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水幕禁錮被藍凝輕易化解後, 藍無塵收起了掌控水波的的雙手,站在書房密室入口冷冷的看着她:“藍凝,我再問你一次, 你是否願意留在碧落島, 從此以後都不再插手魔星封印一事?”
“父親, 我做不到。”藍凝不從, 她不可能從此對魔星封印一事視若罔聞。
“那好。”藍無塵最後再深深看了藍凝一眼, 眼角餘光似有不捨。“從今日起,我藍無塵與你藍凝斷絕父女關係,從今往後, 你的一切皆與我碧落島無關,現在, 請你立刻離開碧落島。”
如果連武力都沒法壓迫控制這個女兒, 藍無塵不知道他還能用什麼辦法不讓她走上歪路, 如果藍凝真的要堅持如此,他就只能斬斷他們之間的羈絆, 不能讓她藍凝一人毀了整個碧落島。
“父親……”急急喊出這聲的是守在書房外的藍澤,他一直留意着院中藍灝、藍灃和墨狄的對戰,防止那個男人突然衝進書房來,剛勉強分出一分心思來看看書房裡父女二人的情況,就聽到了父親這麼一番話。
他完全沒想到阿凝這次竟然讓父親惱怒至此, 居然要斷絕父女關係!
藍無塵揮手止住了他的話, 擡眸面無表情的看着不遠處手執長鞭與他對峙的人:“藍小姐, 你已與我碧落島再無關係, 還請速速離開, 我們碧落島不歡迎你。”
“父親,你真的……”自從藍無塵說出那句斷絕父女關係, 藍凝便心神震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要不是二哥藍澤那一句驚呼,她怕是會一直定在原地。
她不能相信,父親已經對她冷情至此,竟然要斷絕關係,她……真得已經讓他這麼失望了嗎?
“藍小姐,你是在等着我們驅逐你出島嗎?”
藍無塵涼薄的一句話徹底堙滅了藍凝最後的堅持,“驅逐”一詞的排斥意味太濃,她已經找不到可以繼續站在這裡的理由。
“不……不用。”藍凝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出口的聲音不那麼顫抖。“我們這就離開,驚擾了貴島安寧,是我們的不對。”
藍凝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樣客氣面對藍無塵的一天,可事實已經發生,她依舊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即便父親堅持與她斷絕關係,她也毫無怨言。
“爹爹在上,請受女兒一拜。”平復之後,藍凝跪地給藍無塵磕了三個響頭,擡頭看着藍無塵冷漠無情的臉,聲音艱澀的開口:“女兒不孝,今後不能侍奉在父母身前,還望爹爹和孃親保重身體。”
藍無塵並沒有應她,而是把目光移到了窗外蒼茫的夜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一刻,藍凝突然明白了什麼……
擡頭最後再深深看了一眼父親,藍凝拿起長鞭便起身往外走,走過藍澤身旁時,她這位素來對她溫仁疼愛的二哥急急攔住了她:“阿凝,父親這都是說的氣話,你別放在心裡……”
藍凝勾起一抹笑對他搖了搖頭:“二哥,以後爹爹孃親就要你們來照顧了,阿凝不孝,不能侍奉雙親了,以後九州大地若是再遇上,你們便當沒有我這個妹妹吧!”
“阿凝你……”
藍凝沒有再和他說話,回頭看向院中依然纏鬥不休的場面,揚聲便叫停了三人:“墨狄,我們走吧!”
墨狄依言減慢了進攻的節奏,藍灝藍灃見此也沒有多糾纏,他順利的越過兩人飛回到藍凝身邊,一個側身便將她攬起飛過了屋檐,很快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別難過,我還陪着你。”雖然一直在和藍灝、藍灃纏鬥,墨狄也沒忘了分出幾分心神留意着書房裡的情況,藍無塵對藍凝說的話他都聽到了,自然也知曉他們父女倆斷絕關係的事。
“我不難過。”最開始聽到父親說那些話的時候,藍凝確實有幾分難過,可在看到他轉頭看向窗外夜色那一刻,藍凝突然就明白了父親的意圖——他是在保護碧落島!
