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忘了,穆信榮不在,君君要怎麼辦。
女警領着我過去,看見了君君,她正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眼眶紅腫着,兩名年輕的男警圍着她,說她可愛,並且給她吃的。
她禮貌的道謝,擡頭見到我,輕聲喊道,“姐姐。”
我看着她那麼小就沒了父母,有些想哭,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姐姐帶你回家好不好?”
“好呀。”她站起來,小跑到我身邊,抱住我大腿,滿臉期待的問,“是回爸爸家嗎?我已經一天沒有見到爸爸了,他都不來找我。”
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低聲道,“不回爸爸家,去姐姐家好不好?姐姐很想你,暖暖也很想你呢,今天跟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她考慮一會兒,然後搖頭,“我想要爸爸。”
“君君乖,爸爸現在不在,你跟姐姐在一塊兒待幾天好不好?”
她不高興的崛起嘴巴,“爸爸爲什麼不在?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沒有。”我下意識的否認,可話說出口,卻不知道日後要如何圓回來。她的爸爸,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另外兩個警察也在勸說她,說了很多話哄她,我蹲在她面前,說:“你看,這麼多哥哥姐姐都在爲了你操心,你就聽話好嗎?”
她一張笑臉都皺了起來,過了許久,才十分不情願的說,“那好吧,我就跟你睡一天,就一天哦。”
現在的我也很累,不想再多說什麼,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了,就答應了她。
把君君領走之後,警察告訴我穆沉言也可以走了,這會兒大概在等我。
出了警局,果然看見穆沉言在車上等我。神色嚴肅的很,見了君君之後也沒問什麼,我在副駕繫好安全帶之後,就發動了車子。
“他們都問你些什麼問題?”我轉頭看着他。
他道,“都是一些關於穆信榮的問題,例如我如何看待和他的關係,還有他和奚紀安的關係,包括生前的一些事情。”
“那我們也差不多。”我低聲道,看來警察讓我們分開詢問,又問差不多的問題,可能是想從我們的回答當中找到些破綻。
到家之後,我發現君君竟然已經在後座睡着了。我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下來,她穿的T恤不小心抽上來了,我一看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觸目驚心。
我心想她一定又是被穆信榮給打了,可她被打了,還是心心念唸的全是她爸爸,心裡說不上的難受。
我沒想吵醒她睡覺,動作很輕,但可能是碰到了她的傷口,她還是醒過來了。
我把她放在沙發上,“君君,要不洗完澡再睡覺吧?”
“姐姐,你弄疼我了。”她委屈的說。
“抱歉,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傷。是爸爸打你的嗎?”
她點頭,“爸爸說我不聽話,就打我了。”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呢?他經常打你嗎?疼不疼啊?”
“疼。”她點頭,委屈的眼淚都下來了,“但是,是君君不聽話,纔會被打的,不能怪爸爸,是君君的錯。”
我驚訝的張嘴,就算犯錯要捱打,也不可能打成這樣,渾身都是淤青的。穆信榮到底怎麼教她的,讓她連基本的是非對錯都分不清了。
想到現在穆信榮死了,我竟有那麼一絲絲的慶幸。不然君君跟着他,她這一輩子怕真是要毀了。
“君君,以後要是再有人這麼打你,一定要告訴我好嗎?你犯錯了,但不應該被虐待。”我溫柔的摸她的頭,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輕輕嘆氣,牽住了她的小手,“走,去洗澡吧。”
君君點頭,跟着我進了浴室。我脫下她的衣服,看的更是觸目驚心,我讓穆沉言去藥店買點去淤青的藥酒回來。
洗澡的時候也不敢太大力,只是簡單的衝了一下。
洗完澡之後,穆沉言買了藥酒回來,我給她抹藥酒的時候,她一直哭,不肯配合,我說了很多話她都不聽,還吵着要爸爸。我沒辦法,只能停下來。
她不哭了,一個人躺在牀上,背對着我,蜷縮成一團。我以爲她是生悶氣了,但一會兒去看竟是睡着了。
我輕輕嘆氣,給她蓋好被子,離開了她的臥室。
穆沉言坐在客廳裡,他擡頭看我,問:“你真要撫養穆思君?”
“不然呢?她現在無父無母,我不撫養,誰來撫養?”
