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爆發後,餘念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兩人是老鄉,又住在一起,關係自然好。
但一開始他沒有相信餘念,也無法相信,反而狠狠嘲笑了他一番。
直到在網上看到了餘念給他發來的公司門口的視頻。張志海看完的第一反應是:惡作劇不用做到這個程度吧?
他的工作是汽車銷售,上午和一個顧客約好了提車。五月底旺季已經過境,這筆單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買家是個中年教師,十來萬的經濟車一家人都去了,喜滋滋準備開着小車回家,卻在最後關頭被張志海單方面放了鴿子。
他現在都記得買家當時的臭臉。
沒敢和其他人多說,只偷偷和兩個關係最好的同事講了經過,和餘念一樣,在那兩人同樣的嘲笑聲中請假回來了。
在餘念和黃陳軍四處奔波的時候,張志海同時購買了大量吃喝用度的物資,這是和餘念共同出資置辦的。
兩人的積蓄並不寬裕,加上當時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買的分量據他估算大概夠兩人吃1個星期,現在他只後悔買得太少。
一來再出門已經不安全,龍華區雖然感染者遠不如市中心那麼多,但也已經開始零星出現了,張志海在路上遠遠看到了幾處,都刻意避開了,當時的心情簡直複雜得無法形容。
二來現在即使能夠出去,也已經買不到什麼東西了,從網上的視頻來看,絕大多數城市都產生了搶購潮。
超市、商店、加油站、糧店全部排起了長龍,凡是必需品,幾乎都被瘋狂的民衆買光了,這不過是一下午的事情。
按照約定,兩個小時之前餘念就該到了,然後他們要商量一下去留。
卡擦,門鎖被擰開,打開一條縫。
“白牙!進去!”餘唸的聲音說道,張志海大喜。
門縫處,一隻龐然大物喘着粗氣溜了進來,緊跟着,餘唸的身子飛快的擠了進來,又輕手輕腳合上了門。
“艹!什麼東西?!”張志海連退幾步。
“噓!別喊!”餘念大急。
“怎麼纔回來?還不讓打電話!”張志海湊近餘念,本想喝問,被餘念緊張兮兮的行爲感染,聲音不由自主壓低了許多。
他個頭比餘念高了十公分左右,居高臨下望着餘念,餘念感覺他似乎有點不對勁。
“對面的樓道里有一個感染者。”餘念豎起一根中指放在嘴脣處,猶豫了一下道“好像是這裡的住戶,但我和他們不熟,只看到有一家的門開着在。”
“怎麼可能?下午回來的時候都沒看到!”張志海緊張道,不由自主湊到貓眼上,但什麼也沒看見。
餘念留意到他稱呼這些感染者爲喪屍,沒有糾結這個地方,繼續說道:“反正是有,我沒驚動他。他們對聲音很敏感,只要安靜一些,不被正面看到,就不容易被注意到。”
“這是和這隻狗在一起的時候發現的。”招呼來白牙,摸了摸它的頭。“要沒有它,我估計我已經掛了。”餘念心悸道。
“算了,這不重要,你在外面收集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沒有?”張志海道。
“醫院大概已經廢掉了,我跑出來的時候整個醫院活人和死人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餘念面色蒼白道,目光被堆滿了小客廳的食物飲水所吸引,“這是你買的?”
餘念大致翻動看了下,“這些太少了,路上肯定不夠吃。”
看完又絮絮叨叨道,“你搞到車了嗎?我從同事那兒弄到一輛,但沒能帶回來。我遇到很多事,等會在和你細說吧,我們要想辦法離開……”
他的話語被張志海打斷了。
“你還不知道嗎?”張志海離了餘念幾步遠,遙遙相望,臉上陰沉之色難掩。
餘念這才意識到,從進門起,他的心思就不在自己身上,既不關心自己,更不關心忽然多出來的狗,是因爲他的心思完全被其他什麼事情佔據了。
“你看看吧……”張志海把手機遞給了餘念。
餘念心裡一沉,短短半天內,他已經通過手機獲得了太多不幸的消息,他現在都有些怕這個東西了。
除了黃郡蘭以外,一齊回家的同事還有數十個,有運氣不好的路上遇見了感染者,被抓傷後去了另外一家醫院,照片中那裡同樣已經戒嚴了,幾個小時了一點信息都沒傳出來,可能已經感染轉變了。
幾個在其他一線城市的,也看到了爲數不少的感染者。
就連幾個一年都響不了一次高中羣和大學羣,也全部沸騰了起來。
拿過手機,發現這個視頻竟然有十幾萬條評論,但視頻長度只有數十秒。
畫面對着一片夜晚的城市建築,似乎是在很高的地方拍攝的,距離極遠,宏大的城市集羣如同一座光之城一般。
