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不是個平靜的夜晚。
8點整,喬影梳洗一番出門了,她晚上個應酬,走前和洛桑吻別時說:十一時前回來。洛桑也得以清閒下來,他想再進黑玉扳指裡看看裡面情況,另外也需要找鄭豪瞭解一下盾甲門的情況。
洛桑拿起擺放在喬影梳妝檯上的白玉匣,輸一絲真氣進去;白玉匣內的五行陣依然在運轉,洛桑取出雪蓮花,在水門處刻畫一下,又把一顆水晶鑲嵌進水門。
放回雪蓮後,一道青氣籠住了雪蓮,原本乾枯的花瓣,似乎舒展了一些。
這枝並蒂雪蓮離開雪山已經兩個多月了,自從喬影得到它後,把它們視若珍寶,細細墊入一點泥土後,仔細的收藏在梳妝檯的最裡面,平時沒事時,就打開細細觀看,還規定洛桑必須每天撒點水上去。
看到雪蓮一天天枯萎,喬影心疼的跟自己得病一樣,找了好多專家詢問有什麼辦法挽救;但是他們都對這個漂亮的女主持人說:就像你有一天會衰老一樣,再美的花也有枯萎的時候。
雪蓮並沒有一直枯萎下去,爲了使喬影開心,洛桑刻畫在玉匣底部的五行陣一直在運行,它的結界在維持着雪蓮的一點生機;洛桑在一個月前輸真氣進五行陣時,發現雪蓮竟有了些生命的跡象。
“啪”的一聲脆響,一枚棋子被拍在棋盤上,一個渾厚的聲音說道:“道友,你輸了,這一局再也沒有機會了,看今晚清風www.Qingfo.Cc明月,莫辜負大好時光,今晚的酒,我要獨享了。”
洛桑打開門,一僧一道安然就坐在公寓的陽臺裡,陽臺中的木几上,竟放着一紅木棋盤,棋盤上依然是縱橫各十九道,黑白棋子依舊在纏殺;這盤棋洛桑仔細看去,卻還是那二百多年前的殘局重現。棋盤旁一壺兩盞,濃香的酒氣迎面撲來,氣息撩人。
棋盤上白子已經脫離了險境,一個劫爭使雙方勝負難辯,只是黑棋再也找不到這麼大的劫材了。
看洛桑跨入陽臺時,道士舉起酒杯,衣袖掃過棋盤,把黑白子收入袖子裡,對着洛桑說:“天意、人意誰曉得,黑棋、白棋怎分辨;你說我輸了,我說你輸了,到頭來,誰是贏家?小友以爲然否?”
洛桑知道是度化自己的僧、道來了,笑着的說:“道長說贏了就是不輸,輸贏在心裡了,你知道,他知道,關我何事。”洛桑也不傻,他也知道現在自己的態度越曖昧越好,從他們一出現,洛桑就恍然大悟:書冢下的五行陣,定是這一僧一道佈置的,自己二百多年前就是在這裡遇到他們,二百多年後他們又在這裡出現,且出現的時間如此的奇怪,要是洛桑還想着他們和盾甲門沒關係,洛桑就真是個傻子了。
和尚是個瘦小的和尚,道人也是個瘦小的道人,他們就那麼坐在陽臺上僅有的兩張曬椅上,卻像山嶽一樣氣勢儼然。這兩張曬椅和那木幾都是黃楊木打就,是洛桑才傢俱市場上訂購的,和洛桑少年時家裡的傢俱十分相似,洛桑平時最愛在這裡看書。
道人呵呵一笑,對和尚說:“我倆度化的人,沒一千也有八百了,誰似他這麼滑頭?”
