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方纔,多謝少主。”
百里君遷瞬間認真起來,將露在外面的皮膚一一看了個遍,答道:“應該沒有。”
“對了,方纔是否有被蚊子叮咬到?”南少瑜笑了笑,也不想再讓他難堪。
聞言,百里君遷略有些慚愧地垂眸,他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甚是有趣。
“積少成多,再小的力量也會變得強大。”南少瑜點頭,略有些深意地說道。沒有絕對的力量,只有相對的力量。“所以,君遷不必太介意身體是否比別人強壯,以你的醫術,你已經是強者,而且是佼佼者。”
“君遷常在山中採藥,卻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蚊蟲,羣蟲集結,竟能產生如此嚴重的瘴氣。”百里君遷望着瘴氣消失的方向,說道。
“太可怕了!”那黑壓壓的全都是蚊子,能不可怕?這些蚊子若都在身上咬一口,小命可還有?
又過了一段時間,南少瑜這才起身,將百里君遷扶了起來。
“再等等,或許還會有。”南少瑜將他按住,繼續等待。
百里君遷的身子動了動,想要起身。
不多時,光線慢慢地被釋放了出來。再片刻,天色恢復如初。
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蚊子逼迫得不敢擡頭,甚至不敢呼吸,從未想過一捏就死的蚊子有一天會像洪水猛獸般洶涌可怕。如可以,南少瑜真想一把火將它們燒盡。
面朝地,緊閉着雙眼,緊張地等待人間恢復明亮。
如天狗食日,羣蟲將上方的陽光一寸一寸吞入肚腹;如疾車駛入山洞,震聾欲耳的聲音似要刺破耳膜。
蚊蟲排山倒海而來,在上方侵襲而過。
羣蟲席捲而來,南少瑜一個翻身,將百里君遷護在身下。百里君遷想要掙扎,被她護的死死的,難以動彈。
踏入艾草叢中,重重地將百里君遷一拉,二人雙雙滾入草叢中。
一片綠色微微搖曳着身姿,濃郁的香氣散發着吸引人的魅力。
“艾草?”南少瑜想都不想,順着他所指的方向,隨着他一股腦兒跑去。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瘴氣馬上就要將他二人淹沒。艾草,是一種驅蚊的藥草,如此情形之下,是否能救他們不可知,但或許能救他們兩人的性命!
“有艾草的氣味!”百里君遷用力吸了一口氣,一邊跑着,一邊指着右前方的一片草叢,說道。跑了許久,粗喘着氣,身子已疲憊至極。見到艾草,如荒漠之中見到一彎綠洲,恨不得立刻衝過去,連帶着氣力也恢復不少。
瘴氣愈來愈近,愈來愈重。一種死神降臨的壓迫與恐怖,縈繞在身,揮之不去。
很快,後方猶如羣魔亂舞的聲音刺入二人的耳朵。這聲音,是蚊蟲集聚羣飛的聲音。蚊蟲數量龐大,昔日蚊蠅細弱之聲,今日已成山洪爆發,亂糟糟而有逼人的氣勢,叫的人振聾發聵,叫的人心慌意亂,叫的人恐懼絕望。
暗暗咬了咬牙,與南少瑜一道加快了速度。他不能有事,他還要去救人,他還要去找孃親,他還要報答舅母的養育之恩,他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
百里君遷回頭一看,果然黑壓壓的一片,衝他們襲來。這速度,猶如山中濃霧,自地面驟起,迅速衝往雲霄。這速度,根本不是人可以比擬的!如此跑,能跑得過麼!
