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坐坐吧,咱們通個信息,我覺得我都與社會脫節了。”
林亭之盛情邀請二人到院子裡坐,但是因爲杜和先應了張暉衝的約,只得遺憾的道,“今天怕是不行,我們要先去中山路那邊赴約。”
“中山路?去誰家。”
林亭之眉頭一皺,多問了一句。
“張暉衝的邀請,應當就是去他家吧。”杜和猜測着說。
林亭之微微點頭,拍板道:“我同你們一起去,咱們路上邊走邊說,實在不行就藉着張先生的寶地繼續。”
怕杜和拒絕,林亭之揚了揚手上的狗繩,“不然也到了要遛狗的時間了,剛好帶着它走遠點。”
這下杜和不好說什麼了。
人家對杜和還有幾次施恩,總不能連跟着說說話都不讓,而且杜和從林亭之的三言兩語中發現,他很有可能不是像他自己說的偷懶那麼簡單。
林亭之身份複雜,除了是南城警局的警探之外,還是洪門在上海的一位高級成員。
司徒先生的大名,饒是杜和這樣孤陋寡聞的人也是如雷貫耳,林亭之身爲他的乾兒子,絕無可能甘願在一個宅子裡頭故步自封。
杜和又想起了楊美雪與江中葉對自己的勸解。
他知道,林亭之對他來說,也算是應該敬而遠之的人,但是人心都是肉長的,若要杜和就這麼因爲怕死遠離林亭之,不用林亭之說什麼,杜和自己就會厭惡自己。
能夠遇到兩人,林亭之顯得很是高興,一路上不停地問東問西,好多東西都是很有些時間的消息,杜和一一回答,有些自己也不清楚的,就由江凌補充,距離中山路越近,林亭之的臉色就越肅穆。
終於,在快要看到兩人的目的地的時候,林亭之站住了腳,“杜和老弟,你們先去忙吧,我也該做點應該做的事情了,兩個小時之後,我在這裡等你們,如果咱們一方趕不及,就在李家廠的那家水店見面。”
杜和知道林亭之已經得到了足夠的信息,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雖然知道林亭之待會兒做的事有可能會有危險,但是杜和還是答應了下來。
三人分頭而行,杜和繼續前往固定目的地,林亭之則進了一家很小的當鋪。
“取活當。”林亭之將一塊金屬牌扔在了典當櫃上。
夥計答應一聲,收了金屬牌去了後邊,很快,就將一個落了些灰塵的包袱給了林亭之。
包袱很沉,落在櫃子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撞擊聲,但是當鋪裡頭沒有一個人多看一眼,彷彿對林亭之和這件特殊的包袱毫無興趣。
林亭之也沒有二話,提着東西轉身就出了門,大門開關之際,林亭之的手在包袱裡頭摸索了一下,一件黑色的小玩意就被他放在了後腰。
隨後,殺氣騰騰的林亭之消失在了這條街道。
他說要點天燈,可不是說說而已的。
假如沒有杜和,林亭之不知要被那位信任有加的線人騙多久,錯誤的信息帶來錯誤的決策,他現在心急如焚,生怕自己的避讓會給幫會裡帶來難以估量的損失。
不過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飯得一口一口吃。
林亭之靠在 一處陰暗的小巷子裡,看着外頭不遠處那談笑風生,過的滋潤的線人,咧嘴一笑,吐掉了口中的草莖。
“直娘賊,連老子都敢騙,呵呵。”
這頭林亭之在琢磨着大開殺戒,熱氣騰騰的迴歸,另外一頭,一派太平景色的杜和二人終於到了中山路上張暉衝的一處宅子裡。
僕人顯然是經過訓練的,認得客人們的大致樣子,沒有任何的阻攔,就將兩人引到了一間大廳裡。
大廳中已然有了幾個人,此時三三兩兩的圍着一個巨大的玻璃鋼,或低聲談論,或面色不虞,氣氛並不如杜和想的那樣輕鬆。
“張兄這是如何啊?”
