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怎麼了?對了,你姐姐來了,趕緊讓她給你治治。來人,來人,去把子琛找來!”
陌兒找不到了,如若連君遷也……她該怎麼辦啊?
林衡見到百里君遷時,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去。掄起手掌,想要狠狠打他一個耳光,看着他侷促不安地抓着腿上的衣料,以及閉眸等着耳光落下,心一軟,抱住他的身子,失聲痛哭。
沿途,確有人在搜捕洛鐵生和江平,卻因公子在他手中而不敢輕舉妄動,只得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進了避暑山莊,派人盯着,然後去稟報奚楠。
隨後,洛鐵生抱着百里君遷,四人一行趕回了避暑山莊。
要護住兩個人,這點能耐她還是有的。
“你們不要往前跑了,是死路。”唯有一處洞口通往桃花源,但她答應過糖老,不能將桃花源告訴任何人。“我們去避暑山莊。”
“大軍已到了桐州邊境。”
“如今打到哪裡了?”對遠在衛國王都的陌平輿,她突然擔心了起來,如果不是她做的,那就是有人陷害,目的不是想要挑起兩國戰爭,便是想要將她拉下臺。
“這不可能,陌平輿與她的夫君鶼鰈情深,怎會喜愛其他男子,更何況,她絕不是那樣的人!”此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停頓了下,畢竟這裡的女子尤其是有權有勢的女子喜歡上其他人是極爲尋常之事。但是,她絕對相信她的爲人!
“據說,兩年前,陌平輿出使衍國時喜歡上一個男子,想要帶回衛國,卻被趙淺強行帶回府中欲行不軌,男子不堪受辱,在王府撞牆身亡。陌平輿懷恨在心,派了刺客潛入王府,幾日前,刺客終於將她殺了。”
“衛國太子陌平輿?這不可能,她怎會有趙淺有仇,怎會殺害趙淺!”
“衍國安東王世子趙淺被衛國太子陌平輿派來的殺手殺害,安東王一怒之下,向衍國陛下請旨開戰,衍國陛下準了。”
“你說什麼,衍國對衛國開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這怎麼可能,不是說國與國之間不能隨意開戰的嗎,難道她離開的這幾日發生什麼大事!
“公子,衍國對衛國開戰了,主子她已經蠢蠢欲動。”
講起陌懷參四處尋他,百里君遷神色黯然,在心裡狠罵自己不孝。
底下譁然一片,衆人只知主子有二女,卻不知她還有一親子。
這江平原是陌懷參的部下,也是奚楠的部下,百里君遷並不認識她,她卻是有在隊伍中見過他幾次。他第一次闖入谷底之時,主子就帶着他走了一遍,告訴衆人這是她的親生子。
而南少瑜與百里君遷皆是驚訝地睜大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隨即面向南少瑜問道:“你可是主子陌懷參的侄媳南少瑜?”她想,既然她與公子一起,又是主子的侄媳,自然也是知道她們的存在的。
閉眸嘆氣,餘光掃過安靜靠樹而坐的百里君遷,江平皺起了眉頭,疑惑道:“公子?”
江平並未言明,但那雙飽含失望和怒火的眼睛卻在告訴南少瑜一件事,此女認識奚楠,並且曾一度與她交好。
江平頷首示意,說道:“奚楠的爲人我一向瞭解,可卻不知她竟然如此喪心病狂,竟然想用那樣的手段強逼洛公子聽命於他,我看不下去,只好將他帶了出來!”
他看着江平,眼裡盡是感激。
“南姑娘有所不知,南姑娘拿走針弩後,一名名叫奚楠的女子就找到我,要我幫她制弩,我沒答應,她就將我抓了去,要挾我強迫我,是,是江平姑娘救了我。”洛鐵生指着身邊的女子,說道。
“何事如此驚慌,可是有人追你們?”
一瞥眼,見虛弱地靠樹而坐的百里君遷,又見他腰間的小弩,以爲他是南少瑜的夫君,正想恭喜她尋回夫君,卻聽南少瑜已先問來。
這一喚,洛鐵生下意識地朝南少瑜看去,眼露喜色,將方纔的驚慌失措掃去。“南姑娘!”他徑自朝她跑來,身後的女子見了,也隨他而來。
“洛鐵生!”南少瑜連忙起身,朝男子大喚一聲。洛鐵生,這可不是一面之緣,之前爲打造小弩,與他見過好幾面,她竟然一時半會兒未能記起。
這男子,看那身形,似乎極爲眼熟。
那男子長得魁梧強壯,相比之下,與他一同跑的女子則顯得較爲瘦小。
可這後面,應當無人追趕纔是,便是有人,也已落下了。
猛然驚醒,南少瑜朝遠處望去,只見一男一女似是躲避追捕,一面往前跑,一面又時不時往後方看。
而南少瑜大抵是太過緊張,現下竟也覺得有些乏,靠在樹上昏昏欲睡。忽然,耳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一輕一重,似是快步跑來。
此溪水甘甜如泉,大抵也是身子缺水,百里君遷連飲多次,才漸漸解渴。
南少瑜將其扶至一顆大樹下休息,尋了片大葉子,從溪中舀了些水,遞給他飲用。
這一里地,幾乎費盡他所有的氣力。
走了約莫一里地,百里君遷已經疲憊地不成樣子。額上的汗珠如雨點,不斷線地滾落,臉色蒼白如紙,體虛睏乏,雙腳如灌鉛。
從茅草屋到洞口,一路有大白相送,所以並不費力。可是一出洞口,南少瑜就將大白趕了回去,並非是怕它出去又胡亂叼人入洞,而是擔心它遇到其他人而被獵殺。
桃花源外,那屬於衍國的地盤正在某些人的控制之下發生變化。
緊握的手攥着一隻清新淡雅繡着青竹圖案的錦囊,看這繡法,像是秋兒繡的。妻君怎會帶着一隻裝着薄荷的錦囊呢,難道這是麓雪山上採集的冰薄?