和尚仔細端詳着洛桑,兩眼開合幾下,神光一閃,卻也笑了起來:“你說他滑頭,有比你更滑頭的人嗎?小友是內方外圓之人,你卻裡外都是圓滑。”
“不錯不錯,圓滑好啊,只是再圓滑今晚也沒酒喝了,你是不圓滑,只是太也狡猾,狡猾的和尚也能上天,這天也太也無眼了。”道人翻了和尚一眼,把杯子裡僅剩的半杯酒飲下,杯子卻遞與洛桑,“拿點俗物來,且飲且談。”
洛桑進屋取出一瓶茅臺,一瓶酒鬼,放在棋盤上,依然笑着說:“這是別人送的,我也分不清真假還真是錢老闆送給洛桑的,因爲是錢老闆送的,洛桑就總懷疑它們是假酒。
道人一把抓起酒鬼:“什麼真假,且飲無妨。”倒滿了自己的酒杯後,手中憑空又出現一盞酒杯,他把酒杯注滿,遞給洛桑:“借酒獻殷勤,無鬼亦無神,請了。”
和尚卻攔住了洛桑舉到嘴邊的酒盞,輕聲的說:“道友不妥,是福是禍不是你我能決定的,小友非是僅僅內傷那麼簡單,還是不要莽撞了。”
道士這才仔細看起洛桑來,看着看着,一把抓起洛桑手臂;和尚也抓起洛桑的另一隻手,兩人就這麼都凝神閉目入定了。
洛桑對他們十分信任,放開身心任他們探察;現在,就是洛桑不讓他們探察也沒那個實力了,在他們面前,洛桑和一個小白鼠沒什麼區別,彼此境界相差太遠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洛桑感到身體內的兩團氣流一點點的探索着自己的泥丸宮,自己把神識凝注於泥丸宮內,卻發現原來在泥丸宮上方空間裡的金牌也成了一個佛陀摸樣。
那佛陀眉眼如洛桑一般無二,呈蓮花跏跌端坐在虛空中,手捏不動根本印,衣衫飄舞,金光繚繞;泥丸宮內的金色氣旋被手印聚集在佛陀的周圍,每旋轉一週,就有真氣被練化到佛陀身體裡。
僧、道兩人的氣團分別爲紫紅色和玄黑色,那一紅一黑的的氣團在圍繞着佛陀旋轉,一會兒,旋出了泥丸宮,退出洛桑體內。
洛桑睜開雙眼,看到僧道兩人變了摸樣,現在出現在洛桑身邊的,和尚還是和尚,卻變成了一個胖大的和尚,道人還是道人,也成了一魁梧的高大道士。
胖和尚面色紅潤,雙耳如輪,身穿黃袈裟,項下懸掛着一串烏黑的佛珠,眼光湛然,神采飛揚;高大道士劍眉星目,一領青衫道袍,背插桃木劍,氣魄威武,豪氣十足。
洛桑無語,從胸前取下黑玉扳指,放到棋盤中間。
黑玉扳指在棋盤上旋轉起來,漸漸成了道烏光,雖然看不到僧、道有什麼動作,但是洛桑也知道黑玉扳指正在被他們的氣息探究着。
黑玉扳指忽然停止了旋轉,就像本來就是靜止的一樣;洛桑心神激盪,這一瞬間的動、靜變幻不是洛桑的境界能接受的,洛桑心頭一熱,一口血涌上咽喉。
幾乎同時,和尚和道士把兩道渾厚的真氣撲上洛桑的身體,暖洋洋的感覺撫慰着洛桑的胸口;半晌,洛桑才平息了膻中穴混亂的氣旋。
剛纔真是兇險萬分,洛桑在那一刻就從鬼門關轉了一圈;由於洛桑全神注意着黑玉扳指,在黑玉扳指突然停止時,那從急速旋轉到突然靜止的變化,使洛桑的心神不能適應這突變的境況;急速的旋轉是一動感十足的世界,只是那一道烏光就使洛桑血脈奔涌,氣息澎湃;但是猛然的靜止,連一點過程也沒有,黑玉扳指把一個極度安靜的世界投射到洛桑的心裡;一瞬間洛桑體內真氣大亂,三個氣旋全都散亂了,沒有真氣維護的心臟像要炸開一樣。
洛桑歉然的笑笑,“見笑了,小子修爲太淺,看不了這麼玄妙的東西。”
胖和尚從懷裡摸出一個玉瓶,遞給洛桑說:“是我們孟浪了,沒照顧到你,這裡是幾顆丹藥,緊急時可拿來救命,仔細放好,要時刻帶在身邊。”
高大的道士一直在苦思冥想,這時纔對洛桑說到:“我們可否進去看看?”
洛桑搖搖頭,苦惱的說:“進去就出不來了,我能把你們送進去,但是,不能保證能把你們帶出來。”
胖和尚呵呵笑了起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只要小友肯帶我們進去,我們就能出來。”
道士看着和尚“撲哧”一笑:“和尚厲害,連練魂石也能隨便進出,和尚當真是不死金身嗎?”
