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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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明白,那個總是衝我笑的人怎麼會那麼殘忍,剛剛還對我說小小快跑的人爲什麼會狠心到要人性命?
他無奈,慢慢後退,說:你不要怕,我不過去。後來發生什麼事呢,我聽到有救護車的聲音,醫生帶走了躺在地上的人,走的時候問我有沒有事,我說沒有。
後來又有警車進來,帶走了我們,在派出所警察問我怎麼回事,我一句也不說,他想過來扶我,我不動聲色的躲開。
這個細節叫警察看見,很快大聲的說:要我說啊,就是因爲這小姑娘打起來的,兩個人都喜歡還沒表明關係,你看出事了吧,嚇得不敢說話了吧,不知道平時爸媽怎麼教育的……他很快的打斷:你他媽的放屁!
眼看着他要打警察,我嚇得攔腰抱住他,小聲叫他杳杳,他突然平靜,然後我們一起配合警察工作,問什麼就說什麼。
我臨走的時候問警察:他會不會有事?警察抿抿嘴:那得看看那個小孩嚴重不嚴重了,要是醒不過來,行了,這輩子就搭裡面了。
好在那個人沒有事,但他依然被關了三個月。
學校宣佈了對他以及馬宇的處罰,他開除,而馬宇竟然只是記大過。
我不敢相信,下課的時候就呆呆的坐在座位上,我在想我們的未來,我在想怎麼辦啊,以後都見不到他了,怎麼辦啊,他會不會很難過,怎麼辦啊,那些警察會不會打他?
馬宇用手摁住我的肩膀,笑的一臉得意的喊我:妹妹······
我覺得蹊蹺,便問他:你爲什麼沒有事,明明是你挑的頭?
馬宇笑:我爸媽是不會讓我退學的,學校也不敢,妹妹這種事可不能亂說,怎麼是我挑的頭呢,我們都看見了,是王杳打破的那個人的頭呀。
我瞪着馬宇,恨不得將他撕碎:那現在怎麼辦,你能把他救出來麼?
馬宇聳聳肩:這就無能爲力了。你瞧啊,反正他也進去了,回來還不知道記不記得你呢,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我哥呢?他出來的第一句話竟是馬宇,我站在太陽底下那麼久,他竟然不看我一眼,我說:你真的把他當朋友,他有什麼好?
他說:小小,馬宇現在是我哥,你不能這樣說話。
“你哥?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哥哥把你送進派出所,自己在外面逍遙自在,天天炫耀有一個可以捨命相陪的小弟,你把他當哥哥,他把你當什麼?有些事,你根本就不懂”我說。
他冷不丁推了我一把,一臉不敢相信“小小,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我什麼都不懂,那大小,姐你懂什麼,你有父母有朋友,你怎麼懂一個人的感覺啊?”
我一下子怔住了,因爲我從未想到我們第一次吵架竟然是爲了一個男人。
我氣急,狠狠地跺腳“那你可以和你哥哥共同平分一個女朋友嗎?”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大聲的說:那你聽着,你的媳婦現在就要跑到你哥哥面前接受他的告白了。這句話一說,連帶着這三個月來的委屈,眼淚也忍不住掉下來了。
他突然就聽明白了,手忙腳亂的給我擦眼淚,對我道歉。
回學校的時候,他揹着我慢慢走,我就在他的背上哭。
“我怎麼不懂你,我知道你很缺愛啊,我對你那麼好。”
“馬宇是個渣子,你那麼看中他,爲什麼就沒有想過我,我纔是會陪你一輩子的人。”
“你敢推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好久了,我想死你了,我每天都很擔心。”
我啜泣着對他說這三個月來馬宇是怎麼死皮賴臉的追我,又是怎麼不動聲色的拍我的肩膀摸我的腦袋佔我便宜,又是怎麼怎麼天天纏着我對外面的人恬不知恥地說我是他的對象。
他恨得牙癢癢,說:我回去打死他。我突然哈哈大笑我說不用了不用了。
他很好奇:怎麼,你受了這麼大委屈,神經了?
