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一狗立即背靠背結成一個陣勢往後退去,可惜人多勢衆,立即將幾人包圍。
好在雖然來勢洶洶而且不太歡迎他們的到來,但從領頭話裡的意思來看,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目光掃過,餘念在心理快速判斷着這羣人的成分。
領頭的精壯男人30多歲,額頭上有個頗長的傷口,還未痊癒,唯一一把槍握在他手上,也說明了他在這羣人中的地位。
他身旁的中年大漢,眼睛中危險的光芒閃爍,門板一般的身材同樣讓人矚目。
其他人粗略數來十幾人,多數是男性,只有幾個女人躲在後面看不清身形。
沒在第一時間找到那個領路的女人讓餘念有些驚訝,張嘴正要問,人羣被分開,走出來一個20出頭的女人。
紮起的馬尾,樸素的牛仔褲和T恤,在末日中依然白淨的面容,說是女人不大合適,應該是女生。
但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對眼睛。
明亮透澈的目光毫不掩飾的看着4人一狗,雖然沒說話,但餘念立即確認這女生多半就是那個在對講中引導他們的人。
“不要緊張,麻煩幾位先放下武器。”她說道。
就是這個聲音,4人對視一眼,稍微放低了手中的武器,白牙察覺到氣氛變化,也不再發出威脅的吼聲,見到這個動作,周圍的人明顯放鬆下來,包圍圈包得不那麼緊了。
不提張志海手中頗具威懾力的霰彈槍,光黑子手裡拽着的手榴彈威脅性就夠大了,這個距離上雙方同時動手,現場怕是留不下幾個活人。
“你救的人,你來說吧。”領頭的精壯男人道,顯出一絲不耐,身旁長得門板似的男人還保持着那種危險的眼神。
沒理會領頭的男人,她快速道,“我簡單介紹一下吧……”
災變後商場內多出地方出現喪屍,密集的人流和毫無遮攔的結構導致喪屍傳播速度極快,逃跑的人和喪屍很快就將樓下封死,多數人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也無法聯繫警方,都以爲是大規模的恐怖襲擊。
活着的人不願意再冒險往下走,各自留守原地等待救援,卻沒想到遇見了比恐怖襲擊可怕得多的事情。
“我們從各種信息渠道中確認發生了什麼之後,已經沒辦法下樓了。只好聯絡所有活下來的人組織力量抵抗……”
這女人叫江薇,抱着槍的男人是孟陽,長得像門板一臉兇像的大家都喊他海哥,兩人大約是朋友關係,其他人多是商場顧客或者是商場的工作人員,有些互相認識。
說到這裡,她捂住臉說不下去了,餘念明白爲什麼,也能大致想象接下來的場景。
爲了給活人創造活下去的空間,感染者顯然是被拋棄了,至於是主動還是被動,具體以什麼形式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件事情和他們還是有關係的,餘念輕聲問道,“是在感染完成之後,還是……”
江薇用堅定的目光迎向餘念道,“在那之後”
“我是學醫的,那種感染速度根本就不正常也無法理解,我不認爲和感染者分離就能夠阻止病毒擴散,何況就算提前結束他們,也無法徹底銷燬屍體。”
“也有人組織起來試圖想衝出去,但光顧着逃命,逃出去的反而不多。”
餘念聽着江薇的講述,下意識覺得,這個女生應當受過良好的家庭和學校教育,說話有條理,而且很溫和,還帶着學生階層特有的理想和天真。
“我們被困在這兒好幾天了,你們是我們這些天見到的爲數不多的活人。”
“爲數不多?你的意思是在這之前你們還見到過其他人?”餘念問道。
“是的,前兩天有七八個人衝了進來,看樣子是想撈點東西回去,但很快就被喪屍逼退了回去,還死了2個人,肯定也是附近的生還者。”
餘念立即聯想到了雷強和小茗,他們顯然知道商場內有危險,那麼這撥人搞不好就是自己先前猜測的可能存在的同夥,但餘念不理解爲什麼她要告訴自己這些。
“爲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張志海幫他問了出來。
“因爲你們,我們這幾天的工夫都白費了。”孟陽湊近了,咬牙切齒道。
江薇臉色也不好,但還是解釋着,“我們一直在計劃逃離這裡,但喪屍太多了,這兒有不少女人和小孩,我們沒辦法在不驚動喪屍的情況下離開,只能一層一層的清理。”
“這幾天我們已經把頂樓幾層清理出來了。原本是計劃把喪屍都引到地下部分去的,這計劃已經成功了一部分了,卻被你們破壞了。”她說道。
“你們要感謝這女孩兒,不是她一直勸我們,你們現在已經死了。”孟陽道。
黑子一直在邊上聽,他早看這人不爽,不客氣反駁道,“我看你是惦記着我手上的手榴彈吧。”
“你以爲炸了就能走?”孟陽抱着槍謔道。
餘念不想聽他們吵,打斷他們對江薇道,“然後呢?”
