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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青春年華】
我學着他的樣子慢慢坐下,一起擡頭看向外面。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就坐在那裡發呆,我說:王杳,我愛你。
他望向我,對我說:小小,我也愛你。他已經有些說不清話了,我聽不到他說的是小小還是霄霄。
我說:霄霄麼
他盯着我說:是,我愛霄霄,我很愛霄霄。我聽到的是霄霄。我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還來得及。
這是我的心裡話,真的還來得及,只要你說你愛我,我就不會和別人結婚,我們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離,再也不彼此傷害,求求你說一句你愛我。
他似聽懂,對我搖搖頭:來不及了。
我又問:回不去了?
他:回不去了。
你知道那一瞬間我想到了什麼嗎,我大腦一片空白,意識恢復的那刻,我清楚的感覺的自己那顆不想再活下去的心。我就那麼突然笑了,學着王杳的樣子開了一瓶酒:哎,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十年了吧,我都記不清楚了。
我在你身上耗的時間也不少了,王杳,我真的真的不欠你了。說着我衝他舉了舉酒瓶,然後仰脖喝了下去。
天色那麼黑,陽臺的暗燈都沒有開,他又開始醉了,他一定不會發現,我喝掉的是整整一瓶白酒。我希望我就這樣死掉,死在他的不愛裡,死在絕望裡,醉生夢死,然後皆大歡喜。我沒有像電視裡演的那樣酒精中毒或者胃穿孔死掉,我喝的時候,酒微苦,灼咽喉。
藉着酒精,我大着膽子握住他的手,我說我愛你,杳杳,好愛好愛。
他同樣用迷濛的雙眼望着我,我看着他在我眼中越來越模糊,心裡想着,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手指,他的壞脾氣。怎麼會那麼巧,剛剛好都長成了我愛的模樣。我感覺到我已經淚流滿面了,對啊,怎麼就那麼巧,我難得喜歡的人剛剛好不喜歡我。
我用力握住他的手,任憑眼淚流着,我忍不住笑了:王杳,放我走吧,我沒有力氣了,我也沒有辦法繼續喜歡你了。
我趴在他的肩頭痛哭,不顧形象也不顧及是否會弄髒他的衣服。
後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酒勁上頭,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做了一個夢。這個冗長的夢裡,我睡的昏昏沉沉,夢裡的我還是年輕的模樣,肆意的拉着他的手跑着笑着,這場夢睡了那麼久,終於也像我們現實一樣走到了盡頭。我醒來的時候是下午,豔陽高照,我頭痛欲裂勉強支撐起自己,看到牀頭櫃有杯水,我就拿起來喝了。家裡一片寂靜,令人害怕,我喊王杳,喊趙霄朗,沒有人迴應。
我跌跌撞撞起身推開王杳的臥室門,我發誓我看到了那一幕,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的絕望。屋裡什麼都沒有。窗簾緊閉,牀單鋪的整整齊齊,他的煙,衣服,什麼都沒有。就好像真的是我做的夢,他其實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我發瘋的衝進去尋找,我覺得他不會離開,我打開了衣櫃門,將牀單弄得亂七八糟,將垃圾桶裡的垃圾倒出來翻找。
潛意識裡我總覺得他不會離開我,即使他對我那麼不好都從未推開我遠離我,爲什麼爲什麼這一次會這樣?
你知道我在找什麼麼,在找紙條,我認爲他會給我留下什麼。
我走了,再見祝你幸福,我不愛你了,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對不起······
這裡的哪一句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什麼都沒有。最後,我跌坐在臥室中央,呆呆的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沒有流淚沒有大喊,我的腦袋裡亂七八糟全是吵鬧的聲音,我在問自己怎麼辦怎麼辦。我在那裡坐了好久,後來我聽到開門的聲音才緩神跑去開門。
是李先生,我看到他臉上的焦急,他看到我的一瞬間臉上的震驚:小小,你怎麼了?
當時我有多失望啊,李先生上前抱住我:怎麼了小小?
在他懷抱裡,我嚎啕大哭,抑制不住渾身的顫抖,我語無倫次的說:走了走了,他走了,怎麼辦,怎麼辦啊,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李先生明顯的愣住了,隨即輕輕的拍着我的背:小小,你別激動,你聽我說。
他的力氣大了幾分,強迫我與他對視,李先生對我說:小小,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找他了。
我怔住,然後瘋狂的拍打他,我對着他吼:怎麼過去,你告訴我怎麼過去,你說!你說啊!
