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開始,藍凝便住進了姐姐的的寧水居,姐妹二人雖然時隔十年再次住在一起略有不適,磨合了兩天也就習慣了,二人同居一所漸漸找回了往日的感覺,相處甚歡。
這日藍凝還未起,便有丫鬟來報,島主讓她去前院見客。藍凝不解,此次爹爹五十大壽,該見的客人那日在清心殿中不是都見過了嗎,怎麼今日還要專程去見?
丫鬟們自然無法解答她的疑惑,她只得坐在凳子上任由一干人在她身上臉上擺弄着,約莫一盞茶後,丫鬟們把她推到透明的水鏡前,藍凝幾乎認不出來水鏡中的少女竟是她自己。
鏡中的少女穿着一襲青碧色曳地長裙,外罩一層水綠色輕紗,那長裙也不知道是什麼質地,印着紅顏花的緞面上竟隱隱有光華流轉,一眼望去顯得整個人極爲端莊,清貴不可言;長髮被梳成了未婚少女常見的髮式,上部的頭髮盤成髻用髮簪固定,左右兩側分出一小股頭髮編成辮子垂於胸前,其餘的長髮則自然散開,這髮式很好的體現了她身上屬於少女的那股活潑與靈動,兼顧少女的嬌媚與女子的柔美。
藍凝看着鏡中的自己心下微驚,今日要見的不知是什麼貴客,竟然要她穿戴如此隆重的去見!她心底有種隱隱的不安,總覺得這次去見客會有重要的事要發生,父親那日說過爲她安排好了一切,會不會就和今日的貴客有關?
懷着忐忑的心情,藍凝在丫鬟的引導下,來到藍無塵平日裡甚少使用的會客廳。這是一處僻靜的小院子,只有藍無塵的故交好友,真正私交篤深的友人前來,藍無塵纔會動用這裡,碧落島上平素待客,一般都會安排在主院的清心殿。
丫鬟們悄悄退走,藍凝望着敞開的廳門和廳中隱隱傳來的笑聲,心頭沒由來的一陣發慌。
定了定心神,藍凝緩緩的步入大廳,一眼望見藍無塵正笑着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談論着什麼,二人並沒有分賓主而坐,而是隨意的坐在相鄰的賓座上,手中各自執着茶杯,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二人皆是笑容滿面。
藍凝看見父親的笑容,在兒時的記憶中,父親經常不吝這般對自己開懷而笑,可是六歲那年的變故之後,一切便好似鏡花水月,再也回不到從前了。隱下心頭浮現的淡淡傷感,藍凝垂下眸光舉步上前中規中矩的行了一禮,口中輕喚:“爹爹!”
藍無塵面上的笑意微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中有抹幽光一閃而逝。他淡淡的“嗯”了一聲,對着鄰座的老人介紹道:“雲兄,這便是小女藍凝。”
藍凝感受到一道溫和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忍不住悄悄的擡眸望去。但見那人面容清俊,並未顯出老態,一雙黑眸神光熠熠,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藍凝對上他的目光,心頭沒由來的一跳,下意識的別過目光。
“呵呵,藍老弟的兒女,果然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啊!”老人的聲音略顯低沉,卻並不顯得蒼老,他讚了一句,便呵呵輕笑起來。
藍無塵頗爲自豪的哈哈一笑,抿了一口茶,悠悠然道:“雲兄過譽了!”言罷,藍無塵朝着藍凝輕聲吩咐:“凝兒,這位是雲家當代家主,你可暫且喊他雲伯伯。”
藍凝乖巧的衝雲家家主雲宜行了一禮,禮貌的叫人:“雲伯伯好!”
“不必多禮!”雲宜隨意的一拂袖,藍凝頓覺一股柔和的力道擡着自己的身子使得自己立起身來。藍凝心中微驚,面上並未表露絲毫。
“初次見面,老朽也給小侄女準備了一份見面禮,丫頭,看看可喜歡?”雲宜說着,憑空取出一支指寬三寸長的紅匣子放在手旁的桌案上,笑吟吟的看着藍凝。
藍無塵也是開懷笑着,衝着藍凝道:“還不快謝謝雲伯伯!”
“多謝雲伯伯!”藍凝展顏一笑,明媚的笑容使得藍無塵微怔。她也不客氣,邁步上前便將那匣子拿起,好奇的問道:“雲伯伯,這裡面是什麼?”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藍凝依言打開匣子,見得裡面的東西,卻是一怔。
盒底安靜躺着的是支碧色的玉簪,簪體通身碧綠,簪頭凝碧的桃花綻放,肆意而熱烈。
藍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手鐲,那裡面躺着墨狄送他的碧玉簪,那玉簪,卻是和眼前的這支一模一樣。
這是巧合,還是說,墨狄當真是雲家的人?
