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塔靈來說,這些舉動雖然是倉促爲之,但起到的效果卻比預期的還要好得多。
因爲有那一個人的介入。
若說世間還能有人比墨凡更熟悉自己的身體,那隻可能是那一道神秘意識,畢竟,後者可是在這個身軀之中生存了不下二十年。
每一處經脈當年的他都親自打通過,每一個穴道都曾注滿無邊靈力,丹田和靈臺這兩大霸主,皆是他一手締造而成的。
雖然當年他破階的速度很快,甚至被譽爲中域修行第一天才,面對那種普通的小境界,也許只是喝水之間的功夫就破除了界壁。
但是這種極速破階並不妨礙他對自己的身體瞭如指掌。
他被稱爲中域第一修行天才,不是因爲他修煉的進度最快,而是因爲他對體內道藏的開發最爲完備。
在二十歲到達通天四境的絕世天才,在浩瀚無邊的中域之上,也並不是不存在。
但無一人能在二十歲就做到十二洞天全開,一百零八脈盡數拓通,同時還在身體之內架起八座虹橋,連通天地!
這三者都是修真、鬥氣和魔法各自達到三境頂峰的人也絕對難以做到的壯舉。
更不要說一個人能在二十歲的時候,能同時完成這三件不可思議之事。
便是修道百年的老妖怪,將修爲停留在三境階段,以大量的時間開闢道藏,也絕不可能同時做到這些事情。
在二十歲的墨凡出現之前,這基本上是中域處於絕對不可能的範疇之一。
但是他打破了這些所有的不可能,甚至於,如果不是當年的劍閣內亂,他很有可能在那一年就破入了通天四境,完成人類史上最輝煌的雙項記錄同時突破的天才壯舉!
但是現在,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
不過他終究是劍閣第三十七任閣主,留有無邊的後手。
誰在算計誰,還真未可知。
當極致的痛苦在一個瞬間如潮水般退去之後,留下來的便是極致的舒爽。
墨凡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全力伸張,吸納着世間最爲純淨的靈力。
每一個呼吸,都像是天地生滅一樣的轟隆作響。
無邊無沿的靈力海順着他的身體表面向丹田內涌去,以往閉塞難通的經脈和穴道,都像是變了一個樣子般,大力地放開了通道,瘋狂吸納着那股天地元力。
那種絕不滿足的模樣,較之最口饞的孩子面對天下一等的美味,還要再饞上三分。
墨凡忽然想到以前在三公子身邊伴讀時,讀戰國策讀到的一個故事,書中有‘嫂何前倨而後卑也’八個字。
此時體內經脈與穴道的模樣,頗合於此中言論。
書中記載,蘇秦在佩六國相印之前,歸家妻不下紝,嫂不爲炊,父母不與言,待到衣錦還鄉之時,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聽;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謝。
於時蘇秦曰:“嫂何前倨而後卑也?”嫂曰:“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
眼下這體內的經脈瘋狂吸收天地元力的模樣,既像是壓抑至極的反彈,又像是這前倨後恭的妻嫂。
感受着身體內充沛的元能,與再度陷入緩慢閉合的經脈,墨凡收斂心神,凝沉靈府,抓住這絕無僅有的天時地利,開始了對於築基後期的突破。
超乎男孩意料的是,這次突破的過程較之以往,極爲的輕鬆與簡單。
他只是將浩瀚靈力聚集在壁障之前,輕輕壓過,便全然碾碎了往日堅固至極的屏障,成功破入了築基後期。
這種簡單,讓得男孩不由得咂了咂嘴,充滿了不可置信地表情。
真的突破了嗎?
這麼簡單嗎…
墨凡甚至有些不相信了起來。
一邊想着,男孩輕輕運起靈力,在體內運轉了一個周天,發現靈力的渾厚程度遠遠超出了之前。
這一發現,讓得他相信了自己確確實實地突破到了築基後期!
至此,代表他最高戰力的靈力與純元鬥氣再度拉開了一個大臺階。
在墨凡運轉靈力的同時,經脈漸漸加速了閉合,在那一百零八條經脈閉合到一定程度,即將壓縮到被黑塔開拓之前的阻塞時,突然有一股精純的能量順着靈臺向全身涌出,正是靈力突破之後用於煉體的真元反饋。
這一道在極爲恰當的時機上涌過的浩瀚靈力,將得墨凡先前忍受極度痛苦而拓寬的經脈,固定在了某個程度。
較之以往足足拓寬了三分不止。
這可以說是一種意料之外的收穫。
以後,不論是在對敵之時,還是在修煉之時,他的靈力的運轉速度都會加快三分,這樣既可以極大地緩解戰鬥時靈力的枯竭的問題,也能加快他的修煉速度,一舉解決了他之前空有龐大的精神力,卻沒有辦法大量煉化天地元力入體的問題。
感受着體內充實的能量,一道道靈力順着經脈流轉而融入肌肉與筋骨,滋養着後者,潛移默化地增強起了男孩的身體力量。
丹田世界之中,亦是一片欣欣向榮,唯有高懸於天際的碩大造化星,不知怎的缺少了一角,像是被人啃了一口般。
這種怪異的發現,讓得墨凡抽搐地咧了咧嘴,他終於是知道了那股在痛苦之後涌入的龐大元力是什麼來頭了!
