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凝並沒有離開宣城, 她只是換了一家客棧,暫時離開了墨狄的視線範圍。
她沒有告訴墨狄,其實九韻族是要將她獻祭的, 所以這次並不是他拖累了自己, 而是自己連累了他。藍凝心裡清楚, 墨狄若是知道了其中的實情, 很有可能會帶着她遠走高飛避開追蹤, 可她不想再連累他了,若是以前還好,可是這次他盜取了九韻玉片, 他已經是自身難保,實在是沒有必要再因爲她而冒風險。
離開了墨狄, 並不意味着藍凝就只能坐等被抓, 她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將臨槿殘魂的靈力與自身相融合, 大幅度提高自己的修爲,日後和九韻人對上, 她也能夠有一拼之力。
除此之外,藍凝還記得九韻族長之前和她提過的一件事,九韻如今能動用的人並不多,派來抓她的人很有可能還是顧七。若真是顧七來抓她,或許她還能和他周旋一二, 所以她每日都留在客棧苦修。
一晃十來日風平浪靜, 藍凝原以爲九韻人會很快追上來的, 可她在這宣城客棧裡已經住了半月了, 依舊沒見到顧七的人影。
宣城是西北邊緣一個繁華之城, 隸屬於西北戰閣的勢力範圍,九韻族位於極西之處的西林山脈深處, 離開九韻族之後,自然就進入了西北錦州的地界。
這日,藍凝剛讓體內的靈力行走一個大周天,休息的間隙倚窗看着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驀然看到人羣中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藍凝一時想不起來那人是誰,但很顯然這人是她認識的,而她的預感並沒有提示她潛在的危險,藍凝便下樓追了出去。
那人影在人潮中時隱時現,藍凝半分不敢放鬆的直追了兩條街,剛轉過一個巷口,掌風迎面襲來,藍凝下意識往後退,手中掐訣就甩了個詛咒術出去。心神未定,藍凝便聽到一道熟悉的兇狠嗓音:“好你個臭丫頭,幾日不見本事見長啊!”
藍凝這纔看向被她定住的人,竟是多日不見的蘇千語,她手中提着個竹籃,一身緋衣英氣絕美,保持着手掌推出僵立的姿勢,看上去有些滑稽,正怒目而視的瞪着她。
藍凝沒想到這人竟是蘇千語,訕訕的給她解了詛咒術,纔好奇的問她:“蘇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日山中被琉璃仙子帶走之後,藍凝就沒有再見過蘇千語了,後來聽顧七說,她給大家解了毒後就和沈玦一起離開了,不知去向,倒是沒想到會在宣城遇上。
“我樂意!”蘇千語沒好氣的回了她一句,肩膀聳動來平復身上的僵硬感。藍凝不好意思的笑笑,似乎每次她都沒辦法和這妙華谷天才正常交流,也不知道是她太笨,還是這蘇千語說話太目中無人。
蘇千語將竹籃挎在胳膊上,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忽然問道:“你姐姐和師兄還沒找到你嗎?”
藍凝一愣,蘇千語今日若是不提,她都快忘了,姐姐和師兄一直以爲她在玉女門的,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我被帶走後就沒見過他們。”
“你被琉璃帶走後,我們去玉靈山大鬧了一場,沒找到你就先後離開了。”蘇千語三言兩句帶過了他們四人玉靈山一行的事,她動了動身子,神色有些不耐:“我要到極西之地採藥,便和他們分開了,現在他們二人在那兒,我也不清楚。”
明明已經分開了,誰知道那二缺竟然一路跟着她來了錦州,回了西北他卻不回戰閣,就一直黏在她身邊,她簡直不勝其擾。
蘇千語一想起那個像牛皮糖一樣一直黏在她身後的男人,臉色就頓時難看起來,好在來宣城的路上接到了戰閣的傳信,讓沈玦回去,她才終於擺脫了那個二缺!
藍凝沒想到姐姐和師兄還在一直找尋她的下落,心裡幾分歉疚幾分溫暖,她讓姐姐他們擔心了!
