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響起,是那麼的突兀。密集的水滴形成了一堵水牆,澆滅了火焰,也一點點地蓋住硝煙。
“這裡居然有防火警報。”汪東陽自言自語道。
“劉鵬飛!”楊潤澤在水牆裡大吼,“入侵者沒死完!你來幫我一把!”
他的另一隻手抓着於冠捷被“沒收”的武器,並物歸原主。
零零星星的子彈在空中飛行,有幾個士兵從各處爬了起來,但絕大部分又被來自他處的攻擊擊倒——管道里,萬晨也開始貢獻自己的力量,然而在這一段時間內,似乎少了什麼…
“這是我的地盤。” 一道黑影閃現,“你們休想能破壞我的計劃,我的思路。”
“這是什麼?”劉鵬飛端起槍,時刻做好特殊應對。
“一個首領,目前只能確定他的速度極快,反應快,甚至可以躲避子彈…”
“躲避子彈?!”
“所以說我被打成了這樣!”
於冠捷眉骨處的傷口不斷地冒着鮮血,再被水一衝,他的身上已一片殷紅。
“而且我記得他有槍來着…躲好!他不可能在飛速移動中開槍!”他一邊捂着手上的眼睛,一邊向劉鵬飛提示着。
“爲什麼?”
“精準度不夠…他去哪兒了?”
汪東陽端起了槍,掃視着周圍,同樣在尋找着可疑人物,但僅在一刻,他看見了X出現在了上官致遠的旁邊。
“他…不好!”
他一眼看出了首領的目的。被捆成糉子的上官,在這裡是人,但一旦離開這兒,便是一個完美的實驗品。
二十多米的路程,也許一個初中生通過一個瞬間地加速,幾秒鐘便可跑完全程,但汪東陽像是身體裡少了些什麼,舉步維艱地比老人的步伐還要零亂。
他的傷口實在太多了,或許作爲醫生的他自己都有些驚訝,現在居然還能跑起來。想都沒想,他拔出匕首,朝着對方被刺過去。
X聽見了背後的聲音,迅速一躲,讓汪東陽刺了個空。撲通一下,男孩兒倒在了地上,而在這一瞬間,他看見對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似乎剛跑完一場馬拉松。
但是對方沒有停手,大叫了一聲“給我滾”,並一腳踢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室內瀰漫的煙霧散去,於冠捷看見了遠端發生的一切,顧不上什麼戰術要求了,翻過眼前的障礙想要去搭把手,然而,他一下被人拽住。
“我來!”
拉住他的正是楊潤澤,後者一步躍起,手中的多了一把不斷延展弓——這是他選擇的兵器,而那支擦傷他的白羽箭落在雙指間,被他搭在了弦上。
“給我中!”
黑色的碳沾在首領的白色襯衫上,倒將其變得有型了。水還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溼透了一切,卻不怎麼沾染箭尾那一縷白色的羽毛。
它穿過水滴的淋灑,以着巨大的力量想要穿透X,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人傾盡了全力,動用了魔魂的能量。
箭穿透了一個人的身軀,不是楊潤澤的目標,而是汪東陽——在極快的時間內,男人抓住了身邊的男孩,讓其做了一個不該做的擋箭牌。
時間在一瞬間凝結住了,所有人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的看着汪東陽身邊鮮血四濺,染紅了白羽箭上的羽毛。
男人的內心估計笑得牙都快碎了,卻仍裝出一副處變不驚的神情,試圖扔開嘴裡開始冒血的男孩兒。
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身體。“咱們……這事……沒完……” 汪東陽露出了從未見過的一種笑容,痛苦中夾雜着幸福,艱難地吐着每一個字,這讓X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你……”
汪東陽輕輕哼了一聲,卻用手握緊了沾滿自己的血的箭身,狠狠戳進X的肚子。
“別!”
