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凝也不是沒努力過,她也能感受到天地間靈力的運轉,甚至能清晰的看見某些靈氣運轉的痕跡,可她就是無法與之溝通收歸己用,無論她用盡什麼辦法,體內能夠蓄存的靈力永遠接近於零。大家都將這歸結於她資質愚鈍,年深日久,她自己也放棄了這似乎沒有任何希望的仙途,整日裡在凌霄城後山閒逛,成爲整個凌霄城最爲安逸的弟子。
有師門長輩的愛護,她成爲凌霄城人人羨慕的小師妹。也有一些師兄師姐對她的閒適安然看不過眼,礙於城主的禁令,他們也只能私下嘀咕幾句而已。唯獨林素然,雖然之後再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爲,但是各種冷嘲熱諷從未斷絕。林煜和陸琛對此束手無策,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藍凝乖巧懂事,儘量避其鋒芒,故而多年來兩人在凌霄城中生活竟也相安無事。
對於林素然的敵視,藍凝隱隱能猜出幾分緣由,可是她並不覺得自己對她有什麼虧欠,更沒有覺得是自己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陸琛、秦越用完餐,隨同藍家姐妹行至路口,便見林素然正縱身朝着旁邊一片密林飛去。
陸琛神色頓時一肅,給秦越使了個眼色,自己縱起劍光追了過去。秦越戒備的守着藍家姐妹,藍凝有些不明所以,藍冰卻是眸光淡然,白紗遮面,看不清表情。
少頃,陸琛和林素然先後出了樹林。
陸琛面色帶着些許不悅,林素然滿臉不解,嘴裡還在嘀咕道:“我明明感覺到一股邪氣,怎麼會是個放牛的老伯呢!”
“然兒,你已經長大了,無論何時行事作風均得穩重,你如此貿然衝一個普通老伯出手,萬一失手傷了人,豈不是要惹上麻煩!”
當今九州各大名門正派約定俗成,派中弟子不許對普通人出手,違者視其情節嚴重處置。各派還派出巡查使,隱匿身份混跡於塵世,隨時監察有無濫傷無辜的事情。若林素然方纔真的失手殺死那老伯,縱然不會受到什麼實質性的處置,可這必將有損凌霄城和她自己的名聲。
林素然滿不在乎的冷嗤:“我現在對於劍氣控制精準,出手心中必然有數,師兄你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陸琛嘴角抽了抽,一陣無言。
好吧,林師妹剛剛突破劍仙境界,這實力漲了多少他不知道,可這脾性是越發的張揚蠻橫了。
對於方纔的詭異狀況,林素然依舊迷惑不解:“師兄,剛纔我明明感覺到一股邪氣的,還看見一個紅色的人影原本在遠處窺視我,被我發現之後便躍進了這片林子。”
陸琛神色沉肅,看了眼不遠處的藍家姐妹,沉吟片刻,道:“或許是有人盯上我們了,這一路要小心,走吧!”
得知事情的始末,秦越面上顯出幾分憂慮:“既然血嶺蠢蠢欲動,想來一向與之交好的玉女門以及朱雀島也會有所行動,我們這一路須加倍小心纔是!”
陸琛頗爲贊同的點了點頭,眸光不自覺的落到了藍冰身上,但見其秀眉之下的眼眸是一貫的清冷淡然,好似對方纔的事情毫不在意。她到底是當真淡定漠然,還是心中有數呢?
藍凝對這個小插曲毫不在意,聽着師兄們鄭重的告誡,心中很是有幾分不以爲然。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方纔乃至現在,她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想來應該只是誤會罷了。
林師姐平日裡本就時不時的一驚一乍,誰知道她方纔所說的是真是假!
幾人正要離開,藍凝忽而回身朝着那樹林望了一眼。
晨風輕柔,拂過樹林,帶來一片沙沙的聲響。
藍凝好似聽到了一道不甚清晰的聲音,那聲音讓她有種莫名的警惕,卻又有幾分熟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襲上心頭,但卻沒有那種讓人心悸的危機感。她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陸琛伸手環上她的腰,轉首便被帶到了空中。
或許只是林中砍柴採藥的普通人吧,藍凝如是想。
高空飛行並不是件很愉快的事情,由於遁速快,原本輕柔的風會變得凌厲起來。陸琛爲藍凝加持了護身的禁制,淡淡柔和的白色光幕將她裹得嚴嚴實實,隔絕了風的侵襲,可那頭頂的太陽近在咫尺,灼灼的光熱幾乎是當頭罩下,即使使了清涼咒,沒一會兒幾人也是汗流浹背。加之使用清涼咒和御器飛行皆耗費心神和靈力,久而久之,幾人俱是疲憊不堪。
藍凝最是狼狽,一身香汗淋漓,加之沒有高空飛行的經歷,害怕掉下去,一直緊張的拽着陸琛的衣袖,閉上眼戰戰兢兢,身心俱疲。
正午剛過,幾人到達青雲城外。陸琛徵詢藍冰的意見之後,決定在青雲城稍作休整,待得晚點再趕路。
從陸琛的飛行劍光上下來雙腳踏在實地上,藍凝方覺得自己活了過來一般。這一路她渾渾噩噩,幾乎是本能的堅持着,頭卻是昏昏沉沉的不甚清明,此時一落地,整個人頓時輕鬆一大截,連帶着心情都雀躍起來。
藍凝看着前方人潮涌動的青雲城,禁不住的躍躍欲試,衝着陸琛喊道:“大師兄,這是青雲城誒,我上次是花了三天時間,蹭了好幾輛馬車纔來到這裡的。這裡好熱鬧的,有雜耍表演,有糖人糖葫蘆,還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呢,我們快去看看吧!”
