着一個大工作臺,臺上堆放着各種小工具,角磨機、臺鉗、衝擊鑽一應俱全,牆壁上掛着數把長刀,從款式上來看日本刀、砍刀、唐刀都有。
臥室桌上擺着電腦,還有一堆更復雜更陌生的設備,那是電臺,地線的鋪設需要避人耳目,不滅爲此考了無線電證,這套設備的價格不擅此道的人是無法分辨,知道後也很難理解其中奧妙的。
客廳電視背景牆的位置打了一整面壁櫃,裡面放着各式各樣的軍用民用速熱食品,這些年來早已成爲一種特殊的愛好,在軍迷圈子裡倒是不少見,許多人僅僅是爲了收藏,真讓他們吃實際上反而捨不得。
實際上譚蕾看不到的地方,例如廚房的碗櫃裡還有幾個大的塑料桶,裡面是密封着未研磨的小麥粒,如果不出意外,可以輕鬆保存十年以上。
陽臺上儲存着整麻袋的木炭,除了預防萬一,不滅也用它們來做飯、吃火鍋,汽油太危險,固體酒精或者液體酒精同樣如此,並且不易保存,木炭是不滅能找到的最經濟的燃料。
廚房的一角,十幾箱礦泉水整齊碼列在地板上,在不斷地消耗與補充中輪換着,確保不超過保質期太久。
麻藥生效後,不滅開始縫合工作,但立即發現譚蕾的大片未受傷的雪白肌膚是一種強烈的干擾源。
他擡頭,發現腿的主人正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