點擊播放,噠噠噠的螺旋槳聲立馬傳了出來,餘念意識到這是在直升機上,難怪是這樣的高度。
拍攝者本人沒有出現在鏡頭中,只是語速極快的說着什麼,餘念聽了出來是日語。
正在疑惑的時候,畫面一閃,變成了白色。
伴隨極短的一聲啾鳴後,整個世界都震動了起來,即使是從視頻中,餘念也可以感受到那可怕的力量。
拍攝者開始恐慌的大喊,夾雜着飛行員的呼叫聲。
一秒後,亮度開始衰減,攝像頭重新開始對焦調整進光,但城市已經看不清楚了。
如同創世紀一般,一輪體積及其巨大的太陽出現在了城市原來所處的上空。
太陽最初亮度極高,以至於攝像機無法完整的錄入畫面,中心區只有一片炙白,細節一概看不清楚。
灰黑色的煙塵從地面升騰而起,籠罩整座城市,又向中間聚攏,將大太陽托起,但沒有聲音。
直升機這頭,螺旋槳的旋轉聲和呼呼風聲使畫面越發顯得寂靜。
亮度繼續衰減,光球繼續膨大。
引爆的氫彈如同一顆種子,種出了一朵蘑菇,其內部的氘和氚就是蘑菇的養分,在覈聚變的催化下,它生根發芽,緩緩長大。
而後數圈白色的圓環出現了,它們環迅速擴大並且上移,包裹住已經生長壯大的蘑菇頭,而且還在擴散。
太陽發出的無限光熱將它們穿透,宛如天使頭頂的光環,潔白耀眼,不似凡物。
蘑菇雲繼續漲大,到達數十公里高度的時候,地底的轟鳴聲越來越強烈,宛如被封印的惡魔在呻吟。
緊跟着,面對太陽那邊的地平線變得扭曲而模糊了,這是衝擊波形成的氣牆。
磕嚓,畫面消失了。
“這是?!”餘念無法相信,看向張志海。
“東京的人口密度很大,這種形勢下沒有任何國家會接納其他國家的公民的,他們缺乏像國內這樣的縱深來延緩感染,喪屍爆發後,那裡是病毒擴散速度最快的城市之一。”他面無表情說道。“一個小時前,日本向美國申請,氫彈蕩平了東京。”
數十年前,美國的2顆原子彈讓世界第一次認識到核武器,導致數十萬人死傷,快速的結束了戰爭。
第二次使用在人類身上,主角依然是日本,還是自己炸自己,真是諷刺。
餘念用了好幾秒才消化掉這個信息,聲音乾澀問道,“有用嗎?”
“我也希望有,從後續的新聞來看,附近的城市也開始出現少量感染者,應該是失敗了。”
“往下翻,還有其他信息。”
十幾分鍾後,餘念終於搞清楚了。
除了日本,英國,德國,法國,俄羅斯,孟加拉,韓國,印度等全球絕大多數國家都出現了感染者,人口密度越大,國家越發達,受災似乎越嚴重,但此時根本不可能統計具體數字,像印度孟加拉這樣的國家甚至已經完全無法統計其大致感染者人數。
相比較來說,國內已經算是相對要好一點的,以印度爲例,由於人口密度大,交通工具普及率低,加爾各答新德里等數個大型城市來看,堪稱人間地獄。
國內多數高速路口已經實施設卡限流,但攝於病毒的致死率和感染速度,交警數量太少,全國的車次集中在一起出行,最多也只能處置其中的一小部分。
高速公路上發生了好多起特大型交通事故,完全無法處置,從而已發更大範圍的交通堵塞,導致大部分的人都難以離開自己所在的城市,餘念在回來路上看到的光龍正是由此而來。
西北地區由於人口密度較小,大量的人口已經開始往那邊流動。
各大機場和車站滯留的旅客人數總和高達上百萬,只能盡力隔離:實際上感染者已經是普遍存在於各個地區,隔離的作用還很難說,而並且隔離引發的強烈反對處置起來也是非常有困難的。
在疫情沒有控制下來之前顯然是不具備再次起飛或者行駛的條件的,國外已經出現了多起墜機事件,印度則出現了火車相撞的特大事故。換做是以往,這種事件都是值得上頭條的新聞,但在今天這個時候,它們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軍隊在動員,但受限於交通,無法快速機動到達目的地,小道消息稱廣州軍區轄下41、42集團軍再有幾個小時就可以到深圳等幾個主要城市。
全國各大海關和口岸都已經封死,禁止進出。
爲了應對以上情況,國家呼籲民衆盡力在家固守,以防止感染的進一步擴大。
目前情況來看,控制人口流動很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了,但這種方法對身處爆發城市的他們來說,可不是好事。
“這不是扯淡嗎?這種病毒到現在除了知道多半是空氣傳播,連治都治不了,留在家等死嗎?而且死人復活是怎麼回事?”餘念氣道。
“還有一個消息,但不知道真假。”張志海道。
“美國人根據大量的觀測和一些實驗,發現每十幾個人中,會有一兩個人不受病毒影響,具體比例,由於樣本太少還無法確定,但這些人,似乎是免疫的。”
“什麼?”餘念不敢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