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兒很怪異麼
------題外話------
乞兒默默接過那些碎銀和銅錢。
華服女子也不多說什麼,走到那些人面前,將原來他的錢財要了回來,又走到乞兒的面前,說道:“這是屬於你的,你總該收下了吧。”
乞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愣愣地看着她,一時間,不知該不該收下。半晌,髒污的手接過那隻做工細緻的錢囊,擡眸說道:“謝謝你還我清白,我只要這錢囊,玉佩我不要。”雖然,她並非是誣陷他的元兇,卻是間接害他被遊街示衆之人,那些人撕了他的衣袖和褲腳,故意折辱他,雖看似與她無關,可這心裡終究還是有些怨恨的。她的東西,他纔不要!
她又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一併遞給他。“這是我的賠禮,請收下!”
她走到乞兒的面前,將錢囊遞給他,微微低了低頭,表示歉意,說道:“我一時未察,害你蒙受了冤屈,抱歉。”
“是我出門忘了帶錢囊,還以爲丟失了。”華服女子淡然說道,臉上始終掛着一抹笑容。繁複的華服裹住她的身子,她的身上散發着一縷縷淡淡的龍涎香。步子一邁,沉穩有力,威嚴有餘。
原來她就是那客人!南少瑜細細打量了她一番。年約二十三四歲,一身華服襯得她高貴無比,一看便是世家子弟,怕是身份不簡單。
她將懷中的錢袋取了出來,晃了一下,說道:“這確實與我的錢囊相似,卻並非是我的!”
“不必了!”站在人羣前面的華服女子放下雙臂,徑直走了過來。“確實不是那乞兒偷的!”
“依你所言,亦不能證明是他所爲!”疑點利益歸於被告,既然無證據證明,就不該如此定案,更何況你又不是法官!不對,你不是辦案官吏!“或許你可以再拿些證據出來證明他是偷兒。”
“你所說並不能證明偷竊之人不是他!”女子有些惱羞成怒。圍觀之人如此之多,若是證明乞兒的無辜,那她面子便都丟盡了。
人羣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華衣女子,正雙手環胸看着南少瑜。南少瑜剛好與她一個對視,微微低了低頭,表示禮貌。特麼的,她的嘴角露笑,似乎在看好戲!難道又是一個認識之人?
偷竊者,善於僞裝自己,趁人不注意竊取物品。瞧不起乞兒,不願與之接觸,乃是人性之劣。錢財之物,大多放在懷中,他人若要盜取必得花些功夫。然而對一個乞兒來講,卻是困難之至。
“既然如此,何以他能靠近那位客人,何以能從隱蔽之處偷得錢財?”
“自然不准他靠近,他若敢靠近,我一腳將他踹飛!”若不是他是偷兒,她連碰都不會碰他。忽然,女子瞳孔一縮,臉色一白,自知失言,忙閉上了嘴。她尚且不願接觸那髒兮兮的乞兒,更何況那些個養尊處優之人?他怎能接近那貴客之身?便是接近了,亦被踹走了!
南少瑜眼角又一抽,訕訕一笑,回過眸來,手指敲着掌心,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爲首女子。半晌,說道:“好,既然你執意認爲他是偷兒,那我問你,那位客人去你們楚湘樓吃了一頓大餐,就只帶這些銀子?若是有乞兒如他靠近你,你會如何做?”
林陌曰重重地點點頭。
南少瑜眼角一抽,回眸看了看林陌曰,以示求證。她以爲只是些碎銀,並不是什麼大錢。
“他手中的碎銀,可是夠一個三口人家兩三年生活了,誰那麼大方!”女子嗤笑!
“如此,你便認定乞兒是小偷?”南少瑜同樣並未吃驚,皺眉,心想,如此草率,也不怕草菅人命!“這錢或許是別人給的!”這錢本就是她給的!
林陌曰只是略微看了他一眼。初次見他,他不肯要別人的施捨,他便猜想他或許是哪家家道中落的公子,還未能接受現實。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凡能聽懂之人皆是一驚,紛紛朝他看去。心裡直在嘀咕,這乞兒竟能懂得這詞,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至於落魄如此。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男子忽然鼓足了氣,怒道。
爲首女子扭頭,狠瞪着她。那女子縮了縮腦袋,又將腦袋低了下去。
“老大,我們抓住他之時,他確實正彎腰撿錢袋。那錢袋與客人描述的極爲相似,又從他懷中搜出銀子,我們才認爲他是小偷。會不會真的弄錯了?再說,那位客人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一頓飯就不止他身上這些銀子。”跟在她身後方纔又說話的女子拉着爲首女子的衣角,壓低了聲音說道。站在遠處的人或許聽不到,站在近處的人卻是聽到了。
那女子反瞪回去,說道:“詭辯!”
“我剛從地上撿起錢袋,你們便誣陷我偷竊!那錢袋裡根本沒錢!”縮在角落裡的男子大聲說道,自辯清白。那雙急切的雙眼隱去恐懼,瞪着那女子。
“楚湘樓門口。他一個乞兒,手裡哪來那麼多錢,而且他的手上還抓着那客人的錢袋!”