“後方,瘴氣來襲,快跑!”左右與前方,皆看了一遍,盡是鬱鬱蔥蔥的林木,無任何適合躲藏之地。如果現下有一個小水潭,那該有多好。
“發生何事?”背對着瘴氣的百里君遷雲裡霧裡,南少瑜突然拉起他的手帶着他一起跑,令他一震,隨後便想掙脫開。
“快跑!”拉起百里君遷,便往前跑去。依她看,這股所謂的瘴氣極有可能是蚊蟲羣飛所致,不管是不是,瘴氣來襲,對人的身體有極大的危害。跑,必須跑。
南少瑜一擡眸,便見這異常。閉上眼再定睛一看,心道不好,是瘴氣來襲。
林中遠處,瀰漫起一股瘴氣,方圓幾裡盡是黑壓壓的一片。現下,這股龐大的瘴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移動,仿若天上的烏雲迅速漂移。
聞言,百里君遷卻是會心一笑,自己則啃起了藥草。
眨了眨眼,又看了眼百里君遷,見他滿是真誠,不忍拒絕,將草塞進嘴裡,胡亂地咬了幾口便吞入腹中。“好難吃!”
“山中多毒蟲猛獸,少主還是以防萬一吧。”
“不必吧,我又沒事。”沒事吃什麼草藥,這些草一點兒也不好吃。
“少主吃點吧。”
“這些草藥都是解毒的。”忽然,百里君遷說道。繼而,拿起兩株,從水囊中倒了些水,衝了衝,將其中一棵遞給南少瑜。
百里君遷一路看着地上的植物,仔細搜尋着草藥。草藥漸漸入了南少瑜身上的藥簍,藥簍漸漸變得沉了。
“是嗎?”百里君遷有些不信,卻又無可奈何,他從未聽過這樣的字眼,不知道究竟是何意思,若是他再強求,反倒是他太過小心眼了。算了,不必理她就是。
要命啊,這樣的解釋還可以嗎,君遷?
男子漢,悍夫?這哪裡和哪裡啊!慌忙搖了搖手,解釋道:“我絕不是這個意思,男子漢只是說君遷你並不是柔弱的男兒,是和女子一樣強壯的男兒。”
果然,百里君遷好看的眉毛又擰在一起,擡眸之間,已然有怒意。“男子悍是何意思?少主這是調侃君遷是悍夫嗎?”
想了這許久,她還是沒想出合適的形容之詞。這“漢”字,不會又惹他不高興吧?
南少瑜愣了一愣,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如此較真,竟然還重複了一遍。“口誤,口誤,君遷豈會是弱男子,君遷是強而有力的……的……男子漢!”
說到弱,也不知當初是誰連陌兒都抱不住,現下居然還敢說他弱!再說,他哪裡弱了?哼,女子就是看不起男子,她也不例外!
“我不是弱男子。”沒有得到迴應,百里君遷沉着臉又重複了一句。
藥簍重不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證明自己不弱,雖然這顯然不是好證據,可裝裝紳士風度,還是可以的。
藥簍裡並無多少草藥,南少瑜將它背在身上,猶如無物。
百里君遷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手攥緊又鬆開,反覆幾次,終是鬆了開來。“我不是弱男子!且這藥簍並不重。”
見狀,南少瑜傻笑了一聲,卻未放下手,將藥簍從他身上放了下來。“身爲女子,怎能讓你一弱男子揹着重物,而自己卻空手無一物呢。”
跳到他的背後,抓住他的藥簍,一扯,百里君遷扭頭,微怒。
“不累不累。”承認自己累了,那是要承認自己有多弱?“君遷,你累不累?藥簍給我背好了。”
“好了,我們繼續往前走。”百里君遷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驅蚊驅得不耐煩的南少瑜,竟有些想笑。“少主這便不耐煩了?君遷可是還有許多藥材去採。少主若是累了,不如先行回去吧。”
小小的蚊子,本事還不小,卻是瘧疾的元兇。若是被帶病菌的蚊子咬了,說不定下一個身染瘧疾的便是她了。不能大意,絕對不能大意!
唉,敢情默認她的跟隨,原來是讓她來做這苦力的啊。扁了扁嘴,見又飛來一羣蚊子,忙揮着蒲扇與這些蚊蟲大戰三百回合。
山中清涼,但多蚊蟲,南少瑜持着一把破爛的蒲扇,時不時地驅趕這些蚊蟲。
百里君遷半蹲在地上,拔下一棵棵草藥。
陽光從樹縫中透下,在林中形成一道道光柱。空中瀰漫的,皆是自然的清新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