可是,時間不等人,他身上的羽颯怎麼辦?
他將視線轉向那隻渾身雪白一改之前頹然狀態昂頭挺胸高傲在前漫步的大白,心裡偷偷地打着主意。既然大白可以自由出入,那一定能依靠它傳遞信息,或者乾脆將他送出去。
看來,他只能寄希望於大白了。
嚥下苦澀,林陌曰很是不甘心,明明馬上就能見到了,爲何就差那麼點時間。他被拖進來時已經昏迷,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他一個人如何能爬到出口,爬出去了也成殘廢了。而且,小舅舅雖如此說,爲了他的腿,也斷然不會讓他出去的!
“想走,可以,自己爬出去!”湘兒舅舅冷冷道。“不過你的腿怕就真殘了!”
湘兒舅舅一聲不吭地往回走,林陌曰卻是掙扎着想要繼續往前,一不小心,他差點從他背上摔了下去。
阿青與它交流了一番,隨後衝林陌曰搖搖頭,說道:“他們已經走了。”
還未到連接外界的洞口,便見大白灰溜溜地折回。
這外面的男孩子大抵都是這樣的吧!更何況,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可是陌哥哥說的。
湘兒和阿青在暗處做了個鬼臉,對舅舅的嚴肅嗤之以鼻。說了兩個月,罵了兩個月,陌哥哥這愛哭的性子就沒能改掉。
林陌曰只好忍住,抹了把眼淚,輕聲道:“好。”
難過地直掉眼淚,湘兒的舅舅卻喝道:“男孩子哭什麼哭!走,或許他們還沒走遠,我們跟上去看看。”
“這裡還有一個很漂亮的香包,不過很奇怪,是薄荷香包。”湘兒將南少瑜不小心掉落的錦囊也遞給林陌曰,這錦囊裡面裝的是冰薄。
心咯噔一下,全然沒了此前的喜悅與激動,只剩下無盡的失落與憂傷。
接過阿青遞來的一塊碎布,上面寫着“事出突然,先行離去,來日再會”幾字。是妻君的字跡,是妻君的字跡啊!
“怎麼了?”林陌曰嘴角的笑意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緊張與無措。
阿青和湘兒興高采烈地衝進屋子,四處尋找,出來時卻是垂頭喪氣。
此刻,靜悄悄的,連大白的呼吸聲都沒有。
這整片君遷子林中唯有一間屋子,唯有一間茅草屋。
“到了到了,哥哥,前面那間就是。”
林陌曰趴在湘兒舅舅的背上,時不時嘴角彎起,露出如幼童般最純真最燦爛的笑容。
留下養傷本沒什麼,可是他掉落崖下又突然失蹤,孃親、妻君、君遷哥哥還有其他人都該多着急啊,現下定是四處尋找他的蹤跡。而且,他身上的羽颯之毒就快要發作了,他們定是萬分焦急與擔憂!不過,好在妻君和君遷哥哥也來到了此處,馬上就可以告訴他們,他沒事。
可是老糖爺爺也不肯幫他送信,說桃花源的人從不許外人進來,也不許裡面的人出去。無意中闖進來的,或是大白叼進來的,這是天意,但日後離去了,定是不能告訴外人的。
腿是不能廢的,他不能做個廢人,廢了就配不上妻君了,廢了日後怎麼照顧妻君和孩子呢?
腿受了重傷,老糖爺爺說必得靜養,不然這腿就極有可能廢了。
一個多月近兩個月的時間,他一人呆在這桃花源養傷,時時刻刻都在思念他們。
馬上可以見到他們了,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腿沒有什麼知覺,不能自由走動的林陌曰只能依賴別人,一路上,他緊緊抱着阿青阿爹也就是湘兒的小舅舅的脖子,一顆心早就飛到那間他從未見過的茅草屋。他彷彿已經見到妻君和君遷哥哥站在門口等他到來的場景,期盼、興奮、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