她嘆了口氣道,“你自己來看吧。”
說罷給孟陽還有同伴打個眼神,後者不置可否,轉身往安全通道走去。
張志海給餘念一個顏色,黑子和黃毛也都跟上,到這一層後,喪屍已經很少,江薇帶着衆人沿着安全通道一直往上。
出安全通道後,衆人就來到了整棟樓的最高處,一個巨大的玻璃穹頂遮蓋住了樓頂。
和先前餘念等人在一樓看到的景象一致,都已經被打破,牆角堆着一些硬紙殼和桌椅板凳,地上四處是散落的包裝袋和垃圾,更顯得衰敗。
劉然、黑子、張志海也都在觀察周圍情況,他們身後還跟着幾個男人,孟陽和那個什麼海哥也在,還是多留個心眼爲妙。
走出穹頂,視野立即開闊起來,呼呼的風兒吹得餘念衣服獵獵作響。
時間剛過正午,太陽頂在頭上,餘念清晰感受到有熱量透過鞋底傳遞到了腳底板,好在有風,不至於讓人難以忍受。
“打碎之後採光和通風相比之前要好一點,我們基本沒什麼燃料。”江薇介紹道,走到了樓頂的邊緣處,一道胸牆旁。
不用她說,幾個人都走了過去,俯瞰之下,4人表情無不震驚得沉默起來。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和餘念張志海住所的直線距離並不遠,也就2-3公里,但先前周圍基本都是廠房,加之房子背朝人口密集地區,又受建築阻隔視線,無法看到周邊的全部情況。對災變後的城市並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
現在站在毫無遮攔的大廈樓頂享有360°無死角視野,去除了霧霾和汽車尾氣的干擾,才第一次看到了這片區域災變後的全貌。
東邊,街道被汽車,電動車,三輪塞滿,有的車輛重疊在一起,只剩黑漆漆的車架子,但從這個距離上來看,完全感受不到現場的慘烈,給人觀感就是幾輛玩具車堆積在一起。
往南,數棟大樓正冒出淡淡濃煙,還保持完整的不足三分之二,窗戶盡數炸裂。
只有西北方向,一邊是大面積的綠化,一邊是廠區,相對沒有這麼駭人。
至於細節,距離太遠,並不容易看清楚,但目力所及之處,無不慘絕人寰,相隔如此之遠的距離,還能清晰感受到化身喪屍前將死之人的絕望與瘋狂。
餘念放下望遠鏡,遞給張志海,看到了一屁股坐到牆角,捂住臉的黃毛。
劉然先前被困,雖然有餘唸的介紹在先,但只有個大概認識,自然不如這樣直接的畫面來得震撼,受刺激也最大,餘念也不知道這個小偷是否還有親人或者朋友,又在想些什麼。
一旁的孟陽道,“別看那麼遠,你們看看腳下。”
餘念墊腳伸長脖子,視線從外往裡掃,看到街道上出現了不少人影,越貼近這棟大樓的底部,人影越多。
黑子和張志海已經繞着胸牆跑了起來,當餘念目光垂直往下看去的時候,才發現幾乎所有的喪屍都集中在了大廈腳下,伸出雙手,不住的往前擁擠,好像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夠擠進中間來。只是這個高度,看不清太多細節。
人影晃動如同一片屍海,堪稱水泄不通。
餘念從來沒見過這場景,趕忙問道,“怎麼這麼多?我們今天進來的那一面呢?!”
話音未落,黑子已經跑了回來,面色凝重,對餘念緩緩說道,“都堵住了。周圍全是,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