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信榮,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爲了點股份,不惜要讓穆沉言去死?雖然他不是你親生的,但也是你養了二十多年的,難道你對他就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不知道我的話哪點刺激到他了,他突然拍案而起,怒道:“你以爲我像這樣嗎啊?可我穆信榮曾經是東宜市最風光的商業大佬,現在活得連條狗都不如,我不甘心!溫酒,你想清楚,到底是給我股份,還是要讓穆沉言死。”
穆沉言快要做手術了,這個時候我真的不想因爲任何事情影響到他,我想了片刻,說:“我考慮一下。”
“行。”他答應的也爽快,“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明天我再過來。”
穆信榮離開的很快,他走了之後,我坐在椅子上起不來。真的太累了,全身像是被碾壓過一樣,更累的是心裡,讓我提不起任何的精神。
我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去處理這些事情,中午的時候想睡個午覺,可又接到醫院的電話,說穆沉言情況不樂觀,昏迷了,又進了急救室,我不得不再趕到醫院去。
所幸,到醫院的時候穆沉言已經搶救結束,這條命是救回來了。
我鬆了口氣,坐在病牀邊看着他。我想哭,但看見他緩緩睜開眼睛,還是忍住了。我不想在他面前哭,會給他增加心理負擔的。
他也不說話,大概是沒什麼力氣,我輕輕握着他的手,兩個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相處着。
他又睡着了,最近他睡得越來越多,我真的害怕他會睡的醒不過來。
*
第二天一早,我到公司的時候,穆信榮也在。
他道:“一天的時間過去了,考慮的怎麼樣?”
“可以給你股份,但我有個條件。”我從包裡拿出來一個信封,裡邊放着的是前天奚維雯給我的照片。
我把信封丟在桌上,說道:“穆沉言這次受傷,完全是因爲奚紀安。這是證據,只要你讓他付出的代價足夠慘痛,就可以給你股份。”
我沒打算跟奚紀安打官司,一來是太累了,沒時間,二來是打官司讓他付出的代價不夠慘痛。並且穆信榮也不是個善茬,我不想跟他多做糾纏,想讓他跟奚紀安兩個人鬥起來,這樣我和穆沉言纔會清淨。
他拿出來看看,語氣很衝的說:“我要是有辦法治奚紀安,還用得着找你們?”
“我不管你們,我想看着奚紀安一敗塗地。如果你能做到,公司給你都無所謂。”
他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對,是我說的。”我點頭,語氣非常的肯定。
他把信封收了起來,“好,給我點時間,我會做到的。”
他走了,我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只能祈禱穆信榮和奚紀安互相牽制,給我和穆沉言創造一個和平的環境。
穆沉言手術前的幾天,每分每秒都過的很艱難。我想要那一天早點來,因爲他現在的情況越來越差,害怕他會等不到手術的那天。也想那一天慢點來,我怕手術會失敗,再也見不到他,聽不見他的聲音。
這幾天我幾乎沒合過眼,公司、家裡還有醫院,三個地方一直跑,每天都累成狗,可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覺得充實,不會有時間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
穆沉言手術的日子終於還是來了。
因爲手術難度非常大,所以主刀醫生是從國外來的,早在好幾天前就開始準備。
手術時間在下午一點,十二點半的時候,我還在病房裡陪他,暖暖也在身邊。我不敢想象,一會兒要是手術失敗了,會怎麼樣。
我什麼都不去想,只是緊緊的抓着他到的手,他也看出了我的緊張,開玩笑似的說:“酒寶,你怎麼比我這個要上手術檯的人還緊張?不用緊張,就是睡一覺的功夫,等我睡醒了,手術也就結束了。看,暖暖都比你開心的多。”
暖暖還小,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坐在我腿上,笑呵呵的看着她爸爸。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那不然呢?”他用一種很清澈的目光看着我,“難道我們要哭着分別嗎?”
這麼一說,我鼻子就酸的難受,他急道:“別哭別哭,我不想看見你哭,更不想你因爲我哭。”
我吸了吸鼻子,說:“不哭,我不哭。”
“真乖。”他擡手,想要摸我的臉,還想摸暖暖,可最終還是沒有力氣擡那麼高。暖暖努力的伸出手,想要觸碰他,嘴裡還咿咿呀呀的,“爸爸,爸爸……”
她現在發音比以前清楚一些了,穆沉言笑了,又輕輕嘆了口氣,說:“最近總想不起來很多事情,連公司的賬目都背不出來了,以前我倒着都能背出來的。可是酒寶,我跟你的事情,一點鬥毆沒有忘。要是我沒辦法從手術檯上下來,你也別忘了我好不好?還有暖暖,以後長大了,一定要告訴她,她有一個很愛她的爸爸。”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個勁兒的搖頭,“一定不會這樣的,你要好好的,活着從手術室裡出來,好嗎?”