“練魂石,練魂石,誰又知道練魂石能被小友打開,我們度化小友,到底是爲善還是爲惡?小友又是憑什麼打開練魂石的善惡門的呢?”和尚沒提進出的事,忽然問起洛桑開啓黑玉扳指的過程。
洛桑也知道這個黑玉扳指就是他們說的練魂石了,他還不知道練魂石的來歷和作用,但現在也不敢問,所以詳詳細細的把自己開啓黑玉扳指的經過說了一變。
洛桑說的時候,胖和尚入定般閉上了眼睛,道士卻睜大雙眼仔細聆聽着。
等洛桑說完,和尚把黑玉扳指捧到手中;一會兒,佛珠泛起熒光,圍繞着練魂石旋轉起來,一個像洛桑的金剛伏魔陣樣的陣法出現在胖和尚手中。
這個陣法明顯的比洛桑那個厲害,所發出的光芒也強烈的多;隨着陣法的展開,洛桑也明白了:和尚用的就是自己從卡瓦輪寺學到金剛伏魔陣。
但是同樣的陣法由胖和尚用出來,效果大不相同,在洛桑手中威力普通甚至還略遜於五行陣的金剛伏魔陣,被胖和尚施展出來,就像伏魔金剛一樣豪邁勇猛;下一刻光環脫離了佛珠,三十五顆佛珠霞光突放,把三十五顆光點投放在光環上。
胖和尚手印突變,如洛桑躲避元嬰追殺一般施展出了大菩提心印;一個密閉的結界護衛住了佛珠上的光環,道士也在此時從背後抽出桃木劍,挑飛起紅木棋盤,口中輕叱一聲“咭”;紅木棋盤旋轉着,把一個紅色的罩子頂向天空。
這時刻,洛桑才感受到天空瞬間佈滿了烏雲,翻騰的烏雲裡瑞光穿梭,一道道無聲的閃電飄舞在紅色的罩子上。
洛桑心中叫苦,難道又是天劫?這一回的天劫又爲了什麼而起?怎麼現在的天劫跟撒尿一樣說來就來啊,沒一點神秘的樣子了;洛桑在經歷了兩次天劫後,也不把它當成什麼大事了。
但回頭看時,只見胖和尚胸前的金剛伏魔陣上,竟飄舞了三十五個喇嘛、和尚的影子,那三十五個和尚、喇嘛的影子儀態各異,卻都寶像莊嚴,栩栩如生;他們圍繞着黑玉扳指,一個接一個撞擊着,一副急着進入的樣子。
洛桑暫時不去注意道士的動靜,恭身問那胖大的和尚:“大師,需要打開善惡門嗎?”
胖和尚怒視洛桑一眼:“快些,快些,道兄頂不了多久了。”
洛桑不敢再去注意道士,施展心法,從胖和尚手裡接過金剛伏魔陣。
胖和尚看着洛桑毫不費力的就把自己的陣法接收了,驚異的注視着他,一隻手取下項下那串烏黑色佛珠,拋向空中。
胖和尚的佛珠飛舞出一道黑霧,紅色的罩子被加入了一道玄黑色,原來半通明的罩子變成了烏黑的實質樣的物質,把裡外兩個空間給隔絕了;陽臺上剎時暗了下來,只洛桑手中的金剛伏魔陣還在發出光芒。
道士鬆了口氣,也能看看洛桑怎麼開啓善惡門了。
洛桑已經施展開金剛伏魔陣,在洛桑的心法催動下,金剛伏魔陣扭動了一下,黑玉扳指閃出了一道綠芒,黑色的牌樓又顯現在金剛伏魔陣的正中,牌樓下的菩提樹搖曳起伏,善惡門慢慢開啓了。
三十五個影子一道道閃進善惡門,菩提樹下,又多了三十五個和尚、喇嘛;穿黃衣帶尖帽的是喇嘛,穿布衣光着頭的是和尚;其實喇嘛、和尚都差不多,洛桑也知道,所謂和尚就是佛教的禪宗弟子,喇嘛就是佛教密宗弟子。禪宗講究頓悟,和洛桑的隱門太級比較相似;密宗講究師法高深,是門鍛鍊心智的法門。原來固守在琢磨成佛珠的舍利子內的一絲神識,被和尚用無上心法催生了出來。
三十五個影子一進入善惡門,就實體化了,菩提樹下,一會兒就打坐起了一圈佛教宗師。
看到這些宗師,洛桑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佛祖保佑,但願他們不用吃東西。
由於這個金剛伏魔陣幾乎不耗費洛桑的真氣,所以洛桑施展起來分外輕鬆。他注意到,胖和尚和道士呆看着善惡門裡,善惡門裡的佛教宗師們也呆看着門外的人,門裡門外兩重天,只是被一個結界隔開了;但是門內外的人眼中的光彩是如此的想象,門裡的想要逃出來,門外的兩個又渴望着進去,善惡門堪比圍城的城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