我說沒有,有一次我爸看到馬宇纏我,很生氣,直接去教育局找他好友了,現在馬宇不知道在哪裡呆着呢。
他的臉上又露出羨慕的神色,我掙扎着從他背上下來,對牢他的眼睛很認真的說:你不用羨慕我的爸爸媽媽有多麼好,因爲有一天他們也會是你的爸爸媽媽,我願意和你平分親情。
然後我看到那麼高的個子的人,眼眶慢慢的紅了。
回到教室的時候,大老劉拒絕他進來,我沒說話,假裝剛剛到校的樣子低着頭進了教室,因爲要注意不能被老師抓住談戀愛。
我聽到他們說話,大老劉說:你已經不是這裡的學生了,就不要再進去打擾別人學習了。
他反應很平淡,輕輕的哦了一聲轉身向樓下走,頭也不回。我很着急,不明白爲什麼他不願意爭取一下。
大老劉回到教室,如釋重負的對我們說,終於又清走一個禍害。
樓下就傳來他的聲音:大老劉是個大傻! 逼!!!大老劉你個傻! 逼!!!我們班級在三樓,整個樓層都是大老劉的學生,我們聽的清清楚楚,旁邊班級的鬨笑我們也聽的清清楚楚。
大老劉就憤怒了,走到後門,搬着他的書桌從窗口扔了下去,砰的一聲巨響,然後是詭異的平靜。
那一節課我上的心神不寧,下課了很多人都涌出來跑到走廊往下看,所有的話題都是他與大老劉剛纔的鬥爭,我探頭向下望,樓下沒有他,也沒有被砸壞的桌子,乾乾淨淨,就好像剛纔的事就是一場夢。
我迷迷糊糊的過了一下午,放學的時候下意識的轉頭尋找他,空空蕩蕩,才緩過神來:哦,他已經不上學了。
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跳出來說:嗨。接着往我手指上套了一個戒指。
我正疑惑,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把桌子拼好,賣給初三的人了,拿了錢覺得該給你買個東西,剛剛好夠買這個。
我笑的很開心,將手擡起來對着太陽,亮亮的,是學校門口廉價飾品店裡的高檔貨,鍍銀,上面鑲着一顆很大的水鑽。
後來我結婚的時候,我的丈夫按照那個戒指給我定做了一個求婚戒指,不同的是這個求婚戒指是白金做的,鑲在上面的不是水鑽而是鑽石。
我很得意的晃晃手,我說好啦,以後你要是娶了別人我就戴着戒指大鬧婚禮現場。
他笑着允許了。
現在想想,我好想讓那時的時間慢一點啊,再慢一點好不好?
初三的時候我還是班裡的前三名,他每個星期都來看我,不同的是他越來越沉默,也與我們普通的學生有着不符合年齡的憂慮和成熟。
即使我再遲鈍我也發現他不對勁,我問他,你怎麼了他不停的打着哈欠:沒事啊
我:可是你好像很累
他說:當然啦,我找到工作了,當然要努力工作以後你畢業了我好養你呀
我就笑:那你在哪裡上班啊,我有空去看你
他說:小孩子就不要亂問了,好好學習。
但後來我還是知道了,表姐生日,跑去我們這裡最貴的大酒店辦宴席,我沒有穿校服,穿了很正式的裙子,將頭髮披散下來。
當我想要去廁所的時候我看到他了,正在很認真的擦大廳的玻璃,有人通過時他就低着頭退後讓路。
沒有表情也很沉默,我站在不遠處看着,我一直以爲他所說的工作是坐在明亮的辦公室裡辦公,從來沒想過是這樣卑微辛苦還要看人臉色的活。
原諒我當時不懂生活的艱辛,我總以爲你很善良,生活就會對我們好,其實不是,它是不見血的弱肉強食。我沒做聲,默默的退了回去,我想大概他不告訴我,是想不讓我擔心,或者是不想在我心中的形象變得很可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