當他無法說服她這個女兒時,當她堅持要以一己之力打開魔星封印時,父親就沒了別的選擇,他不能任憑她將身後的碧落島置於九州正道的對立面,便只能選擇將她與碧落島分離開來。
如此一來,她的所有舉動都和碧落島無關,藍家也就不用因爲她大膽狂妄的行爲而處於風口浪尖了。
藍凝將這番猜想說與他聽,墨狄聽完才明白她是真的沒有在意,還能從其中分辨出藍無塵的真正意圖,不由得淡笑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藍無塵要求他們立刻離開碧落島,自然便不會給他們機會再多停留,藍凝還來不及去向孃親和幾位哥哥道別,便被派來送他們出島的藍灃送到了海邊。
“妹妹你……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遇事別莽撞出頭。”藍灃面容冷峻的看着這個相處不過一月的妹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殷切囑咐着,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別和父親置氣,他有他的難處。”
“我明白。”眼前的三哥沒有了去年初見時的憨厚老實,掩藏在端正面容下的是對她這個妹妹的關懷和體恤,藍凝笑着湊上前抱住了藍灃寬闊的肩膀,瘦弱的身子緊緊依偎在對方的懷抱裡。
今日一別,再重逢便該是針鋒相對的局面了,父親的做法雖然冷性涼薄,卻是對他們最好的安排了。
墨狄站在兩人身旁,看着藍凝靠在藍灃懷裡依戀萬千的模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隱忍了好久,才壓抑住自己迫切想要衝上去撕開那兩個貼在一起的身體的衝動,好在藍凝並未過多停留,很快便退了出來。
藍凝轉身便要登上碧落島爲他們準備的船,藍灃回頭看了一眼,慌忙拉住了藍凝的胳膊:“阿凝,你再等等!”
這回墨狄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他直接拂開了藍灃的手,將藍凝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裡。藍凝回頭瞪了他一眼,卻沒有甩開他,只笑着問藍灃:“三哥,怎麼了?”
藍灃吶吶的看着藍凝和墨狄交握的手,一時間好像又變成了當年那個不善言辭的木訥男人:“你們……阿凝你……”
藍凝並未解釋,只笑着回:“三哥若是無事,我便走了。”
藍灃最終還是叫住了她,這回沒有貿然伸手拽人,只在兩人身後小聲說:“阿凝,你再等等,二哥去找孃親和四弟了,他們馬上就來……總要讓你見過他們之後再走。”
藍凝不由得爲藍澤和藍灃的體貼而欣慰,除了昨日清心殿上的重逢,上次她見孃親和四哥他們還是去年碧落島壽宴時的事,想到今後再也不能名正言順的回到碧落島,藍凝便覺得見見幾人也好。
藍澤帶着藍夫人和藍潯趕過來時已是半盞茶後,藍夫人一見她便開始流淚,直哭的藍凝也紅了眼眶,藍潯則明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着她的時候還揉着眼眶,顯然是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折騰了大半夜,衆人送別藍凝時已是卯時初,這邊幾人在忙着依依不捨,紫陌卻受不了這情深意切哭哭啼啼的告別場面,蹲下身子便低頭在海灘上挖起了貝殼。
黎明將至,徐徐吹來的海風還很涼,藍潯在海風的洗禮以及兄長喋喋不休的囑咐下終於清醒過來,頓時便驚天動地的叫開了:“什麼?父親和小妹斷絕父女關係?不行,我要去問問父親!”
藍澤和藍灃攔住了衝動的藍潯,紫陌看着這幾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挪着身子找了個離海水更近的地方挖螃蟹,反正她有護身仙術,尋常人都傷不了她,更別說受這涼了……
等到藍家幾人依依告別之後,紫陌已經挖了四五隻螃蟹、一把貝殼了,她淘氣的將兩隻螃蟹扔到一旁顧七的腳下,成功的把他嚇了一跳,顧七氣急敗壞的回頭怒視她時,紫陌卻回了他一個乖巧可愛的笑容。
“那是什麼?”顧七原本是要回頭瞪紫陌的,餘光卻留意到了夜色朦朧的海面上那大片駛來的黑色陰影,因着天色未明,看不清晰,只依稀能看出那是一行龐大的船隊,正向着他們所在的海岸邊快速駛來。
衆人循着他的視線望去,船隊逐漸靠近,在夜色中緩緩顯露出一角輪廓,只是這一角輪廓卻讓在場所有人心下一驚,那站在船頭一身紅袍的人竟然是血衣明河!
“藍潯,快去通知父親,有敵來襲!”藍澤派了藍潯去通知藍無塵,又讓藍灃將藍夫人送回寢院,藍夫人卻一把揮開兩位兒子的手,面海而站一片凜然:“不必,我能保全自己,你們準備迎戰吧!”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者不善,藍夫人堅持不離開,藍澤也沒有強求,誰也不知道這血衣明河會不會留有後手,讓她和他們在一起,說不定纔是最安全的。
藍凝面色平靜的轉身和墨狄站在一起,心底卻愁緒一片。她昨日纔對藍無塵說過,血衣明河對玉片勢在必得,碧落島留着它只會徒惹災禍,沒想到今早血衣明河就率大部強攻碧落島,她竟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