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五章 半人半屍

楠生見着了衆人,心裡頓時一鬆,跌坐在地。一干人等衝到了二人身邊,王東臨同金木神情凝重的撲到沉睡不醒的李翟陽身邊,探手便去探他的脈搏。一旁的張捕頭接過了楠生手裡的長矛:“李公子,沒事吧?”

楠生露出一個感激地微笑輕輕搖了搖頭。轉頭看着眉頭緊鎖的王東臨同金木:“李……公子並無甚大礙,不過是勞累過度睡過去罷了。好好調理幾日便是。”

王東臨這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不知二位是如何進入此處的?”

楠生微微一驚。原本以爲衆人是發現了她和李翟陽進入地底時塌方的通道一路跟隨而來,看王東臨的表情卻不像是:“王大人,你與金大人從何而來?”

“張捕頭搜到了崔老爺生前的臥房。沒想到在牀底發現了一個暗道。順着那暗道一路行來,就發現了這裡。”

這麼說,他們來的時候並不是和她與翟陽走的同一條路。楠生仔細回想打開石門之前,甬道前的那一方較爲寬敞之處可有其他的支路,印象裡卻只是一片燈火所不能涉及的黑暗。太疏忽了。楠生暗暗責備自己,在入石門之前竟然沒有想到四處好好查探一番可有其他的出路。許是那一條狹長的甬道對她和李翟陽造成了錯覺。所以才落到被困此處。

楠生忽然擡頭,臉色微微一變。初時理所當然的認爲他們從來路而來,既然打開了石門,那甬道里活動的屍體自然就應該是已經被解決的了。可是而今他們並非走的那條路,是不是代表……

楠生的思緒到此嘎然而止,瞳孔頓時收縮。洞開的大石門處,半截腐爛的身體詭異的緊貼着山洞的石壁,慢慢的爬了進來。

是先前的那具男屍。楠生驟然變色的神情吸引了王東臨與金木的注意。二人順着楠生的目光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可憐那散亂站在石門門口的幾個官差尚且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情,就被凌空撲下的巨力拍倒在地成了肉餅。

這砰的一聲巨響讓全山洞的人都轉過了頭來,地上的男屍四肢並用趴在粘糊糊的血肉上,向着山洞裡的衆人擡起了頭,猛地便是張嘴一吼。那已然腐爛的嘴頓時沿着臉頰兩邊撕裂到腦後,露出了紅紅白白的爛肉和蛆蟲。他這一吼之後猛地一頓,身體蓄力而發,如彈弓一般衝向半空,隨即又向地面上的人撲將而去。

“這是什麼東西!”

金木一聲驚呼。王東臨刷的抽出了佩刀,當胸一橫擋在了依然沉睡的李翟陽面前。臉頰旁滲透出了幾絲冷汗。楠生眼睜睜的看着山洞裡的官差們提刀迎向那男屍,只是那普通的兵刃砍到男屍的身上,明明是腐爛不堪的□□,偏偏如青銅一般的堅硬,撞擊之下,錚錚有聲。男屍野獸般仰頭怒吼,隨即一把抓住一個官差,猛力一扔,那人便被狠狠的甩了出去,重重的拍打在山壁之上,轉瞬間沒了氣息,掉落入無底的壕溝深淵。餘下的人,不是被他一腳踩得內臟迸裂就是活生生被扭下了頭顱。不過呼吸之間,山洞裡的官差死亡已經過半。

眼看着這男屍勢不可擋的衝到了近前,張捕頭一抖手上的長矛迎了上去。男屍又是一聲怒吼揮手一擋,預料中的錚錚撞擊聲沒有出現。只聽見喀喇一聲破碎的輕響,男屍的手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折了回去。楠生頓然醒悟,撲回到方石臺之上,將所有能夠拿出來的器具全部起了出來交給大家,拋卻了手中普通的兵刃,用來對付男屍。

情形頓時逆轉。那兵器不知道是用什麼打造,鋒利無比。男屍堅硬若銅的身體在這樣的兵器下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輕輕鬆鬆的便被切開。彷彿自知不敵,男屍猛地再次躍起,脫離了衆人的包圍圈,牢牢吸附在山壁上,向着石洞外急爬而去。

“不要讓它逃走了!”

王東臨一聲大喊。官差們便涌向了石洞的門口。出乎意料的是,那男屍急速無比的爬到了山洞門口,卻並沒有如預料般的逃出去,反而身子一頓一錯,越過了衆官差的頭頂,向着楠生直撲而來。

————————————————————此章未完—————————————————

那張裂到腦後的猙獰大嘴與空洞的雙眼不過轉眼之間便近在眼前。楠生往後退了半步,半側過身子,舉起了手中的一方兩尺來長的刃形長劍迎着男屍的來勢攻了上去。半空中劃過一道凝固的血痕,無邊無際的黑暗轉瞬間將楠生淹沒……

春暖花開。香兒挽着竹籃從府裡經過,小李在後面殷勤的跟着。她不想搭理身後這個男人。她的心中有一個穿着月白長衫的身影,那樣乾淨的印在她的腦海裡,讓她想起來時,便低頭微笑。

長長的甬道。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這個地方。面前小李獰笑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在她的絕望中撕裂了她的衣衫,進入了她的身體。

萬千畫面的破碎片斷飛速的掠過楠生的眼前。最後化作一個女子盈盈的一拜。這個女子的身影在那一拜之後突然間化作無數細碎的粉末,風暴一般向楠生襲來,將她卷在其中。

“楠生!”

