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穆沉言,他的臉色越來越差了,已經沒什麼血色,整個人也有些飄忽。我扶住了他,問道:“你真的不要緊嗎?”
他搖頭,還在堅持。
我皺眉,悄悄摸了下他的後背,才發現黏糊糊的,一看手上,盡是血跡。
“你怎麼也不跟我說?還說自己沒事?”我急了起來,“這都流了這麼多血了!”
他說:“酒酒,不要緊的,只是流了點血。”
“你這樣會死的,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我不喜歡他這樣明明有事,卻告訴我沒事的樣子。有什麼問題,我可以跟他兩個人一起承擔,沒有必要爲了不讓我擔心,一個人死扛。
也來不及去停車場,我在馬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去了醫院。
醫生說他的傷口本來已經開始結痂了,但因爲被外力破壞了,現在裂開了,又重新縫合。
穆沉言還趴在牀上睡,睡的不安穩,眉頭緊蹙。
我坐在他牀邊,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毛病,你又不是超人,傷口裂了就告訴我,我送你來醫院就行了,何必扛着呢?我要是沒發現,你要扛到什麼時候呢?”
也不知道睡夢裡的他是不是聽見我的話了,神色舒緩了幾分,像是睡得安穩了點。
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從睡夢裡醒來,我問他感覺怎麼樣,他說就是痛,也沒其他感覺。
“是我連累了你。”我低下了頭,想想也有點後悔,要是今天沒去參加奚紀安的壽宴,也就不會有事了。
“瞎說什麼呢?”他皺起了眉頭,“以後這樣的話不許再說。”
“哦。”我擡眼看着他,沉默無言。
他放在牀頭的手機響了,是奚紀安打來的,他讓我幫他接。
我開了免提,那頭傳來略微着急的聲音,“你們那邊怎麼樣了?沒什麼事吧?”
“沒事,就是傷口裂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的。”
“那就好,但是雯雯出事了。你們走了之後,她說那什麼限量款的口紅在包裡,非要進去拿,誰知道她剛進去不久,就爆炸了。”
“什麼?”我驚了,“不是說那炸彈是假的麼,怎麼會爆炸?究竟是怎麼回事?”
奚紀安嘆了口氣,“誰知道穆信榮說的是真的假的,我也有這樣的疑慮,就想攔着雯雯,但是雯雯的脾氣你們也知道,我攔不住她,她就進去了。誰能想到……有一位拆彈專家也受了傷,被一同送到了醫院。我問了警察同志才知道,桌上擺着的確實是假的,但桌子下邊還有一個真的。”
我心裡一陣後怕,穆信榮的心思深沉的可怕,我們根本猜不透。我現在最慶幸的就是自己跟穆沉言跑得快,沒出事。
奚維雯被推進手術室搶救了,什麼情況現在還不知道,只能等手術結果,我安慰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我把手機放下,病房裡突然安靜下來,我握着穆沉言的手,什麼也不想說,就想這麼看着他。
眨眼之間已經認識他很多年了,那會兒他年輕氣盛,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以爲是救星,可不是。但到現在我才知道,他真的是我的救星。
穆沉言這邊情況穩定了之後,我去看了奚維雯。他讓我不要跟奚紀安多說話,看完奚維雯就回家。
奚維雯是在另外一家醫院搶救的,我到的時候已經從手術室裡出來了。奚紀安在病房裡守着她。
見到我過來,他又詢問了穆沉言的情況,看得出來很關心。但也能看的出來,他並不是很喜歡我,言語都是帶刺的。
“叔叔,我過來就是看看你女兒,也是替穆沉言來看的,你不要對我有敵意。就算你對我有敵意,也不會對我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我跟穆沉言能走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分開我們了。”
我的語氣很堅定,奚紀安驚訝的看着我,笑笑說:“雯雯已經脫離危險了,沒什麼大礙,你可以回去了。”
聽到他說脫離危險了,我才放心了一些。他不待見我,我也沒有久留,很快就離開了。
*
奚紀安的壽宴上發生的這件事,還挺轟動的,警方已經介入調查,東宜市很多家媒體都報道了,採訪了一些出席過壽宴的人,也有媒體想採訪下穆沉言,但是被拒絕了。
君君還一直跟我住在一塊兒,她身上的傷已經快好了,有時候會哭鬧,說很久沒有見到爸爸了,是不是真的不要了她。我也不知道穆信榮打的什麼主意,把女兒丟在我這裡不聞不問,自己又沒有蹤影。
