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輕巧,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在裡頭使什麼壞,人家欒平班經營的好好地,偏偏這會兒就破了產?”
王銜珠也聽說了高橋家的東洋魔術團的事情,對高橋海羽那個柔弱慘淡樣兒一百個看不慣。
你家就是奸細,你爸爸就是栽贓了杜和,還偷了里爾克的金子,你爸爸的手下還差點放倒了和司令官的兒子,怎麼就死不得了,死了怎麼就不能說了,明明過得滋潤不已,還整天一副柔弱受欺負的樣兒給誰看呢那是。
王銜珠肚子裡頭有的是牢騷,偏偏來了之後被老爹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搞事情,這下好,憋得嗓子眼冒煙,腦仁兒都疼,終於忍不住吐了一句出來。
這下可炸了鍋。
杜和怒目而視,王興寶拳頭緊握,里爾克被戳了肺管子,一陣一陣的鬧心,只有高橋海羽,面色平靜的站了起來,對里爾克施了一禮,輕聲道:“我現在是華夏魔術班的班主,曾經也不是東洋魔術團的班主,想來您如此講理,應該是認同我可以參加您的魔術比賽的,那麼小女就此告辭,在寒舍恭候着您的請柬了。”
里爾克臉色難看,最終卻沒有說什麼,就陰沉着臉,吩咐司機再次將所有人都送回去。
杜和本想安慰一下高橋海羽,但是高橋海羽卻第一個上了車,一個眼風都沒有給衆人,如同陌生人一般。
王銜珠在杜和身邊抱着肩膀站着,笑嘻嘻的說風涼話:“啊呀,看來是襄王有夢,神女無情啊,小杜先生。”
“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可愛,王女士。”杜和冷冰冰的說。
王銜珠挑了挑眉毛,對杜和的稱呼有些新奇,“小杜先生,上海灘的人都知道你是大情聖,對女人尤其溫柔多情,風度翩翩,怎麼對我就這麼沒禮貌了?”
杜和扭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王銜珠,看的王銜珠眉頭緊皺,才道:“我以爲王女士穿着男裝留着短髮,說粗話行男人風格,就是希望別人不把你當成女人才對。”
王銜珠大怒,“你罵我是男人?”
“怎麼,我說的不對?”杜和反脣相譏,一點情面不留。
王銜珠忽然一眯眼睛,摸了摸嘴脣上的絨毛,邪惡的笑了一聲,“對,我是男的,將來還想娶一位向您這樣溫柔賢惠的老婆回家呢。”
“你!”杜和氣結。
王銜珠拍了拍杜和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欺負我爹這茬子,我可沒忘,今兒還敢跟我過不去,真是活膩味了花樣求死,老子想好了,就把你娶回家,天天揍你,看你還跟我耍威風?”
杜和聽得是毛骨悚然,對王銜珠的惡趣味避之不及,大罵了一聲:“有病!”一步跨了三米遠。
王銜珠哈哈一笑,便攙着王興寶大步離開了,王興寶狐疑的看了看這兩個年輕人,摸摸後腦勺,也懶得管了,隨着閨女的拉扯,父女二人一路走出了莊園。
待人都走後,門口迴廊下只剩下江中葉叔侄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江中葉忽然道:“阿和,你怎麼看?”
杜和沉吟了一下,“里爾克打算藉着這次機會,重新回到貴族圈。”
江中葉點了點頭,“還有呢?”
杜和沉默不言。
江中葉喟嘆。
兒女情長便英雄氣短,杜和明明看出來了,但是他不願意說。
即使這樣,當叔叔的江中葉也依舊沒給杜和留有餘地,淡淡的說道:“那妮子了不得了。”
那妮子,自然是說高橋海羽了。
能夠收購一家入得了里爾克法眼的大魔術班子,瞞住所有人接了帖子,又叫里爾克隱忍不發,硬生生的接受了她參加此事,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可就多了。
杜和雖然無法將曾經月光下翻閱舊報紙給他查資料的少女同今日老謀深算的高橋海羽聯繫起來,但是但就這個事來說,她已經成爲了一個十足有城府的人。
至於成爲今天這樣經歷了什麼,杜和不敢想,也不敢問。
他沒資格。
沒有作爲依靠的身份,也沒有伸手幫忙的立場。
高橋海羽,當她選擇了停留在上海灘,選擇了以鳩佔鵲巢的辦法獲得參與這些事的合法身份的時候,杜和再沒法子逃避,再給她澄清什麼了。
“叔叔,我知道海羽現在的複雜,也知道再也沒法回去從前,我只是覺得她很淒涼……華夏不可能接受她,東洋不可能放過她,她從來都沒有過選擇,同……高橋先生……一樣。”
杜和心中難受,如同一把利刀子在血管裡劃過,表面上看着無礙,裡子已經滿目瘡痍了。
“除非,結束這場鬧劇。”
江中葉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便閉口不語。
杜和卻講那句話放在了心頭。
他明白,江中葉說的是唯一的辦法。
除非能結束這場鬧劇,不是上海灘,不是江南,是整個華夏乃至整個世界,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鬧劇,高橋海羽纔有那麼一絲可能,獲得自由選擇的權利。
可是他現在只覺得四下黑暗,步步碰壁,看不到任何希望。
個人尚且如此,對於國與國之間來說,就更加艱難了。
可是這些都是杜和一廂情願的想法,他最害怕的,水也沒有告訴的一點是,他覺得高橋海羽並不是沒有選擇,而是已經做了那唯一的選擇。
因爲,里爾克的那筆金子雖然歸還了,但是銀行中失竊的那一筆黃金,至今仍舊沒有找到。
那是,足以裝備一支軍隊的資金。
杜和想,如果他是高橋海羽,如果他想要重新獲得地位和權利,那麼使用好這一筆黃金,讓他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最大的作用,一定是一個重中之重了。
如果高橋海羽真的成爲了一個敵人,那麼他該如何做呢?他會如何選擇呢?
杜和的腦海裡忽然劃過了這個問題,驚得他手腳冰涼,久久不能回神。
江中葉看出杜和有心事,也不多做點撥,回去之後,只是叫來了女兒江凌,吩咐了一番後,叫兩個年輕人一道上街走走,權當散心。
江凌與杜和這一對苦命的失意人,感情的難兄難弟,爲了叫長輩安心,只得捏着鼻子,一起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