楠生回頭。狂風凜冽,波濤洶涌。暴雨讓天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了她的視線。冰冷的江水浸透了她的身體和心,因爲冷身體變得無比的僵硬。她想伸出手,如果再努力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救起大哥?不必看着他這樣一點一點地被波濤所吞噬。

大哥水性極佳,可是脆弱的人身體力畢竟有限。落入這樣無邊無際氾濫的汪洋中,他生還的機會能有幾成?楠生不敢想,也不願去想。她只是盡力往外伸着身子,想要徒勞的去抓住大哥,卻只對上他即使在生死一線時依然平靜的眼:“楠生。好好照顧自己。堅強……”

後面的話語破碎在滔天而起的巨浪中。渾濁的白浪打過,大哥的身影消失無蹤。

“楠生!”

眼前一花。重重疊疊的幻境頓時盡數消失。腕間一暖腰間一緊。有人從身後貼了上來抱住了她的腰肢握住了她的手腕,楠生頓時恢復了清明。面前男屍依然騰在空中猙獰的向自己撲來,電光火石的瞬間,一股極大的力道透過自己的身體傳遞到手中的長劍上。劍尖消無聲息的刺進了男屍的身體。半空中劃過一道凝固的血痕。男屍的身體整齊的分爲兩半,摔落到地面之上,兀自還在掙扎不休。

腰間的力量一鬆。一雙溫熱的大手隨着楠生的腕間滑下順勢取下了她手中的長劍,對着地面上依然顫動的男屍,猛地刺了下去。分爲兩半之後依然跳動的大腦被長劍所貫穿,終於停止了跳動。

山洞中屍體橫陳,血腥沖天。驚魂未定的人們看着那個冷然握劍的男人。李翟陽衣衫微亂背轉着身子,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王東臨恭謹的一拱手:“李……兄,你沒事吧?”

“無妨。”

李翟陽調轉長劍,凝目仔細打量水波流轉般的長劍。明明輕薄的劍身。入手卻甚是沉重。此劍刃並非鋒利的一條線,而是無數細微的鋸齒。順着寒光輝映的劍身一路蔓延下去。彷彿在提示它曾經萃取過多少血肉。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金木倒吸一口氣,看着被劈成兩半之後的男屍。屍體的血肉彷彿成了某種凝固的固體,沒有半滴血液滴落出來。楠生看了看屍體:“這應該是被某種巫術特殊處理過的屍首。目的和那守宮相同,都是爲了守住這個山洞。”

張捕頭神情凝重的查點了死亡的人數,向着金木一拱手:“大人!一共來了五十四個兄弟。而今……尚且餘下一十三人。”

張捕頭的話吸引了衆人的注意。餘下的官差們正在努力將屍首們聚集在一起,只是很多屍體都不完整,血肉模糊,這樣簡單的事情也很難完成。

“這個山洞滿是南疆的巫術。”楠生緩緩開了口:“只怕這些弟兄的屍首,爲了安全着想,也是推入屍坑的好,若是搬出去,很難保證不會化爲方纔的怪物。”

“這……”

王東臨一陣猶豫。看了看李翟陽,後者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王東臨與金木方纔吩咐着將這些屍首就地拋入壕溝處理。

“楠生兄。”

李翟陽轉過了身子。他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許是陽虛的緣故。原以爲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他怎的也要睡上幾天幾夜才能夠醒來。豈料他如此之快便恢復了神志。楠生偏過頭不敢迎視翟陽的眼睛。方纔她用銀簪替他催精。若是他知她是女兒身,只怕她是非嫁他不可。

“你可……還安好?”李翟陽的視線在楠生的身上稍作停頓便滑向一旁。楠生聞言點了點頭:“勞李兄費心。”

“這山洞之中,藏有人油無數。”李翟陽偏過頭去對着王東臨吩咐:“命人將整個崔府好生守着。傳令下去調集駐守在西蒼邊境的幾支軍隊火速前來。派人將此地的消息秘密八百里加急上報給朝廷。這兒的事情,今天在場的人若是透露出半分。”李翟陽冷冷的環視過周圍:“誅九族,殺無赦!”

楠生心裡微微一凜。然而李翟陽已經半轉過身來看着她:“楠生兄,只怕李某要冒昧相邀,讓楠生兄隨李某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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