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孩子開始找尋柴源。好在大丫在林中的經驗極其的豐富,只見她一面帶着她們在林子裡面繞,一面時不時地低頭或擡頭察看地勢和環境。
玄魁雖然說各打各的柴,但在森林裡面沒個說話的也無聊。
大丫她們也只是嘴上說說,雖然不喜歡玄魁,但是也還是混在一起打柴,到時候也可以讓玄魁幫忙背柴火回去,男孩子的力氣怎麼也要比女孩子大些。
“等等——”玄魁突地低聲喝道。
所有的人立即一頓,停了下來,並幾乎同時將目光射向了他。
“怎麼啦……”大丫見玄魁一臉的謹慎,不禁受了他的感染,也放低了聲音問他道。大家等更是一下子矮下了身子,緊張地看着他,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前面好象有動靜……”玄魁小聲道,並一擺手,制止了大丫進一步發問,指着前面一個方向輕聲道:“好象是隻大傢伙……”
幾個人一聽,登時臉白了!
因爲他們都知道,玄魁指的大傢伙是什麼!
在山裡面,一般都把打獵時遇到的食肉猛獸習慣性地叫做“大傢伙”,而這種大傢伙都是由成年人打獵時解決的,絕不是他們這些孩子可以應付得來的!
由於她們平常打柴時走的山路都是由坳子裡的父輩叔伯“趕林子”過的,相對來說,遇到猛獸的機率便小得多了,這麼多年來,除了有過三次孩子打柴時遇到“大傢伙”的情況,一直都保持着安全。想不到今天她們爲了找柴禾而無意中偏離了長輩圈定的安全範圍,以至於遇到了危險。
大丫一直退到了玄魁的身邊,才微微地側着臉小聲問他:“你肯定?可不要糊弄我們。”
玄魁點點頭,再次凝神仔細地聽了一下,確定道:“大概離我們有百十米的距離……這樣的事情我怎麼會亂說呢,我耳朵靈敏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玄魁的臉色一變,叫一聲:“不好了!那個大傢伙朝我們這裡來了!快!大家快上樹!”
大丫不禁一陣猶疑,雖然心裡不相信有這種事情發生,但是看看玄魁的神情又不像是有假。想了一下,心道:姑且不管它是真的假的,先帶人上樹再說!
當下立刻一揮手命道:“來,你們快上去!”
大丫立刻靈巧地抱住了一根斜伸出來的樹枝,幾下猴竄,爬了上去。
但輪到小丫時她卻犯了難,便聽她怯生生地道:“我……我不會爬樹……”
大丫雙手向下伸小丫:“快!快把手伸給我!玄魁你在下面托住她。”
此時樹林間陡地響起了一片“啪啪啦啦”的紛亂聲響,間中還夾雜着驚慌的鳥鳴。
大丫這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她知道玄魁沒有說錯,那羣驚起的飛鳥正說明前面有極大的動靜發生!
玄魁不管小丫動作如何的遲緩,早一把將她攔腰抱住,送上了樹。在大丫拉住她雙手的同時,雙掌緊緊託着她向上使勁託去。玄魁奔來力氣就比同齡的人大不少,現在情急之下,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氣力,竟然一下子便將小丫推了上去。
變故在頃刻間發生。
周圍的林子忽然刮過一陣腥風,隨着一聲低低的呼嘯,一條花斑大豹“呼哧”一下從草叢中竄了出來!玄魁立刻爬上大樹,那動作迅敏至極。
“啊!”已經上樹的三個人登時齊齊驚叫了起來!
小丫被眼前惡狠狠撲來的惡豹嚇得一下子癱軟了下來,掉在地上。玄魁心中大驚,跟着便跳下樹。
那花斑大豹撲到以後,先是緩衝兩步停了下來,低吼了一聲,然後擡頭看看樹上的倆個人,又看看樹下的倆個人,最後似乎是確定了樹下的玄魁和小丫做爲自己的獵物,便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二人走去,精亮兇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們,那半張的血盆大口兀自還有涎液在不停地往下滴淌……
玄魁此時的目光緊緊地鎖住了那隻大豹,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突然間氣發丹田,衝着它大吼了一聲!