他要是出現,我至少還能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他不出現纔是最可怕的,不知道在暗中籌劃着什麼,這讓我感到非常的不安。
我也嘗試過聯繫他,但怎麼都聯繫不上,一點消息都沒有,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
穆沉言讓我也不必操心那麼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這件事情過去一個星期之後,穆信榮還是出現過,我的擔心也漸漸放了下來。警察那邊的調查也已經有了結果,但兇手不是穆信榮,是個小混混,因爲跟奚紀安有些私人恩怨,所以才蓄意報復。
我認定了是穆信榮策劃的這件事情,所以根本不信,但也拿不出證據,暫時只能如此。
穆沉言的傷也好了不少,因爲出現了上次的事情,我更加小心的照顧他,再加上要照顧暖暖和君君,整天累的不行,時間長了也沒什麼心思想那些。
奚維雯住院,我去看過她兩次,但是她不太想見我,她相見的人是穆沉言,一天兩三個電話催他來醫院探望。
只是穆沉言的傷沒好全,我不放心他出門,才叫他沒來的,奚維雯知道了之後又把我數落了一頓,說是我拖累了他。
我道:“我和他是夫妻,我們會互相扶持着走下去,如果他出了事,我也不會不管他。”
奚維雯脾氣大,根本聽不進這些,甚至第二天竟然私自出院去看了穆沉言。
那會兒穆沉言正在客廳裡陪暖暖玩,君君也在旁邊,我把削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就聽見了門鈴聲。
保姆開門之後發現是奚維雯,猶猶豫豫的望向我。
“進來吧。”我說。
奚維雯被爆炸衝擊到,摔在了地上,腦袋上有傷,這會兒還包着紗布,她就出了醫院,看着都讓人覺得害怕。
她氣沖沖的走過來,踢了一腳暖暖的學步車,說:“穆沉言,你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爲什麼不去看我?我都等了你那麼多天!”
穆沉言背對着她,沒有轉過來,冷聲說:“你又不是我什麼重要的人,頂多算是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憑什麼要我去看你?而且,我自己的身體也沒好全,沒什麼精力去看你。”
“我不管,你不看我,就是不關心我!”奚維雯大小姐的脾氣上來了。
“有奚紀安關係你還不夠麼?”他的嗓音低沉,帶着幾分慍怒。
我說:“你是怎麼出來的?回醫院去吧,你這頭上紗布包着,怪嚇人的,我怕出事。”
話音落下,奚維雯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委屈的看着穆沉言,“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也知道不可能,可是你連一點念想都不給我麼?溫酒不在的時候,我們相處的也挺愉快的。怎麼她回來了,你就變了?”
穆沉言終於轉過身來看她,輕聲說:“把你當做親人一樣,所以纔會跟你相處的不錯。但問就回來,你沒有告訴過我,甚至還跟她說一些不該說的話。我跟你的關係越來越差,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奚維雯氣鼓鼓的說不出話來,君君在旁邊眨着一雙大眼睛看她,弱弱的問:“姐姐,你生氣了?很難受嗎?”
她看着君君沒說話,君君又道:“你好像很難受,你的頭上還包裹着紗布,要我幫你嗎?”
君君長的漂亮又可愛,奚維雯對她倒是有耐心,笑着問:“小傢伙,你想怎麼幫我啊?”
我以爲君君要逗她開心的,沒想到她走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就出來,手裡拿了把水果刀。
她把刀子遞給奚維雯,說:“爸爸說如果別人很難過,就把水果刀刺進她的肚子裡,就不會再難過了哦。”
我嚇了一跳,脊背陣陣發涼,立即搶走了她的水果刀,厲聲說道:“君君,不可以這麼做!”
一旁的穆沉言的凝神忘了過來,奚維雯也震驚的捂着嘴巴。
君君被我的氣勢嚇着了,委屈起來,“可是,這位姐姐很難受啊,爸爸說這麼做就不會難受了。”
我簡直要瘋了,穆信榮這個瘋子到底在教女兒什麼,她這麼會相信這樣的說法?
我蹲在她面前,說:“你爸爸騙你的,這樣會很痛苦的,會哭的,會死的。你不要相信他的話,永遠都不要這麼做好嗎?”
“可是,爸爸說這樣做就解脫了,就不會再難過,不會再有煩惱了。”君君低下了頭,語氣委屈。
“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這些?你有這麼對別人做過嗎?”我着急的問她,簡直覺得荒誕,怎麼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