X掙脫着,卻甩不開汪東陽似抹了502的手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個人,由白羽箭聯會在一起。
這絕對不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X奮力拔出了箭矢,推開了漸漸失去意識的汪東陽。他捂住肚子上的傷口,匆匆穿過後門,沒有給任何人追趕的機會,一拐便不見了蹤影。
於冠捷已懵了一陣了,直到第一個衝到汪東陽身邊的劉鵬飛着魔似的喊着曾經死黨的名字,才逐漸發現戰鬥已經結束。
“他還有心跳!醫生!徐欣然!徐欣然!”
劉鵬飛幾乎崩潰地大喊道,轉而又抓住了楊潤澤的衣領,差點要給上一拳:“你要幹什麼!殺人嗎!”
“不是…我…”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頭擰下來?不用槍,你在顯擺些什麼?!”
於冠捷急忙把劉鵬飛攔了下來,並推開楊潤澤示意對方叫來醫生。萬晨從管道內小心地滑了下來,給上官致遠鬆了綁後,也加入到勸解的過程中。所有人都圍住了罵罵咧咧的劉鵬飛,惟獨楊潤澤,雙手掐着腰,低頭“唉”了一聲後,像一條失落的狗,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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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子真是個瘋子…X恨恨地想道。
他雖然受了傷,但相比於汪東陽的傷情,真是九牛一毛。
不過還好…他們要早要晚都得死在這裡…
他的步伐加快了許多,情不自禁地笑過,一臉得意。
那支白羽箭本是一個機關,自然不是一支箭那麼簡單——上面被塗抹了病毒,也就是說,就像以前印第安人用過的見血封喉,你若是沒有解決方法,只能逐漸在疼痛中陷入昏迷,在昏迷中逐漸死亡。
但X有解藥血清,儘管他曾猖狂地說過自己不需要它。畢竟這都是他的研究成果,只有他自己一人才有權利知道和使用。
計劃正被他有序地實施着——所有的實驗人員和俘虜都被關進了特殊的牢房中,只要關押的大門打開,病毒必然會迅速進入他們的身體,到時候只要帶着解藥悄悄離開,這幾個地球守衛軍便插翅難逃。
更何況這裡還有他秘密研究的東西…一定要拿走才行。
左拐右拐,他繞過了幾個卡口,最後來到從兜中掏出張磁卡,貼在了拉桿門的中間。
“吱呀”一聲,鎖被彈開,X興奮地從門縫中鑽進,並躡手躡腳關上了門。
這是機密宿舍,也只有機密人員纔有權進入,並且保密措施相當完善,特權人士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藏身首選就是這裡。
但X顯然不是爲了單純的藏身而來。
電子眼掃到了與它對視的X的瞳孔,確定了他的身份。瞬間,牆壁開啓,小屋迎來了它的主人。
X箭步跨進他的屋子,待牆壁合併後,慢慢找到了裂了一條縫的地板,並徒手掰開了它。
“哈哈…還好!”
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輕鬆一刻——在地板下,藏着病毒的解藥。
是的,的確有病毒,就會有它的解藥,只是於冠捷忽略了一件事:X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屬於自己的秘密。
零下十七度的真空冷箱,靜靜地待在這平凡的地板下。X一彎腰便伸手夠到了最底端的這個有着精美花紋的箱子,撥動着密碼鎖,好像一匹惡狼扒拉着沒有牧羊犬的圍欄,等待一步跳進圍欄,抓住羊來填飽自己的飢餓。
“你好,X。”
他驚恐地擡起頭,剛打開的箱子也“啪”一聲合上。
與牆壁緊密切合的門再一次被打開,只不過迎接的不是小屋的主人。
“你不可能進入這裡…你…是誰…”
“安迪·帕克,你應該不是很熟悉,但至少對於某些人來說,還是蠻重要的。”帕克無所謂地說道,對X全無畏懼之感。
“你…誰…不可能…”X第一次有過如此恐懼之感,就像見了魔鬼,又像萬蟻侵襲。
“你這裡的保密措施的確不錯,我確實沒有太多有效的辦法,”帕克的手插在淡藍灰色的連帽外套雙兜中,朝着對方退後的地方慢慢靠近,“不過我找了更多的人,結果就破解了你這裡的…”
他的眼神一凜:“…一切。”
“你……”
X匆忙抓起了旁邊的一隻扳手想要自衛,卻不曾想拿這種小兒科的東西自衛,着實有點可笑。
可帕克活動着着手腕,雙目緊緊盯住X。
“我想用點成年人的方式,來討論點我想要的東西……”
“你是地球人的同夥…你是卑鄙無恥…”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試劑管麼?”