他不在意我的拍打將我抱的更緊:小小,小小,你冷靜一點。我放棄掙扎,喃喃到:李先生啊,你告訴我,要怎麼我才能忘記他,我要怎麼樣才能不愛他啊?李先生大概也回答不出來吧,因爲他心裡也同樣有一個放不下的人。
他沉默了好久纔出聲:小小,嫁給我。我不會讓你這麼難過的。
我說好。
我們的婚期很快就定了下來,我告訴了媽媽,當時媽媽正在擇菜,本來很開心的和我說話,我突然說:媽媽,我要結婚了。媽媽的笑容僵在臉上,她問:是和王杳嗎?
我搖搖頭:不是,是李先生。我告訴了她李先生的身份,家庭背景,年齡等等
媽媽很是落寞,輕輕的說:年齡和你差那麼多啊。。
媽媽沒有說反對的話,同意了這門婚事。爸爸出獄的時候,我們在酒店爲他接風洗塵,我舉杯敬酒的時候將同樣的話告訴了爸爸,他同樣問我:是和王杳麼?
我說不是。爸爸那麼大的人坐在位置上捂着臉痛哭,他問我爲什麼非要這個樣子,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也不知道。
結婚的前一天,我偷偷跑去他工作的酒吧去找他。我穿了肥肥大大的破洞牛仔褲,白色體恤,將臉塗成了死人白,抹了大紅色的口紅,戴了可以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又戴了一頂鴨舌帽。
因爲是白天,他站在門口充當服務員,我嚼了一個口香糖走過去,他沒有認出我,微微欠了欠身對我說歡迎光臨。我跳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糊不清的說:嗨,帥哥,借一下洗手間。
他看向我,我緊張到要死,還是裝成不良少女吊兒郎當的模樣隔着墨鏡望着他,他沒有認出我,對我說,進門直走左拐就是了。我拍了拍他,走了進去。
我在酒吧的角落坐下,正好可以看到他站在門口的樣子,我想有些事或許真的回不去了吧,那我就再看你一眼吧,然後和自己和感情好好告別。
有打掃衛生的服務員從我身邊走過,看到我即使在屋內也將臉擋的嚴嚴實實的樣子,警惕的望着我:你好,請問你要點什麼?
我擺擺手:什麼都不要,我就在這坐會兒。
他猶豫了一下,我又說:等一下,能幫個忙嗎?
服務員走過來,我順勢摘下眼鏡,取下帽子,我說幫我照張相吧。
那是我和他唯一的一張合影,整張照片的右半部是我的臉,笑容滿面,慘白的臉和鮮豔的脣,左上角是站在門口的他,小小的,門口有光透出來,照的他有光亮的輪廓。它一直是我手機的屏保身邊人總是想不明白,這張照片的我的臉畫的像只鬼,更何況我有其他的更好看的照片,爲什麼非要用這一張?
我總是說我覺得很好看啊。自從我嫁人以後,王杳就變成了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照完照片後服務員將手機還給我,我仔仔細細的的看了很久,覺得很滿意,然後重新打扮好自己走出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依舊嘻嘻哈哈的說:謝了,帥哥。
我聽到他對我說再見,我頭也不回的離開。結婚的時候李先生很低調,沒有請記者媒體,沒有請生意上的朋友,沒有張燈結綵,只是包了一個酒店,請了我們彼此的家人和朋友,或者同學。
很多人都莫名其妙,覺得爲什麼我會嫁給一個我並不愛的人,爲什麼我們會結婚,慶幸的說我們比那些政治婚姻要好的多,最起碼我們彼此看待類似於家人。我邀請了我的親人,初中同學,高中好友,那麼多人,唯有初中同學所在的桌子格外沉默。
我沒有告訴王杳我結婚的時間,但是依舊在初中同學那裡給他留了一個座位。在試衣間的時候,表妹興奮的給我梳頭,她說到: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子孫滿堂,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媽媽自從我決定結婚,就很沉默,如今坐在一旁看着即將出嫁的我,似有話說。她說:小小,你是不是還喜歡王杳。我怔住,然後緩緩回答:是。媽媽又問我:如果你和李先生結婚你會開心嗎?我無奈的對媽媽笑:媽媽,我都快結婚了,你現在問有什麼意義嗎,開不開心都要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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