那花斑大豹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一震,登時本能地向後一縮,雙耳一抿,原本充滿煞氣的雙睛也眯了起來,似乎是不堪忍受這聲大吼似的。
玄魁在發出那聲大吼以後,猛地將小丫抱起往那樹上用力一拋!大丫在上面正看得真真切切,立即一把接住了小丫。卻沒有想過玄魁怎麼會有如此大的氣力的,能將一個大活人拋上來。
也就是他將小丫拋上樹的這個動作,激怒了那隻原本有些退縮的大豹。只見它“忽”地一抖全身的毛皮,“呼呼”地在嘴裡發着低哼,前半個身子也向下壓低了下來。玄魁腦中靈光一閃,知道它要向自己撲過來,連忙向旁邊一閃。幾乎就在這同時,那花斑大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猛撲了過來!
可惜此刻玄魁已經閃過了一邊,它這一下猛撲剎不住腳,竟將一顆毛烘烘的大頭結結實實地擂在了玄魁身後的樹杆上,直撞得那樹直搖晃!樹上躲着的幾個人嚇得急忙抱緊了樹上的枝幹。
“嗚”一陣哀鳴後,那大豹顯然是被撞得有些昏頭轉向,連轉了兩圈纔再次覷準玄魁的方向,並重新整頓了姿勢,準備再行撲殺眼前可恨的獵物。
但此時玄魁已經趁這個空檔抽出了自己腰後的柴刀,雙手緊緊握在身前,人也站在了一塊大石頭上,目光炯炯地盯着這隻兇殘的畜牲。
又是一聲低吼,花斑大豹終於蓄足了力量,對準了方向,再次向玄魁狠狠地撲了過去!
卻見玄魁就在那頭花斑大豹撲到他向前的一瞬間,突地將身子一矮,蹲了下去,那大豹竟自從他的頭頂“呼”地越了過去,撲在了他身後的樹叢中。
就這短短的幾個來回,樹上三人便已看得頭暈目眩,渾身緊張得出了一身的汗。
“呵……”只見玄魁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擡起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長長地吁了口氣,輕輕地跳下了那塊大石。
“玄魁當心後面!”大丫緊張地叫道,同時自己“嗵”地從樹上跳了下來,揮舞着手中的柴刀向玄魁衝去。
“不用啦!它已經死啦……”玄魁無力地笑笑,隨便擺了兩下手,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碰到這麼緊張刺激的事情,只覺心跳加劇,膽子實在有些吃不消,同時身體似乎也透支了全部的體力似的,軟軟的沒有力氣。
“什麼?”大丫還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見他肯定地點點頭後,纔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叫道:“什麼?那隻豹子已經死啦?”
她這話一出口,仍踞留樹上的倆個人也吃了一驚!
這太不可思議了!那頭那麼大的豹子居然就這麼一撲,就死了?
“你們先別下來!”大丫突地轉過身子,阻止正躍躍欲試地準備下樹的倆個人:“讓我先去看一看!”說着他便緊握着手中的柴刀,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塊大石,向後面的樹草叢裡望去。
“咦──真的不動哩!”她忍不住叫道,同時腳下也加快幾步趕了上去查看情況。
只見那花斑大豹靜靜地趴在地上,身下卻浸着一大灘血,身後也斷斷續續地留下了一條血線。
她略一思忖,便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如此啊!
她鬆了口氣,轉過身來向那樹上的三人招呼道:“好啦,豹子真的死啦!你們可以下來啦!”