“那你在何處抓到那個乞兒的?”
申時,下午三點至五點。差兩刻到酉時,那麼大約是四點半,太陽未去,仍是火熱之時。那時,便是這街上亦未有多少行人。
“申時,差兩刻到酉時,吃完結賬之時發現失竊。至於何處失竊,這如何得知。”
“她在何處失竊?何時發現失竊?”
“這我不知,但能來我楚湘樓的自不是普通人。”爲首女子答道。
“不知是哪位客人丟了錢銀?”南少瑜問道。
楚湘樓再大再強,不過就是一酒樓,而她不過就是酒樓的夥計,怎會如此高傲,彷彿是如何了不得之事。南少瑜皺眉,難不成這是達官貴人開的酒樓?否則,以她今日所穿的服飾,怎樣也不自貶身份!在她面前如此囂張,是否過了?
“不錯,我們確是楚湘樓的夥計。”爲首女人還未回答,後面跟着的一個夥計搶先答道,那語氣、那神情,高調地展示自豪。
“你們可是楚湘樓的夥計?”她們身上的暗紅服飾與襟前的白色“楚湘”字樣無不證明她們的身份。南少瑜半眯着眼,問道。楚湘樓她還未去過,卻是經過看過的,據說是王都第一大酒樓。光從外面看來,便是大氣磅礴,出入盡是名流、富賈,門前站着好幾名身體強壯長相俊俏的夥計招攬顧客。
“好!”
“哈哈,好!”那女子大笑一聲,眼裡盡是不屑與得意忘形。認不認爲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南少瑜轉過身,看了看角落裡的乞兒。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看不清模樣。
“他是無辜的,爲何我要用我的鳥來換?你的傷,作爲兇手的主人,我會負責!”她轉過頭,與女子對視,墨黑的瞳眸有些嘲諷,只是揹着光,只能看到燈火的倒影。“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還認爲他是偷你們客人錢銀的偷兒,那麼無論你如何處置他,我都不插手,並且將這鳥兒交給你。”
南少瑜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衝他莞爾一笑。
林陌曰拉了拉她的衣袖,不解地看着她。雖然,他也不想小鳥落到那人手裡。
那角落裡瑟瑟發抖的乞兒聞言停止了顫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怎麼會如此冷血,用一隻小鳥換他都不肯?這不是她,這不是她,這絕不是她,可是那樣的神態、那樣的舉止、那樣的氣質,分明就是她!
“一隻鳥換一個人,這筆生意確實很划算。”南少瑜站得筆直,看着手中安靜的小鳥,歪着脖子與她對視,如墨的小眼無一分懼色,唯有好奇。“可是我不想換!”
“把它交給我,我就放了那個乞兒。”強壯女子一手摸着臉上微微刺痛的傷口,將長棍靠在身上,伸手在南少瑜面前。
小綠鳥瞬時安靜了下來。
南少瑜沒有用力,卻又不會讓它掙脫。拳頭微握,小鳥在她掌中,雙翅膀無法展開,只能跌跌撞撞地撲騰。“再動,把你烤了吃了!”南少瑜威嚇道。
小綠鳥有些不甘心,再次飛奔而來。這一次,是衝着林陌曰而去。它的速度雖快,南少瑜的速度卻愈發快,在它靠近林陌曰之時,一把抓住了它。
小綠鳥飛來的時候,南少瑜抱着林陌曰往後退了一步,與它擦肩而過。
這隻鳥想幹什麼?真的很不正常。
小鳥低空盤旋,幾次被長棍擦到,撲騰了幾下,又繼續飛起,看似狼狽,卻是挑釁。
“啊……”女子撫上自己的臉,怒不可遏,揮舞着手中的長棍追趕。
小綠鳥在她眼珠前的一公分止住,以垂直的角度往上飛去,利爪擦過她的臉龐,抓出一條淺淺的血痕。
“不要傷人!”林陌曰在後方大叫,緊張地看着它。看它兇狠的模樣,彷彿要將人的眼睛啄瞎,太殘忍太血腥了!
那一刻,誰都以爲小綠鳥要去啄她的眼睛。就連那女子亦是害怕地閉上眼。它的速度太快,快得她只能閉眼。
它在空中盤旋幾圈,“啊啊啊”直叫,聲音高調而短促。忽然,眸色一轉,露出鷹隼般的犀利與無畏,筆直的身子直衝向爲首女子,對準她的眼珠。
小綠鳥撲騰了幾下,見門大開,橫衝直撞逃離鳥籠。
微微闔着的小門倏地打開。
“說誰無恥,說誰混蛋,要誰滾開!”爲首的女子面色陰沉,冰冷狠厲的眸子迸發出殺意。雖只是一隻小鳥,但也無可饒恕!手中的長棍一挑,將南少瑜手中的鳥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