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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剋制感情】
房間裡一片沉寂，我對着爸爸跪下來，頭低着，聲音低沉:小小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子，這些年是唯一陪在我身邊認真對待我的人，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希望她有好的前程，而不是因爲我被人看不起，被人說三道四。
如果非要說她輕賤的話，也是我害她成了這樣，我要補償她，我不想變成像爸爸一樣薄情的人，所以爸，求你了，求求你幫幫小小。
至於你，對不起爸爸，我沒有辦法原諒你，我忘不掉媽媽離開的樣子，我要替她恨着你。
我對着他深深的將腰彎下:既然我今天來到這裡，就抱着必須解決這件事的決心，你不答應，我不會起來，你也說了，這些年這是我第一次主動來找你，六年了，這是我唯一的要求，要是你將我當做你的兒子，求你幫幫我，幫幫小小。
他不說話，我想他一定在盯着我看吧，許久，我聽到他起身時椅子發出的細微聲響，我聽到他踏在地板上輕輕的腳步聲。
隨即，有一雙溫暖乾燥的大手抓住我的胳膊，那力道執意將我扶起來:杳杳，我會幫你的，你起來吧。
我擡頭看着他的臉，有淚痕，不明顯卻存在着，我朝他磕頭:謝了爸，謝了。
出門的時候是夏染關的門，她用很小的聲音說:希望你不要再來了，沒有人會歡迎你。
走在路上，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眼淚就那麼順着臉頰滑落，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呢？杳杳好想你啊。
有爸爸的出面，事情果然順利解決了，離開的時候，我去了小小家。
那是深夜，開門的是小小的媽媽，她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王杳，你來幹什麼，這麼晚了。
我說:阿姨，我要走了，我來看看小小。
她說:小小她明天還要上學，所以早就睡了。
我說:恩，我就看看，不打擾她。
小小媽媽將小小的房間門打開，我看着她懷裡抱着兔子玩偶，睡得安穩。
我沒有說話，就那麼沉默的看着，小小的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我以後不會再見到她了吧，我伸手整理了一下她因爲睡覺而亂掉的頭髮，然後咬咬牙起身往外走。
離開的時候，我說:阿姨，不要告訴小小，我來過。也不要告訴她我去了哪裡。
小小的媽媽點點頭:我知道。恩，希望你也好好的。
我去了北京，因爲學歷低做過很多工作，蝸居在某個地下室，和十個人擠在一起。
唯一讓我感到放鬆的，不是工作之後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吹牛大罵這殘酷世界互相找尋安慰的時候，而是臨睡前躲在被窩裡看的短信。
是小小的媽媽發來的，很多時候只是一句話:小小很好，勿念。
她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我是知道的，那天小小的媽媽破天荒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那時候信號不好，我跑到外面接電話，面對的是這個城市的車水馬龍燈紅酒綠。
我得知小小考的很好，然後肆無忌憚的大笑，腦袋裡全是高興在冒泡，連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
我說很好啊，很好，不錯，真的。
我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小小的媽媽小心翼翼試探的聲音:王杳啊，小小考的好你也爲她高興是不是？
我說恩，比我自己考上還要高興。
她說:那小小的未來，即使再差我和她爸爸都會幫她。
並不是她高考結束就沒有事情做了，就可以談戀愛了。
你們兩個的差距，你看，你也是知道的。
我說我知道，阿姨，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不會去找小小的。
小小媽媽嘆了一口氣:我也沒辦法，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她過得好對吧？而有些人即使彼此喜歡，也不能在一起，因爲差距太大了，在一起反倒是拖累了。
這段時間，我也看出來了，你是真心對小小的，我也很感動，小小被你這樣的人喜歡，但是身爲她的媽媽，我不得不爲她的將來考慮，我希望她過得好，不會受委屈，王杳，你能理解阿姨吧。
我擡頭望向對面高樓大廈頂樓的燈，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楚，我深吸了一口氣，我說，我知道的阿姨。
坦白來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和小小在一起，我其實沒有你們看到的那樣喜歡她，這一點小小最清楚不過。
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和小小在一起。我說了謊，我明明，沒有一刻不是想着能和她在一起，我奮鬥的最終目的，每一個都是與她有關的，我只是有些，無能爲力。
再後來，我找到了一個穩定的工作，每天低聲下氣和一些難纏的顧客打交道。
說是打交道，其實只是聽他們的抱怨，然後道歉而已，有同事悄悄問我:不覺得很丟臉嗎？被那些人罵。
我無所謂的聳肩:沒關係啊，我又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我想在乎的人怎麼都不會出現在我身邊，我所有的難堪和屈辱，只要她沒看見，我什麼都可以忍受。
憑着這樣的心態，我算是勉強紮根北京了。
我從沒有告訴小小我去了哪裡，小小的媽媽同樣也不會告訴她。
但是，她竟然也來到了北京，並且知道我在哪裡打工，在哪裡休息。
當她對我說不遠，你走十分鐘就到了，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是即將相見的激動，是她的氣息覆蓋這座城市帶給我的緊張和壓迫。
我只是猶豫了一瞬間，想到她孤身一人在北京又生了病，還一個人住很危險，我將手機揣在懷裡，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
跑着的時候，我就想着: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去見她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聯繫了，只是放縱這最後一次。
就是這樣對自己的縱容，後來我跑去她的房子陪着她。
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那是我最幸福的時間，我們在一起，就像尋常小夫妻一樣，同笑同哀，不去想未來，那是少有的二人世界。
後來的日子，我與無數女孩獨處過，再也沒有和她在一起時的感覺，我把小小弄丟了，我把愛情也弄丟了。
我一直以爲學習理科，成績又很好的女生，日常生活應該也如同作業本上的步驟一樣井井有條，嚴謹有理。
結果她什麼都是笨手笨腳，需要我幫忙。
我還記得她每一次努力學做飯的樣子，女生明明應該是擅長做飯的，然後，每次她都像防空演習一樣大呼小叫。
後來做飯的事理所應當落在了我身上，當我圍着圍裙，手拿鍋鏟的時候，冷不丁會想起初中時我對她的承諾。
我會忍不住笑啊，那時候說以後家務活全算我的，沒想到她是真的不客氣。
對小小的感情，我始終剋制着，每一次不管是我同事或者是朋友見到小小，我都會對他們說:這是我妹妹，王小小。
我以這種掩耳盜鈴的方法告訴自己我們不是情侶，也同樣希望小小會清楚，我從來沒有給過她名分。
再後來，發生很多事，讓我逐漸清醒，似乎我們經歷的所有的事都在對我說:放手吧，你們不合適。
那段時間，我因爲工作忙的焦頭爛額，因爲自己是外地戶口，所以被當做理所應當該做什麼事的人。
小小說同學生日，希望我可以參與。
我拒絕了，我說，我最近很累，想在家裡休息，不想出門。
她聽到我的話，點了點頭，手不自覺的撫摸着西裝，自言自語的輕聲說到:別人都不是一個人啊，我不想被介紹男朋友的，好煩的。
我看着她失落的模樣，於是對她說:我去，不過，就這一次。
那天，我早早的就請假回家，去穿那身西裝。
她聚會的歌廳是北京數一數二的地方，很容易就可以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