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汪東陽的大腦嗡嗡響,睜不開眼,身體也動不了。
他感覺自己被翻了個身,之後便劇烈地咳嗽着。
“醒醒啊!醒醒!”
什麼東西按在他的額頭上,他猛地睜開雙眼,掙脫束縛,一屁股坐在了光滑的地面上。
於冠捷也嚇了一跳,吃驚地看着汪東陽又是捂頭又是捂腿,還不斷觀察周圍的一切,像農民看着摩天大樓,惶恐不安,卻又心存僥倖。
“你…你怎麼了…”他擔心發生在萬晨身上的事情會在汪東陽身上重演。
“就你一個人?”汪東陽指着學霸,又扶住腦袋,努力恢復着失去知覺的記憶。
一名穿着黑色風衣的男子,手持兩把一米左右的雙刀,自己倒下,耳邊……
“我不是應該死掉了嗎?”他開口驚人,問得對方無言以對。
“死?我只是接到了短信。”於冠捷走近了,揚起手中的通訊器,“我叫了救護人員,找到了半死不活的麥克連…再晚幾分鐘,他就沒命了…”
“不不不…我說我自己…”
汪東陽突然想到了什麼,連滾帶爬,找到了自己倒下的位置。除了有一些自己摔倒碰傷造成的血跡,地面上多了一個洞。
那分明是刀劍插入地面的洞!
“他沒有殺我…”汪東陽眼神空洞,慢慢低下頭。突然,他踉蹌站起,問道:“於冠捷,你見到一個人了嗎?”
“有啊,就是你嘍!”
“不,不,是一個首領。他…穿着黑色衣服…”
汪東陽想站起來,但腿部的疼痛迫使他在中途便差點倒下,於冠捷見狀,急忙扶住了對方搖搖欲墜的身體。
“武器是兩把刀,騎的是戰斧,而且…他好像沒有魔魂…”
汪東陽的聲音裡,充滿了對之前交手的不可思議。
“沒有魔魂?怎麼可能?”
“不是沒有魔魂,是他對付我……”汪東陽說,“好像用不着魔魂…”
兩人慢慢地走到出口,果然,一輛戰斧停在門口。
“他沒走?”汪東陽一愣。
“高速已經被秘密封死了,騎着戰斧肯定不好脫身…”於冠捷說道。“話說,麥克連怎麼傷得這麼重?你跑到機場作甚?”
“你對了,這裡不是一般人能來的…”
一聲槍響劃破天際。兩人警覺地循聲望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麥克連本來……後面!小心!”汪東陽驚呼,順手一把把於冠捷拉倒在地。
“影子”站在他們倆身後,揮舞着自己的雙刃。
“就是它!好幾個!打傷了麥克連!”汪東陽藉着一條腿的力量翻騰站起,指着“影子”叫道。
“這是什麼鬼?”
“鬼知道!它肯定不屬於這個世界!”
於冠捷舉起手槍就是對它一頓點射,七發子彈,至少有五槍是致命的。“影子”的裂開的橡膠皮革內,有一股寒磣的光線,閃動了幾秒,滅掉,連同他自己的身體,轟然摔在地面上。
“藍血…這就是傳說中的貴族?”於冠捷盯着“影子”的頭部,“貴族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難看了?”
“外星的貴族?”
汪東陽不說話了,如果說這種生物是流着藍血的貴族,那這些貴族在卡利亞里絕對是白菜價的貨色。因爲在他的視線中,平白無故地,有四隻“影子”慢慢地由透明,顯出自己的輪廓。
“……”
於冠捷扔掉了手槍,抽出了綁在後背上的長棍,後退了幾步。
一隻“影子”從他的二點鐘方向襲來,忽隱忽現地高速移動着,如同幽靈,敲響了收割靈魂的鐘聲。
於冠捷掃視了周圍的情況,立馬直起棍,單手緊握,身體重心前移,照着腦袋就是一捅。他看見對方的身影在自己一米五長的棍中穿過,但並沒有他所料想的藍血四濺。
“嗨!!”
汪東陽的叫喊聲幾乎是從同一刻發出,於冠捷本能將重心調到一邊,單腿蹬地,翻出了幾米遠。
“你喊什麼!”
雷鳴一聲,將兩人的話語共同湮沒。
於冠捷差點在路面上滑倒,定住了神。
氣溫在這裡只有幾度,他渾身顫了一下,瞧到了衣服的某個位置多了一道裂口。
“我說!他會隱身!閃現!”
汪東陽半跑半跳的樣子有點滑稽。他的膝關節使不上力,正朝着對方趕來。
於冠捷背後發涼,尤其是那個裂口的位置,沒有任何的血跡,卻隱隱作痛。他轉過身,抹掉臉上的雨水,雙手抓住棍的兩端,把影子雙爪擋在了自己面前。
他藉機掃視了周圍,一片渺茫。“影子”們都消失了,情況有些糟糕。於冠捷努力頂開對方,翻身跳開,朝個現身的“影子”虛晃一棍,向後兩次閃轉。
幾乎是擦着刀刃,他支出一記勾拳,恰到時機,擊中了“影子”頭顱。
“影子”的頭向一邊歪去,但面具內的藍光更強烈了。
突然間,他們的身後冒出了很多蒸汽,熾熱熾熱的蒸汽,紮在皮膚上都生疼。於冠捷急忙轉身,看到了汪東陽。
“你…”
“閃開!”
汪東陽把“開”這個字吼得格外響亮。憑他的日常習慣,就算開了擴音器,他也吼不出這種聲音。但是,最令於冠捷吃驚的,還是面前對方半身附着着藍紫火焰的身體。
周圍的溫度突然間就高出了皮膚能夠承受的範圍,就算是大雨,也澆不滅對方身上的火焰,像是某種示威,或者像…
某種憤怒!