藍凝說着,拽着陸琛的袖子就要朝着城門衝去。陸琛滿臉無奈,看眼其他幾人疲憊不堪的模樣,柔聲道:“凝兒,我們一路御器頗爲耗費心神,現下乏了需要休息,先尋一處客棧暫歇,等我們休息好了,再帶你去逛逛,可好?”
“哦!”藍凝看了看陸琛帶着倦意的臉龐,再看看秦越,那人乾脆的拔出佩劍拄在地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藍冰依然是一副清冷的氣質,亭亭玉立仿若仙子,可那素來清亮的眸子此時也有些黯淡,林素然則是一反常態的沒有出言挖苦譏諷於她,八成是累壞了沒有說話的力氣。
好吧!藍凝想想,這一路只有自己是最輕鬆的,雖然在高空之中風刃凌厲不太好受,但終究也只是被動的承受而已,不像師兄姐姐他們,還需耗費靈力與自然天威相對抗。
藍凝體貼的點點頭,鬆了陸琛的袖子,跑去抱住藍冰的玉臂,嘻嘻笑道:“姐姐,我扶你!”
藍冰秀眉微蹙,玉臂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卻被藍凝連忙抱得更緊,加之她一臉明媚的如花笑靨,帶着些期待的美眸水汪汪的盯着自己,使得藍冰心頭一軟,無奈的暗歎一聲,也就任由她去了。
藍凝笑得更是開懷,樂呵呵的隨着藍冰,跟在陸琛之後進了青雲城。
青雲城是距凌霄城最近的一個大城市,且是凌霄城在外最大的據點。
因只是路過,陸琛並未打擾凌霄城在青雲城的駐守弟子,隨意的挑了間客棧住下,安排好各自的房間,陸琛才猛然發現,這個客棧,不正是與藍冰初次見面的那間麼?
陸琛怔了怔,忽而失笑,搖搖頭,進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打坐休息。
藍凝與藍冰同住一個房間,藍冰打坐養神,藍凝百無聊賴,趴在窗戶邊上打量外面的車水馬龍。她想起上次來這青雲城,還未來得及將此地繁華看透,便遇見了那怪異的火雲仙子,然後一路被追,於小鎮之中碰見了墨狄。
想到墨狄,藍凝忽而眼前一亮。她驀然想起,昨夜在柳林鎮客棧窗前驚鴻一瞥的那個身影,不就是墨狄嗎?
墨狄怎麼會出現在柳林鎮?他在哪裡做什麼?
心思驟然圍繞着這些問題迅速的轉動起來,藍凝覺得心頭有些小小的雀躍,以及一些莫名的期待,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忽而呵呵傻笑起來。
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藍凝的自娛自樂,藍凝跑去開門,見秦越正一臉神清氣爽,笑吟吟的站在門前。
“小師妹,你不是想在這青雲城逛逛麼,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青雲城中的駐守點,你隨我一同出去,等我忙完帶你四處走走。”
“當真?”藍凝喜笑顏開,趕忙回身關上門,興高采烈的隨着秦越出了客棧。
日漸西沉,雲霞染紅半邊天空,地面暑氣漸消,沿街攤販紛紛出動,街道上一時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藍凝滿眼新奇的四處觀望,幾乎是一步一頓的跟着秦越,漸漸的,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各種新奇的玩意之上,哪裡還記得答應過秦師兄要跟緊他。
藍凝自顧自的閒逛了半晌,目光忽然被一個人滿爲患的店鋪吸引,頓時好奇的上前圍觀。
那是一個草藥店,一位面容粗獷的大漢手上抓着一個油紙包,正拍着櫃檯,臉紅脖子粗的衝着櫃檯後的掌櫃嚷嚷。
“你們這些黑心的商家,竟然賣劣等藥給我,幸虧我還沒熬好拿給我生病的婆娘喝,不然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擔得起嗎?”
“這位客官,明明是你將藥買了回去卻沒有及時熬煮,放置不當受了潮才發了黴的,你怎可賴在本店頭上?”鬍鬚花白的掌櫃一臉焦急,話說得急促嗆着了,連連咳嗽起來。
“耶,你這老頭怎可這般睜眼說胡話?明明是你店裡賣劣質草藥,竟反倒誣陷我放置不當?來來來,大夥來評評理,我昨日剛在這家買的藥,現在都已經發黴了,這老頭還不認賬!”
圍觀的人羣鬨鬧起來,有藉機起鬨要店家負責,也有出言指責大漢的,一時間藥鋪裡鬧哄哄的,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