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我是什麼東西?”焦波露出個憐憫般的笑,語調中帶着些許自我厭惡道,“想知道的話,和我一起進去吧,或許能找到答案。”
順着末日記錄者的眼神,餘唸的目光飛向遠處的莊市火車站、向視界外伸出觸手的匍匐巨獸。
戶外靴的硬質橡膠底輕輕踢打着枕木,兩個特殊身影行走在鐵路軌道上,平穩地步伐與沉穩的姿態註釋出他們的身份。
餘念側過臉,看向身邊的人,大鬍子的焦波神態自若的同他行走在往來的‘人羣’中,彷彿曾千百次在同類的殘骸屍骨中行走。
封閉的鐵路良好的封閉住了喪屍,焦波無法準確說出他要找的東西在哪裡,從高架橋蜿蜒而行,越過封路的工事後,便直接與高密度的屍羣0距離接觸,接着又翻越幾道障礙才進入車站向外延伸的鐵道中,直接從站臺進入車站內部。
餘念依靠熟練的冥想法淡化腦活動,後者則是靠的改造後的怪異身體。
複雜而封閉的環境良好地阻止屍羣外泄,但也帶來麻煩,多障礙的行進路線需要反覆攀爬跳躍,皮喪屍無法給運動中的人提供足夠嚴實的保護,更無法應對隨時會展開的戰鬥。
這顯然是一項需要兩個人才能完成的工作,焦波信誓旦旦,餘念地手指只是輕輕搭在冰冷的槍上,表明態度。
焦波不以爲意,回報以一個眼神的指使。
待兩人攀上站臺,餘念環首。
車站內‘人來人往’,彷彿仍在運轉輸送着乘客,遠處傳來風吹動門窗的撞擊聲,只是沒有語音播報和鼎沸的人聲,,一位男性‘旅客’甚至‘拖着’行李箱從兩人身邊路過。
餘念歪頭看向記者:
‘在哪?’
焦波駐足,四下打量,似乎在細細回憶,兩人身後是停擺的高鐵,光滑奶白的車身上濺着暗紅色,像死去的長蟲。
目光從候車大廳挪回餘念身上,在充分確認理解他的意思後,餘念幾乎跌出深度冥想:這個瘋子!竟然想進去!
整座城市裡都找不到比裡面更高的喪屍密度!
焦波對喪屍的免疫力是永久性的,餘念甚至懷疑他鑽進屍堆裡脫光衣服扭秧歌也不會有死人搭理他,但餘念可做不到這一點!
與一般人想象的不同,冥想是需要時刻維持大腦清醒才能進行的,反覆的清空雜念需要需要意志力的參與,會消耗大量精力,連帶着身體和大腦徹底地放鬆,實際上是在睡覺。
即使是打坐功力深厚的‘師傅’,也不可能超長時間維持這樣的狀態。
儘管一段時間來比之前更有進步,但這不代表人的理智能徹底無視恐懼,一頭扎進喪屍的海洋裡的瘋狂作死。
車站的結構是立體的,全國各地的車站站臺到候車大廳的格局都是一致的,電梯早都暫停,在喪屍國度中爬行,終於到達天橋的檢票口旁。
短暫掙扎過後,餘念還是站在了這個入口。
死去的與活下的人,時常會在餘念睡着或醒來時徘徊,等餘念發現張志海以及老周、黃陳軍等一干人的面目開始模糊的時候,纔想起竟然沒有留下一張照片用作緬懷。
似乎是沒得選
綻放的血肉之花,從綁着鐵鏈的門隙中伸出,蒼白的肢體花瓣般展開,在有無規則的衝擊下擠壓扭曲,像是深淵巨嘴的猙獰口器。
進入站臺聽到的也不是什麼門窗拍打聲,或者說,拍打門窗的不是風,而是無數的活死人。
兩人面對的是整個候車大廳內幾千張臉,貼在厚厚的鋼化玻璃後,彷彿期盼着離開這棟巨大的牢籠。
全封閉的鐵路網,沒有第二個通往候車大廳的入口,如果從進站口繞行,還需要花費數倍時間。
焦波搖搖頭,否決了餘唸的意圖,他靠近檢票口入口,擡手指向大廳內。
被血肉塗成淡紅色的大門地上落着幾根血肉模糊的斷臂,是幾個月來晝夜不分摩擦衝擊製造的產物,喪屍是不會憐惜同類的。
尾隨着焦波的目光,餘念踮起腳尖,越過涌動起伏的屍羣,看到一支顯眼的‘隊伍’,候車大廳的中央,有一支死人軍隊。
墨綠色的軍服,全副武裝,與身旁的平民格格不入。
重要的是,他們都已經死了,維持在大腦停止的瞬間,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屍體圍成一圈,彷彿一道城牆,阻止外圍的喪屍進入,距離這個出口直線距離不到10米。
環裝的屍體中心處屍體堆疊,隱約能看到一角金屬閃光。
焦波湊近那團綻放的肢體花團,喪屍的手從他臉龐擦過,對這個身份奇特的對象毫不關注。
他盯着那個方向,臉上流露的渴望明確無誤說明裡面有他要的東西。
餘念退開,藏身在立柱後面,焦波對準鐵鏈,連續擊發,終於打空半個彈匣後終於將鐵鏈啃斷。
纏繞的鐵鏈解到一半,屍羣早已按捺不住,焦波急忙退到餘念一起,像是戳破了巨大的膿包,屍羣瘋狂地涌出,很快在入口處絆倒成一堆。
“跟我來。”焦波已無法按捺住焦急,極低地說道,頂着涌出的屍羣,一馬當先衝了過去。
雖然餘念已經習慣喪屍對焦波視若無睹,但眼見他像買菜一般將喪屍一隻只拖出來丟開,仍覺得有些違和。
在他的幫助清理下,十幾分鍾後,屍羣涌出的速度終於變慢,兩人踏着滿地被踩碎的模糊殘屍,進入了大廳。
車站的屍羣較好地維持了災變時的原貌,擁擠在封閉空間內的極高密度人羣完美地留存了那些可怕的瞬間。
更完整的人羣比例,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更完整的穿着與屍體,比餘念在其他災變現場見過的更高的絕望濃度。
通風系統早已停止,好在大廳設計得非常良好,稍顯悶熱的空氣與淡淡屍臭混在一起。
兩人稍做觀察,直奔向目標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