“既然你沒事,還是速速回家吧!”蘇千語看她愧疚萬分的樣子,遂大發慈悲的提點了一句,她素來不是多話的人,今日對藍凝還是補充了一句:“我還要在這宣城停留兩天,你若有事自可尋我。”
沒有說明住處,蘇千語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至於藍凝能不能尋到她,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藍凝看着蘇千語向着宣城外一步步走去,轉身回了客棧。九韻人今天還是沒有找來,她再留在這裡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了。
藍凝忽然想起父親告訴過她的話,凌霄城的護山大陣可以隔絕她身上特有的九韻氣息,既然顧七他們沒有來抓她的意思,她也該回凌霄城看看了,離開了一年多,師父該很想念她了。
她不會御器飛行,御獸她倒是很擅長,可山林之間是九韻人的地盤,藍凝可不想和顧七他們在林中遇上。
翌日出發,藍凝從驛站僱了輛馬車回凌霄城,幸好她的儲物手鐲裡還有些值錢的小玩意兒,不然她可真是舉步維艱。
找到蘇千語並不難,畢竟宣城屬於西北邊緣的城市,蘇千語的那身緋衣又如此顯眼,只要稍微打探一番,藍凝立刻就能找到她投宿的那家客棧。
“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找上我,說吧,遇到什麼事了?”蘇千語對藍凝找上門並不意外,只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找上來了,看來當年碧落島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藍二小姐,這段時間確實成長了很多。
“我今日來是向你辭行的,我要回凌霄城了。”藍凝低眸笑了笑,再擡起頭時臉上帶着抹釋然的微笑,“日後你若是遇上我姐姐和師兄,煩請告訴他們,我已經回凌霄城了。”
“啊……哦。”藍凝臉上的那抹笑容讓蘇千語有些晃神,以至於她竟沒有第一時間聽明白她說了什麼,之後才反應了過來。
“蘇姑娘,我先走了,有緣再見。”藍凝對着蘇千語一拱手,轉身走出客棧上了馬車。蘇千語看着馬車一路疾馳而去,倨傲的眼神中添了抹若有所思。
馬車一路向着宣城外疾馳,突然間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從草叢中撲了出來,橫躺在官道上出氣多進氣少,模樣看着很是嚇人。那驛站車伕是宣城裡的平凡馬伕,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嚇得臉色發白。藍凝下車查看,翻過那人看向他的臉,發現那人竟是沈玦。
藍凝立即招手讓車伕幫着她把沈玦擡上馬車,又讓車伕調轉方向直奔蘇千語下榻的客棧,看着藍凝火急火燎的衝進來,蘇千語頗爲意外的揚了揚眉:“藍二小姐,我們這緣分會不會來的太快了?”
“蘇姑娘,沈玦受傷了!”藍凝現在哪裡顧得上理會蘇千語的諷刺,衝進客棧拉着她就往馬車裡鑽。蘇千語看到躺在馬車上被滿身鮮血糊的連五官都看不出來的男人,絕美傾城的臉龐上面色微變。
“把他擡進客棧去!”蘇千語揚手向後扔出一枚金錠,金錠準確的落到客棧掌櫃面前,客棧裡便立刻衝出兩個大漢把沈玦擡進了客房,小二也及時端了熱水進房間,蘇千語淨了手後用布巾擦乾淨沈玦身上的血跡,手起針落,一針紮在男人壯實的胸膛上,沈玦臉上難受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許。
見蘇千語在處理沈玦的傷勢,藍凝便去到客棧外打發了那驛站的車伕,眼下這情況她是不可能回凌霄城了。沈玦的靈力並不弱,腿腳功夫更是鮮有敵手,這回竟然被重傷成這樣,也不知道他這回是遭遇了什麼事。
藍凝坐在客棧大廳等着蘇千語出來,六名凶神惡煞的大漢便突然闖了進來,他們掃視了兩圈,很快便發現了坐在窗邊的藍凝。
“剛纔就是你救走沈玦的吧?快把人交出來!”
藍凝心下一驚,知道這些就是追擊沈玦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確定沈玦是被她救了的,藍凝只得不動聲色和他們周旋:“好漢怕是認錯人了吧?我一直在這客棧歇腳,可從來不認識什麼叫做沈玦的人!”
當務之急,她要拖延時間讓蘇千語給沈玦處理傷勢,這六人來者不善,她們要小心爲上。
六人聞言明顯有些遲疑,看來他們並不確定是她救走了沈玦,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一眼就找上她了。
“好漢若是尋人,還是快些去找吧,若是耽擱了時間,尋得人跑了,那可就是小女子我的錯了!”
“撒謊,這地上滿是血跡,人分明是你們救的!”一名大漢低頭環視了下客棧的佈置,意外的發現沿着客棧外到大廳有一道鮮明的血跡,頓時便怒了。“沈玦是戰閣的叛徒,毒害閣主企圖謀奪閣主之位,罪大惡極,識相的,趕緊把人交出來!”
大廳裡的客人早在大漢們闖進來時就趁亂跑了出去,只有掌櫃和小二瑟瑟縮縮的躲在櫃檯下面不敢說話,藍凝見他們識破,倒也沒有驚慌,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負手緩緩踱步到六人面前,輕聲一笑:“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沈玦毒害了老閣主?”
原來沈玦是捲入了戰閣奪權的內鬥中了,怪不得他們這般置他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