帕克停止了活動手腕,輕盈地一甩手臂。而手臂,居然能夠無限延長似的,像是橡皮筋,彈性十足如蛇一般纏住了X拎着箱子的手。
他用力一拉,很輕鬆地把X拉來,拿走了箱子,還順便朝着對方的太陽穴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這就是我和你挑戰的資本…”
這一拳力量雖不太大,卻有點隔山打牛的震撼,X嘴裡叫了一聲,撞翻了一個桌子後,仰頭倒地。
“還說我卑鄙無恥,我就卑鄙無恥下三流,你能把我怎麼樣?” 帕克翻了個白眼,朝着X開了一槍後,才緩緩離開。X感染了病毒,定動用不了任何的魔魂能力,但誰知道他的抵抗力有多高多低,突然襲擊也說不定。
“長官,帕克已拿到病毒血清,正在執行下一目標。”
這裡比想象中的壓抑,幾乎讓他喘不過氣,壓力甚至比在日常的工作還要大。有時他真的很想找一個清澈的河流,站在河道,大聲地想着河水,天空,森林傾訴,發泄似的大笑,或者是大聲哭泣,都可以減輕他對這個世界的無奈。當然,現在不行,他若是放聲大叫,只能惹來一羣窮兇極惡的喪屍。
因爲帕克從事兩份工——秘書和特種隊隊長。
從十六歲進入部隊,他便一直隱藏着魔魂者的身份,沒有人知道他的11號魔魂能力,形變。偶爾在夜晚的巷口碰到個正在打劫的小賊,他才能在確定沒有監控的情況下動用魔魂嚇唬嚇唬,膽大的被打暈罷了,膽小的則會在嚇暈之前以爲看見了路飛。
資料很快就發給了他,三個首領應該都被殲滅,剩下的,不是屍,便是要找的人。這下有點麻煩了……他暗自有些後悔接了這個任務,獨自一人使得難度加大。
“Ok,幾分鐘後移動座標將移入你的作戰地圖中,援軍機器人準備中,預計兩小時後可到達……”
後面的文字他沒有多看,只是明白個大概就好。提着把激光槍,他就地打坐,等待地圖的到來。
再過五年,他就要退出精英團了。從十六歲開始的小屁孩兒一個,到現在的熱血戰士,經歷的東西越多,就會越來越厭倦它們。在這四年裡,他目睹了犯罪率極高的城市大幹黑幫,血雨腥風,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從他的腦海中徹底剃除。
“這是你不得不接觸的東西,帕克。”烏萊爾將軍曾這麼說安慰他。“政治家如果能光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解決的事情,那麼世界上就沒有戰爭,但,這可能麼?”
的確,不可能。
他百無聊賴般拽着自己的胳膊當橡皮筋玩,抽出,再恢復原狀,不斷感受彈性勢能的多與少。魔魂雖說算是一項超於常人的能力,但副作用並不等於零,心臟此刻會變得極其活躍,以輸送血液中的氧氣,即便如此也會帶來過度的疲勞。
所以這成爲了大多數魔魂者選擇深藏不露的原因。
手裡的面板動了幾下:動態地圖到了。
他起身暗暗說道,但話從口出,自己卻又吃了一驚,暗暗苦笑了一聲:“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