於冠捷第二次感受到自己的無能,與上一次在羅布泊相比,這種無能,更像是一種由膽寒而轉化爲的無能爲力。
他明明才進行了第一階段的訓練,沒辦法合理地掌控自己的能力!於冠捷也想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帕克明確說過,這一階段要對汪東陽的魔魂使用次數與幅度進行嚴格限制,而現在,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讓“地獄火“愈演愈烈。
熱度越來越高,於冠捷瞟了眼周圍,迅速向遠端跑去。其實要不是雨水沖刷,於冠捷完全有機會利用電能擺平一切。漸漸地,他開始減速,旋即轉身,眯着眼睛,盯着前方。
他還需要把握着這個戰局的走勢。
但緊接着,他發現自己並不能把握什麼。藍紫色的火焰像一團無聲息的煙霧,逐漸從汪東陽不斷顫抖的雙臂中蔓延開,並擴散至全身。那好像上帝給了他一個領域,一個能夠隔絕一切的領域,沒有一滴水落在他的一百米範圍內。
“汪東陽瘋了……”於冠捷喃喃道,“他瘋……我的天!”
汪東陽面前立着一隻“影子”,揮動的雙爪,在一瞬間停止了移動——它的一隻手臂被汪東陽的的火焰直接燒斷,而其身體的中心,也直接被其附着着鐳火的拳頭硬生生貫穿。這種場面往往只有在大尺度的電影裡才能出現,但現在,於冠捷目睹着所發生的這些,卻感到有些乾嘔。
“啊!”
他彷彿是胸口被人踹了一腳,不覺已退後了兩步,周圍的兩隻影子也在同時全部顯形,兩眼發着藍光。但這光芒瞬間就被紫色的火光淹沒了,汪東陽吼叫了一聲後,鐳火便從他的腳下迅速滋生出來,像菟絲子逐漸纏繞着樹幹,纏繞住了這個男孩,也纏住了他身邊的一切,只是他愈加瘋狂地舉起了右手,並慢慢地握拳…
“轟!”火焰的爆破聲不亞於雷鳴。
於冠捷緩緩移開擋在面前的雙臂。他看見了地面圓錐狀的下陷,內部一切都是碳黑色的,除了有一兩個藍色的輪廓。那是影子的,被火焰撕碎後徹底隕滅,有點像小範圍的核爆,但放核彈的那個人,已不見蹤影。
“汪東陽!”
於冠捷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沒有迴應。
“汪東陽……”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之後又開始向前跑了,踏入逐漸下陷的水泥地中,第一眼就看見了躺在裡面的汪東陽。
雨水對周圍迅速降溫,但餘熱尚存,仍然有灼痛之感。“汪東陽……”於冠捷沒有顧及太多,抹了把臉,幾個健步便跳到對方的身邊,扶着他,摸他脈搏,聽他心跳,幾秒鐘後,汪東陽咳嗽了幾聲,微長着嘴,瑟瑟發抖,被噩夢掐住了脖頸,急促地呼吸着。
“汪東陽……汪東陽!”
於冠捷拍打着汪東陽的後背,使對方又重重咳嗽了一聲,掙脫了大腦中的束縛,逐漸垂下了頭,慢慢有了些意識。
他睜開了雙眼。
於冠捷深吸一口氣,確認對方不再是那個暴走狂徒。“怎麼樣了?”他問道。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汪東陽的眼神非常茫然,環顧了四周後,反問了一句。
“這……是怎麼回事?”汪東陽盯着自己做的地方,又擡起頭,看着對方,“你……乾的?”
這種茫然,不像撒謊。
於冠捷內心吃了一驚。“你……”他想了想,問道,“還記得剛纔發生了什麼嗎?”
“……”
幾秒鐘的沉默後,汪東陽沒有說話,一隻手扶在地上,慢慢撐起自己。
於冠捷見狀,急忙又攙扶起對方几乎透支的身體,使其緩緩站了起來。
這時候,汪東陽開了眼周圍,說道:“不記得。”
“我印象之中,我最後一句話是告訴你‘閃開’……”
“然後你就釋放了鐳火。”
“我記得是,但是我只是想將火覆蓋在手上……”
“你失憶了。”
於冠捷一字一句地說,直視着汪東陽的眼睛。
“你知道你剛纔多瘋狂嗎?你的鐳火從下往上冒,十五米以內的東西都被你摧毀了。”
“……”汪東陽只能默默聽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帕克可沒讓你這麼做過。”
“但是以你的實力,你不……”汪東陽想辯解,因辯解而激動得想站起來,但是於冠捷反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住了他的下一個動作。
“我不是懷疑你乾的一切。”於冠捷嘴角微微一撇,“我是在懷疑我自己。”
“說不好聽點,我是老大,我必須要進行正確的戰略部署。”
“這我知道。”
“但是你看現在所發生的,能有的戰鬥力幾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擊,我懷疑我的部署方式出了問題。”
於冠捷狠狠拍了拍汪東陽的肩膀,語氣裡有些希望,又有些失望。
“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強。”
汪東陽一怔,旋即感受到,剛纔的一切,都是夢幻。
他反覆回憶着自己是否有過和他人合作的情節,但除了和小唐聊天,和劉鵬飛鬥嘴,其他一概沒有。
wWW ¤ттkan ¤¢O 這一段故事,到此爲止吧……
耳邊響起了救護車的“烏拉烏拉”,警笛鳴了又停,停了又鳴。於冠捷扶着汪東陽走出深坑,一步步地走向有亮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