他沉思片刻,說:“送福利院。”
“啊?”我以爲自己是聽錯了,雖然他平常表現出來的樣子比較冷漠,但該心軟的時候還是會心軟的,現在怎麼這麼狠心?
“爲什麼?”我問。
“我們有女兒,不想留她。”他低聲說,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冷血的讓人覺得害怕。
我道:“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我們兩個也不是沒有條件撫養,要是送到福利院了,豈不是落人口舌?再說,君君大多數時候還是挺乖的,以後暖暖大了,也能陪她玩,不然暖暖自己多無聊。”
他道:“我們再生一個。”
“我沒想過要生二胎。”我的話也很直接,是真的沒想過要再生一個,總覺得生孩子太傷了。
穆沉言的眼裡流露出失望,我又道:“君君我是要留下來的,不管你怎麼想。”
我跟他說話時很少這樣直接,完全不考慮他的感受,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低聲說了一個“好”字。
我看了眼客廳的壁鐘,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了,說:“我去洗澡休息了。”
這一夜睡得並不好,總做夢,夢到我過世的媽媽,還有穆信榮,也夢到了君君,她在我夢裡一直哭,我怎麼安慰都沒用。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保姆說穆沉言去公司的時候,順路把君君送去學校。
穆信榮死後,警察一直在調查他的死因,之後又來過家裡一次,問了我一些問題。他們告訴我現場是被僞造成自殺的,但疑點挺多的,還在進一步調查當中。
提到自殺,我就想到了姨娘的死,當時也是說是自殺,現在想來,怕真的沒有那麼簡單,可能被穆沉言給猜中了。我開始害怕起來,希望警察查不到什麼線索,因爲害怕幕後那個策劃一切的人,會用線索引導着警察,讓他們查到我和穆沉言身上。
到時候,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不過有了公安的承諾,媒體沒有胡亂報道此事,但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想要獨家爆料,不少記者都登門,想要採訪一下我和穆沉言,但我們都拒絕了。但因事發在公司大樓,所以公司還出面發了聲明,表示會積極配合警方調查。
調查的進展比較慢,具體調查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不過穆信榮的遺體一直在公安那兒,過了一個星期我們纔拿到,送到殯儀館火化了。
穆信榮的葬在我媽旁邊,是他在生前就給自己安排好的墓地。
下葬的那天,我把君君也帶過去了。她一直問爸爸去哪兒了,我耐心跟她解釋,說:“爸爸去天堂了。”
“天堂?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
“我也想去,我想要去找爸爸。”她突然說,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真的不忍心讓她失望,但沒有辦法,我無法做到她想要的,“君君乖,你要好好吃飯睡覺,好好學習日後成爲一個優秀的女孩兒,纔可以見到爸爸,好嗎?”
“爲什麼要這樣才能見到他?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你說讓我在你家睡一天的,現在都睡一個星期了,爲什麼還不讓我見爸爸?你是不是故意讓我和爸爸分開?”
我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無奈的看向了穆沉言,他冷着臉色,低聲道,“聽話才能見到爸爸,如果你不聽話,永遠都見不到。”
“可是……”君君的話沒說完,就被穆沉言給打斷了,“閉嘴。”
他現在愈發的不喜歡君君了,可能是因爲上次她當着我們的面胡言亂語,而君君也很害怕他,被他低喝了一聲,什麼都不敢說。
離開墓地之後,秘書打來電話,說奚紀安到了公司,要求見穆沉言。
我讓司機把君君送回了家,和穆沉言一起去了公司。
到的時候,他正坐在辦公室裡喝咖啡,十分悠閒的樣子。
“穆思君的撫養權拿到了吧?”奚紀安笑着看我們。
我心一驚,他這話的意思,穆信榮的死真的是他做的?
“是你做的?”穆沉言眯起眸子看他。
奚紀安趕緊搖頭,“不不不,殺人這種事情,我怎麼會做呢?只不過是上天幫了我一把。”
“呵。”穆沉言輕蔑的冷笑,“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你就那麼急着對號入座?”
奚紀安愣了一下,說:“你我心裡都清楚說的是那件事,何必給我下套呢。”
他也很聰明,很快就把話圓回來了,但穆沉言不給機會,道:“我指的是,最近公司丟了個單子,是你做的吧?”
他忙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最近沒時間過問公司的事情啊。”
“忙着殺人?”穆沉言目光凌厲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