呼喚出塔靈,墨凡毫不客氣地給了小女孩一個爆慄,問出了一個很是有意思的問題:
“我給你出道選擇題,如果讓你把你這一輩子要經歷的痛苦都壓縮起來,然後在十分鐘之內盡數體驗個遍,交換你從此之後的一輩子都沒有苦痛,你願不願意!”
看着男孩被痛苦折磨得有些呲牙咧嘴甚至是瘋瘋癲癲的模樣,黑塔委屈屈地立在地面,不發一語,搖起了小腦袋。
“那濃縮到一分鐘……你願不願意?”
塔靈繼續搖頭。
“那你想要多久?”墨凡追問道。
掰了掰小胖手指,塔靈弱弱地道:“一瞬間可不可以。”
“你也知道一瞬間最好啊……那還讓我白白承受那麼久的痛苦!”
墨凡幽怨地白了俏生生立在黑塔前的塔靈一眼,沒好氣地道:“就不知道爲爸爸多着想一下…!”
聞言,塔靈瞬間眉頭擡起,伸出粉拳,注入蠻荒之力,在一瞬間將拳頭變大了十倍之多,一拳便將男孩轟出了丹田。
與此同時,一道鄙視至極的聲音從黑塔中幽幽傳出:“笨蛋墨凡,快滾蛋!”
“對了,我先前幫助你掌控身體,把體內的煞氣都揮發了出來,不過,可能是咱太厲害了,你明天看到別人敬畏的眼神不用在意,那都是敬畏咱的!”
黑塔最後一道聲音在墨凡心中響起,不知怎的,她卻是將昨天那道神秘意識的存在給全然抹除了去。
聞言,男孩撓了撓頭,將精神力沉入靈府,從黑暗中醒了過來。
眼前正是昨天入睡的宿舍,看來是他的舍友在見到他昏迷之後,把他給帶了回來。
只是…他是什麼時候陷入昏迷的呢?
墨凡在腦海中苦苦地思索着,無數記憶碎片在眼前劃過,最終漸漸定格在了一件毛衣之上。
在見到周處淵穿着的那件兔毛毛衣之後,他的記憶就出現了斷層,現在想來,應該是當時煞氣攻體,讓得他陷入了一種近似於走火入魔的喪失意識的狀態,在戰臺上四處砍人,最後被黑塔接管了身體,這才控制住了局面。
如此說來,那般痛苦至極的淬鍊,倒是爲了他好,不但將得沉入他身體內的那多年沉積起來的煞意都給驅逐了出去,還順帶着拓寬了他那極爲閉塞的經脈,達到了某些拓脈丹藥都難以達到的成效。
剛纔真是錯怪塔靈了……
以後要找機會多馴化些魔獸,和她陪個不是了。
墨凡想着,從牀上躡手躡腳地坐了起來,毫不留戀那熟悉多年的被衾,看了眼熟睡中的元十八,靜悄悄地走到了門口。
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墨凡背對着元十八,輕輕將手伸向了自己的臉龐。
他當然不是在顧影自憐,伸出去的手不但沒有碰到那帶着書生氣的好看臉龐,甚至還拂下了一整團悠悠燃燒的紫火。
另一張俊逸至極的小臉……在黑暗中緩緩浮現了出來!
星光照進屋中,打在面壁而站的墨凡側臉上,現出一片璀璨的光輝。
這真是一張極爲好看的小臉。
感受着久違的清風拂面,墨凡深呼吸一口氣,靜靜地走出了房門。
只是一瞬間的轉換,卻讓他有一種整體心態上的變化,那個在往日裡不自覺壓抑着自己的溫和書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任性使氣、飛昂張揚的劍士俠客。
這一刻,墨凡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便是玲瓏站到自己身前,他也能毫不畏懼地和之戰鬥。
被壓抑着的靈力如浪潮一般涌動,突破到築基後期的磅礴力量在墨凡體內升沉,一道道玄奧的文字鏈在陰陽魚盤中騰起,帶出無邊的純元鬥氣,恣意地射向丹田世界內的各個角落。
在拓寬了的經脈之中運行的鬥氣,那種歡呼之意,墨凡不用靈識入體都能感覺得到,便是往常極難突破的身體力量,在這一次肉體的極度淬鍊之下,也是生生地從一千三百石提升到了一千四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