杜和好奇的打量着那個玻璃缸,總覺得這玩意有點熟悉,看起來很像是個魔術道具。
張暉衝的話證實了杜和的猜測。
“杜老弟,掌掌眼,這缸子是一個洋人帶來的,他要表演水遁魔術,聲稱誰能破了他的魔術,原樣表演出來,就給一千元美元。”
張暉衝仔細坐在玻璃缸子旁邊,眉頭緊皺。
杜和試探着說:“張大哥是想破解了他的魔術?”
張暉衝乾脆點頭,“沒錯,愚兄想要勘破他的秘法,之前已經看他表演過一次,也勘破了大部分,只剩下最爲關鍵的核心,還沒有完全解讀。”
杜和猶豫了一下,耿直的勸說道:“張大哥,變魔術看的就是其中的神奇關竅,破解了魔術並沒有得到更多的視覺享受,何必呢?”
杜和沒有說明的是,變魔術就在一個變字上,如果大家都不看魔術,去追求破解魔術,那麼魔術也就失去了他的美感了。
張暉衝表示認可,隨即問杜和,“給你的兩塊牌子受到了嗎?”
江凌乖巧的託着兩塊紙牌子,遞給了張暉衝。
張暉衝拈起一枚,放在眼前端詳一下,念道,“四一三七。”
問杜和,“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嘛?”
杜和搖了搖頭。
“從沒見過這種牌子,猜不到。”
張暉衝臉色沉凝的說,“這東西不是我給你發的,是那位洋人尼古拉發的,你的紙牌上的數字代表着他打敗了多少人,回頭他就會把這些個數字發給記者,”深吸了一口氣,張暉衝繃着臉說,“記者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選的標題是世界魔術大師大破上海魔術界,以一敵萬。”
這下杜和也跟着皺緊了眉頭。
自己表演個難度極高的魔術,做個懸賞增加點噱頭,很正常,是魔術師們常用的一種吸引觀衆的手法,杜和也用過,只不過沒有一千美元那麼高的懸賞。
可是做個魔術師,非要喊打喊殺,一棒子打翻一片地方的人,就有些不厚道了。
而且那個叫尼古拉的人心底也算不上好,紙牌子發過來,也不說明是什麼意思,只想着到時候叫上海人吃他一個啞巴虧,找都找不回來。
耍小聰明是魔術師取死之道。
杜和深吸了一口氣,對張暉衝說:“張大哥,你附耳過來。”
張暉衝大喜過望,連忙湊到了杜和身邊。
杜和三言兩語,將這個魔術的關鍵提點了張暉衝,張暉衝是什麼人,那是老張家三代以來公認天賦最高的人才,舉一反三更是家常便飯,杜和一說,張暉衝一點就透,立即就明白了這魔術的‘海底’所在。
“張大哥,法不傳六耳,我將關竅告訴你,還請你善加利用,不要讓這一門挺好的魔術報廢了。”
杜和最後叮囑道。
張暉衝臉上帶着瞭然的笑容,笑着點頭答應了下來,保證道,“放心,杜老弟,哥哥也是喜愛魔術之人,斷然不會叫這門法門曝光於衆人之前,這個度,還需好好把握的。”
說着急匆匆的帶着人就去了旁邊的房間。
尼古拉被張暉衝請來這裡,爲的就是拖住他,不叫時態擴大到無法控制的地步,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研究尼古拉的魔術,對此道的瞭解突飛猛進,又得了杜和的點撥,可以說算是正式入了門了。
更加難得的是,張暉衝是個有着良知和正義感的人,平常人見了這種事情,大多一哂置之,不論你是打倒了一萬人還是十萬人,只要沒有干涉到他自己,那就都無所謂的。
就爲了這一點,杜和也會幫助張暉衝。
幫他就等於幫自己,幫每一個華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