“對了凝兒,你師父不是讓你將那套青花盞帶來了麼,拿出來,給你雲伯伯沏壺茶,讓他嚐嚐我們碧落島的銀花茶味道如何!”
藍凝回過神來,迅速合起匣子將之收進儲物手鐲,隨即取出林煜送給她的茶具,專心的開始沖泡起茶水來。
碧落島的銀花茶,產自蒼藍島。蒼藍島是個特殊的所在,靈氣格外充沛,且都圍繞在島中央的蒼藍山之上,從不往外散逸。藍家祖上曾請雲家的高手仔細勘探過,蒼藍山四周並無聚靈陣之類的陣法,也看不出這靈氣爲何縈繞在此,充沛異常。時至今日,藍家人也對此習以爲常,只把蒼藍山當做是一處難得的洞天福地。
長在蒼藍山之巔的銀花色澤銀亮,花開六瓣,連花蕊都像是一根根銀絲一般。花開無香,但是採摘曬乾製成茶之後,經清泉煮沸沖泡,頓時馨香四溢。茶色清淡淺碧,入口甘甜,充沛的靈氣更是有滋養神魂的作用,歷來是碧落島款待貴賓的專用。
藍凝熟練的使用青花盞,煮茶,沖泡,斟茶,神情專注的模樣讓藍無塵和雲宜暗暗點頭。二人卻不知,藍凝之所以神情專注,並不是專注於泡茶,而是在想,墨狄送的玉簪,與這根雲宜送的玉簪到底有何關係。
藍無塵和雲宜閒話家常一般聊了片刻,藍無塵忽然對藍凝道:“凝兒,你先退下吧,我與你雲伯伯還有事情要談!”
“是!”藍凝乖巧的退走,等出了院子,忍不住將雲宜送的玉簪和墨狄送的玉簪拿出來比較一番。
兩隻玉簪從外形上看完全是一模一樣,墨狄送的那支經過他的修復,摔斷的痕跡已經完全沒有了,唯獨有一點,墨狄送的這支,簪體上下似乎隱隱有靈力波動。藍凝想起上次對陣費聶的時候她無意間將玉簪抓了出來,揮舞之際竟有綠光忽射,難道墨狄的這根玉簪,還是件法寶不成?
腦中思緒紛繁複雜,墨狄若是雲家人,爲何總是行蹤飄忽,且還與邪魔相交甚密?她幾次聽費聶和瓊花提及這玉簪,似乎對墨狄而言意義非凡。如今雲家家主送自己這支玉簪作爲見面禮,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拿出普通的貨色,難道這玉簪有什麼非凡之處?亦或者,送自己玉簪是另有隱情?
藍凝收起墨狄送的那支玉簪,抓起雲宜送的那支仔細打量起來。她邊走邊看,一個不察竟一頭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藍凝驚呼,擡眸傻傻的看着被撞的人,但見那人大掌一揮,朝着她的頭罩過去,使勁揉了揉她的發,將她一早盤好的髮髻揉的四散開來,沉厚穩重的嗓音帶着些莫名的震撼力轟轟的在耳畔響起:“六丫頭,你這是怎麼了,走路都不看道兒的啊!”
“大哥!”藍凝傻傻一笑,也顧不得被他揉散的發了,擡頭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爹派人叫我來的,說是有貴客在。你是剛從裡面出來的嗎?那貴客是誰?”
“是雲家家主雲伯伯。”
藍灝聞言面色頓時變得有幾分怪異,他意味深長的輕輕笑着,高深莫測的眸光掃過藍凝手中的碧玉簪,忽然問:“這是雲伯伯送你的?”
“是啊!”藍凝被他的反應弄的莫名其妙,聽得他的話,內心隱隱有種預感,或許大哥能幫她解釋玉簪的秘密:“大哥,這玉簪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也沒什麼,據說這玉簪只是普通的玉器而已,只不過是雲家祖上傳下來的,本來是一對,後來出了些變故,就只剩這一支了。”
“一對?”藍凝腦中閃念,急忙追問,“那另一支呢?當時出了什麼變故?”
藍灝的笑容變得越發詭異起來,他乾脆的拉過藍凝穿過身側的一片小灌木叢,尋了個涼亭坐下,一本正經的開始給藍凝上課。
“雲家雄踞鳳鳴江以南,九州之上鳳、鳴二州均屬於雲家的勢力範圍,雲家是江南之地的一方霸主,也是傳承不衰的名門世家。”
“雲家雖然正面對戰能力不強,但卻是各門各派最忌憚的一個家族。雲家先祖開創陣法一途,是陣法一脈的始祖,現在很多門派的護山大陣就是由雲家先祖佈置的。除了守護陣法,還有各種殺陣,幻陣,迷陣,最讓各派覬覦的是各類輔助陣法,在修煉之時,佈陣聚集天地靈氣,清除雜念,甚至飛昇渡劫之時都能用陣法抵擋少許天劫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