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章 我該放棄麼 】
我無話可說,李先生是個癡情的人,癡情的人一般傷的狠,我沒有辦法反問他: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她已經結婚早已經把你忘掉了呢?這太殘忍,我說不出口,只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講起這段故事的時候他依舊很平靜,看見我難過的樣子,反而朝我舉了舉啤酒,仰頭喝完。
我們那天晚上講了很多,大多都是李先生在說,我在聽,有時候我聽不懂他說的什麼,他就會對我笑,然後說:你還是小孩子啊。當然不懂。
我也很想向他講述我的故事,他這樣清醒的人一定可以幫我指一條路,不一定多好,至少會讓我比現在過得好過的多。
然而我不敢,我敬佩李先生的爲人,不僅是他對工作對生活的態度,更因爲他對感情的重視,對我來說,我尊重那些心存柔軟充沛感情的人,我害怕看到李先生厭惡的目光,我更不想毀掉在他心裡的我的形象。
早晨的時候李先生特意仔細看了看我的臉,他說:恩,好的差不多了,還有一點紅。
我從未與另一個人臉貼臉這麼近過,臉不自覺的紅了,李先生若無其事的放開我的臉:今天允你半天的假,如果和家人有誤會就去說清楚,如果沒有,就去好好睡一覺,或者逛街好好玩玩。
我回家的時候王杳還在刷牙,他面對着鏡子看着我:呦,賺了多少錢啊?
我慢慢的換好鞋,又慢慢的走到洗漱間門口,站在那裡看着嘴角還有些泡沫的王杳,然後伸手將它們抹去。王杳下意識的閃躲:你幹什麼?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用很輕的聲音說:王杳,我喜歡上別的人了,怎麼辦?
其實那時候並沒有對李先生有特別的感覺,只是就那麼突然的說了出來,我想當時的我大概是想看看王杳會不會吃醋吧?
出乎意料,他沒有發怒,也沒有平時那樣的諷刺:王小小,你也配?他只是用毛巾擦擦臉,將我推到一邊:別擋着路,我上班快遲到了。
我看着他在門口換好鞋,然後走出去將門關上,我嘆了一口氣。那半天我什麼地方都沒有去,而是將房間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是我察覺我們快要離開彼此了麼,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那天之後,我和李先生反而更加親密了一些。我和李先生常常一起在公司吃盒飯,工作累的時候就趴在桌子上睡覺。我醒來總會看到李先生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和放在右手邊倒好的熱水。
一開始我總是說謝謝了。李先生很不開心的說朋友之間是不需要說謝謝的。
後來我終於懂得李先生的原則,他對人好,希望你對他一樣有同等的仁慈。
他對人好,懂得照顧人,公司上下即使有人被他罵也不會放在心上,所以他對我好我也認爲是很正常的事。
自從李先生看到我挨巴掌的臉後,他很少留我晚上在公司,也不會動不動就突然因爲什麼靈感而叫我見他,只是唯一遺憾的是我們畫的所有的手稿,想法,再次整理之後,他總是不滿意,總是將它們毀掉從頭再來。
王杳開始對我不理不睬,認真與另一個女孩談戀愛,不再換來換去。
那天晚上公司電路壞掉了,李先生打電話給修理工,卻告知明早才能修,在緊急電燈下我們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對方,不知道怎麼辦。
李先生突然說:你在外面租房子住?
我沒反應過來:恩
他又問:離這近麼?
我說很近,怎麼了?
李先生說:去你家吧,把工作做完,順便嚐嚐你的手藝,女孩子做飯應該不會太差。
我沒做聲,想着今天晚上王杳應該不會這麼早就回家,我說好。
我們一路都在說話,開門進去的時候,我的笑容僵住了。
因爲我看到王杳正在廚房揉麪。
王杳擡了擡眼:回來了。我不知道說什麼,有些慌張,就好像被他抓住我在幹壞事一樣。王杳看到了李先生:帶朋友來了?
李先生當時也愣住了,但很快反應過來,對我說:小短腿,你怎麼沒有告訴我你和男朋友一起住的?怪不得你剛纔不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呢,原來有人看着。
我看着李先生努力打圓場的樣子,很難過,不知道要怎麼說,王杳卻說話了:進來一起吃吧,飯還沒做好。我慌里慌張跑過去洗手,幫忙擀麪包水餃,李先生站在那裡不知道做什麼,也過來幫忙。兩個男人話匣子很快就打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只不過王杳寡言,李先生溫和,我看着兩個做飯都那麼熟練的人,忍不住發呆,就聽到他們在討論我。
王杳說:你是小小的男朋友?
李先生驚訝了:你不是?
他說:不是。
李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我很尷尬的解釋:我們是合租,王杳也點頭同意。
因爲氣氛太奇怪,我們都沉默了。
我很專心的在包水餃,耳邊的頭髮太長,弄的自己癢癢的,又不能用手將它放在耳後,我就時不時聳一下肩膀。
王杳又問:小小在公司怎麼樣?李先生髮覺我的動作,很自然的幫我把頭髮別過去,一邊回答王杳:很好啊,同事們都很喜歡她,我也挺滿意小短腿的。
我擡頭對李先生感激的笑笑,沒有注意他對我的語氣有多寵溺,也沒有注意我們當時的動作有多曖昧。
反而王杳的反應比較大,他擦了擦手,鐵青着臉將圍裙解下放在一旁,朝門外走,走過我身邊的時候,用力用胳膊撞了我一下。我差點摔倒,李先生眼疾手快攬住我的肩膀,我看着王杳走出門,狠狠地將門關上,我失魂落魄的對着門發呆。
李先生說:怎麼回事?剛纔還好好的。
我搖頭說:我不知道。
李先生又問:他喜歡你?
我又搖頭,不知道或者是不喜歡吧,但我沒有說出口。
李先生見我不說話,又試探的問:那小小你呢?你喜歡他對不對?
我點頭承認。
那天晚上,王杳沒有回來,李先生擔心我,所以也沒有回家。我像那次李先生對我說心裡話一樣,開了一瓶啤酒壯膽,我講了我和王杳的事,全部,不像上次匆忙和王錦銳撇清關係一樣,也不像每次寫日記時一樣。我像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平靜的,沒有眼淚的對着李先生說了很多,那些難以啓齒讓我又無法迴避的事,那些他對我的不好,我對他的愛,仔仔細細對着李先生有勇氣重新回憶一遍。講完了以後,我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我害怕看到李先生的表情,我害怕他會有像王杳一樣厭惡的眼神,我也害怕他會有王錦銳一樣無奈的眼神,我害怕被他看不起。
我一定是很隨便的人吧,我說,這些年我最常做的事除了死皮賴臉跟在他身邊就是照鏡子了,雖然我才二十出頭,可我怎麼都覺得自己老了,我害怕有一天我堅持不下去了,不喜歡他了,喜歡上別的什麼人了,那怎麼辦?
我捂住臉,我身邊有那麼多人,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很多關心我鼓勵我的人,即使他不要我,我也會有很多人陪在身邊。
可他怎麼辦,如果我放棄他了,他只有一個人了,多孤單,我想想就很難受,所以再怎麼艱難,我還是想繼續喜歡他。
我感覺自己鼻子酸酸的,李先生用雙手按住我的肩膀,對我說,你擡起頭來說話。我固執的低着頭,李先生沒有辦法,只好逼迫我與他對視。我看見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出乎意料沒有厭惡與無奈。
他對牢我的眼睛,我愣愣的看着他,只一句話,我就哭了出來,李先生說:放棄他,去過新的生活。你這樣的女生是值得被人疼惜和照顧的。
我該放棄他嗎?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