好一會,玄魁來到豹子趴着的地方,卻見大丫三個人已經把那花斑大豹的屍體移開了原來的位置,仰着腹部,大張着的四肢分別被繩索捆綁在兩邊的樹上,那腹腔從胸部直至小腹,被剖開了長長的一條口子,裡面紅紅白白的盡是內臟。
“來,玄魁,幫個忙!我們把這個大傢伙收拾一下,不然血糊漓拉的不好帶。”大丫正挽起了袖子,一把一把地挑揀着那豹子的內臟。
玄魁應了一聲,便配合着他收拾起來,小丫則和另一個女孩子一起忙着砍一些小的枝條,編成一個拖架,好作爲運載的工具。
“大丫,你好象心裡有事情?”玄魁邊捆紮豹子邊壓低了聲音道。一旁打下手的小丫聽了一怔,擡起頭來看了看二人,不知炎玄魁爲什麼突然說出這句話來。
“……”大丫也是一怔,被玄魁這句話問住了,嘴脣動了兩下,卻沒有說出話來,只是臉色“倏”地陰沉了下來。
玄魁這小子出了名的滑溜,大丫這一段時間給玄魁的感覺就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都說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大丫最近總是雙眼無神,怔怔發呆。
“有心事就說出來麼,要不然我巴巴地非跟着跟你一塊幹嘛?”玄魁依然固執地道。
大丫頓時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着他。在大丫來說,她沒有想到玄魁竟然一早就發現了自己有心事;而且這次非要跟她們一塊來打柴居然是爲了問這事。
大丫盯着玄魁看了好一陣子,這小子其實也沒那麼討厭,雖然平時愛偷點東西,欺負欺負人,但剛纔拼了命對付豹子,還能關心她是不是有心事。
其實仔細想想,玄魁這人從不多偷,時不時的還幫別人家乾點活,雖然幫忙的時候總是喜歡禍害一下。但想想他一個親人也沒有,或許是想讓大家都注意他…
“其實也沒什麼的……只是我看着弟弟們都去上學,就我……”說着,她的聲音愈發地低沉了下去,頭也垂了下去,臉上滿是沮喪的神情。
玄魁聽了頓時不再作聲了。
因爲他知道,大丫的這個問題不是他所能解決的。
一來學費的問題,一般女孩子是上不起學的,二來她已經在家裡開始擔當成年人的勞作。玄魁他自己又何嘗不想跟大牛一起去上學呢?
一切都收拾好以後,大丫仔細地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判斷了一下方位,指着一個方向道:“我們就從那裡走,然後繞過這片林子往回走,希望這條路可以碰到乾柴。”
一路無話,大家都很沉默,擡着兩百斤的豹子回到了小鎮,
玄魁立刻被一羣少年們圍着,二愣子驚道:“呵,玄魁,你真厲害呀,竟然一個人打死了這隻大豹子!”眼中滿是欽佩和羨慕的神情。
“崇拜吧,嘿嘿,那時我一刀下去…”玄魁津津有味的跟圍着他的少年們海吹了起來。
大丫看着這少年,心裡涌動着濃濃的溫情。“還是老樣子,總想惹起別人的注意,估計逢人就要吹噓了。”大丫心中笑道。
回到家中躺在牀上,卻變得睡意全無。經過那羣少年的一番折騰後,他反而來了精神。
他一骨碌地爬了起來,盤起腿來坐好。
既然睡不着,他便想起了心事。
“大丫小丫她們也怪可憐的,很小的時候就要幹活了,想讀書都不行,哎!”其實玄魁他自己又何嘗不可憐呢,只是他已經開始習慣。
來到窗前,玄魁看着外面月光。忽然;院外一個盤膝的身影讓他驚呆了,這不是瘋漢子嗎?怎麼坐到我家院子外頭了?
玄魁來到瘋漢子身邊,道:“喂,你坐在這裡想怎麼樣?你可是答應放過我的。”
瘋漢子微微的掙開眼,道:“我喜歡坐在你家院子外頭,不許嗎?”
玄魁自然不敢說不許的,在瘋漢子手上吃的虧可還是記憶猶新,立馬賠笑道:“沒,不是那意思,怎麼敢。要不坐院子裡頭?”
玄魁說完,立刻就有一種想抽自己一嘴巴子的衝動,本來只是客套,沒想到那瘋漢子一躍便坐到了院子中。“這…”
瘋漢子對玄魁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玄魁臉上抽抽了幾下,當即不敢多言,就走回屋子裡睡去了。
這一日風和日麗,玄魁此時正趴在狗娃家的房頂上,輕輕的掀開一片瓦片,然後將手中的魚鉤慢慢的放下,一點一點的終於勾到了屋子裡面掛着的一個籃子。
玄魁很快的將籃子提了起來,籃子裡面放的是幾條鹹魚,玄魁臉上露出不滿,既然竟然不是自己喜歡吃的蘿蔔。湊合湊合着也能吃吧!不挑食~
剛好走進廚房的狗娃發現掛在柱子上的籃子不見了,往屋頂一看,乖乖!這籃子居然飛到屋瓦那去了。“玄魁,你個混蛋,又用魚鉤。爹,快來呀~”
玄魁將那鹹魚抓到手裡,將魚鉤扯下,那籃子“啪”一聲掉到地上去了。
得趕緊跑,狗娃這小子雖然瘦弱,可他爹那是壯漢,被抓住了骨頭都得給他捏散咯。玄魁麻利的順着柱子滑了下去,正好狗娃爹追出了門。
“玄魁,你這該死的,有種你別跑!”
“狗娃他爹,有種你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