他扯出一個笑意,“好。那你等我。”
“嗯,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的。”我又點頭,每一個動作都特別用力。
他舒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很快的,有護士進來把他推走,去做術前準備。我依依不捨的看了他最後一眼,暖暖看着她爸爸被退走,也笑不出來了。
我抱着暖暖跟過去,等在手術室外。我以爲自己會很難過,但現在我比想象中要平靜的多,幾乎是沒什麼情緒波動。
暖暖坐在我腿上很乖,自己一個人在啃手指頭,我把她的手從嘴裡拿出來,她還不高興,又塞回去。我讓她不要啃,她還不高興的撇嘴。
過了一會兒功夫,奚維雯也來了。今天的她跟以往都不一樣,沒有化妝,也沒穿很豔麗的衣服,看上去普普通通。
她沒說話,在我旁邊坐下來。
“連你也覺得穆沉言沒法從手術檯上下來了嗎?他還沒死呢,穿的這麼樸素?”
我的語氣低沉,她道:“畢竟是做手術,還是大手術,我不好打扮的多好看。再說,我現在這樣打扮,難道不好看嗎?”
“我覺得他能出來,手術一定會成功的。”我低頭看着暖暖,說話的聲音很輕。
她側頭看我一眼,“嗯,我也這麼想的。我哥那麼優秀的人,不應該英年早逝。”
我扯了扯脣角,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手術室的那扇門。
手術進行了很長時間,我開始很平靜的等,後來就變得有些急躁。奚維雯比我還要急躁,不停的來回踱步,看得我眼睛暈。
“你能不能別走了,坐下來歇會兒。”
奚維雯哼了一聲,但還是坐了下來。
“你爸知道穆沉言今天要做手術嗎?”我問道。
“你幹嘛問我爸?”
關心是假,想探聽他最近的處境是真。
“隨便問問。”我說。
“他今天沒空,說公司有點急事,需要他親自處理。”
“什麼急事?”我追問。
奚維雯看我一眼,翹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最近我沒有過問公司的事情。心情不太好,整天在家吃吃喝喝睡,這樣才能舒坦點。”
“哦。他不來最好了,我怕他來了,穆沉言見了,要被氣死。最好,你回去轉告他,以後永遠都不要出現在穆沉言面前。”
我說的很冷淡,奚維雯翻了個白眼,“我懶得跟你說話,我是來看我哥的,不想跟你囉嗦。”
誰都沒再說話,偶爾有工作的醫生護士路過,還有病人家屬,我無聊的開始數統共路過了多少人。
過了很久,天已經黑了,暖暖在我懷裡睡着了。保姆從家裡過來,給我帶了晚飯過來,我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倒是奚維雯,她胃口好的很,全都吃下了。
保姆把暖暖也帶了回去,她不坐在我腿上,感覺輕了很多,有些不習慣。
手術進行了八個多小時,快十點鐘的時候,我才見到醫生和護士從手術室裡出來。
我立馬起來走過去,但坐的太久,腿都麻了,踉蹌了一下,幸好奚維雯扶住了我。
“醫生,怎麼樣了?”
那醫生是從國外來的,聽不懂中文,茫然的看着我,緊接着穆沉言的主治醫師也從手術室裡出來了,我又問了一遍。
他摘下口罩,說:“手術進行的不是特別順利,病人現在還在昏迷當中,一切要等他醒來才能定論。”
“那他什麼時候醒?”
周醫生搖頭,“不清楚,這個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如果求生意志很強的話,醒過來的希望很大。”
這麼說,我就覺得不安起來,心狠狠的一沉,整個人彷彿搖搖欲墜。
“你這是什麼意思?病人到了你手中,能不能醒過來你都不知道,怎麼做醫生的?”奚維雯的性格很衝,不滿周醫生的回答,當下也就吼了出來。
周醫生一臉無奈,“我們已經盡力了,真的已經盡力了。”
他輕輕嘆氣,奚維雯還要吼,我攔住了她,“先不說這個了,我們去看看穆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