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南宮策吃那一驚,連把要問這蟲子是什麼來由的事兒都拋在了腦後。
“他素來不出山的啊。”
鬱念雲道:“這我可不知。”
一面說着,一面手上簡單的收拾了一番,突然對南宮策一擡頭道。“走吧。”
“走?”
鬱念雲道:“不走幹嘛?反正這邊的事情這會兒也沒什麼用了,你跟我一起走,幫我打打下手也是好的,一面也可以探聽你師父和你父母的下落不好麼?”
南宮策愣愣的點點頭。雖然腦子有點沒有轉過來這之間究竟有怎樣的因果關係。
兩個人一人一騎,行走於蒼茫天地間,黎明漸漸地來臨,薄寒作最後的團聚。
南宮策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冀州。”
鬱念雲望望天色。
“前路很長,還需要你多盡些心。”
南宮策悠悠的扯扯馬繮點頭。憋了許久,該問的還是要問的。“我之前手臂上那些細細長長的東西都是些什麼呢?”
鬱念雲道:“那是千機絲蠱。”
“蠱?”南宮策一怔。
“我聽師父說過,好像是一種能控制人的東西。”
鬱念雲道:“那隻算是一種功效。”
“一種功效?”
鬱念雲點點頭。
“控制人是不過最常見的一種罷了。原本它也是治人的良方,只是現在大多被用到些邪路上去了。”
“那這個千機絲蠱……”
鬱念雲一笑“千機絲來自於漠北,取自於牽機毒。中毒的人死後便會和牽機毒的人的狀態一樣。然而毒性卻比牽機毒更能讓人痛不欲生。畢竟牽機毒會有個死,但千機蠱,只要施蠱的人不想讓他死,他便是上天入地,想死也死不了。”
“自裁都不行?”
“不行。”鬱念雲回答的斬釘截鐵。
“我方纔說了,蠱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
南宮策心頭一顫。
“那……我中了這蠱,爲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鬱念雲道:“自然是施蠱的人暫時還用不到你。”
南宮策撇撇嘴。
“我一個剛出山頭的毛頭小子有什麼可利用的,也值得專門給我下蠱?我可沒發現我有什麼過人之處。”
鬱念雲只一笑。
“可是我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啊?出來不久我就遇見了你,然後便到這客棧來了。多餘的人也只認識一個馮歡,他也沒理由害我啊。”南宮策自言自語道。
鬱念雲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但這蠱應該就是近兩日下的,蠱蟲還長得不夠成熟呢。”
南宮策苦思冥想了一陣,依舊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搖頭放棄。
鬱念雲又是一笑。
“放心,在我身邊這些有的沒的你都用不着擔心。我可是闖蕩了好些年的老江湖了,再沒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地。”
南宮策點點頭道:“那便都依你的吧。這些都慢慢的來就是。”
兩人又一起往冀州趕去。
天黑的時分兩人在一家名爲施記的客棧落腳。把馬匹丟給小二,南宮策驚訝的發現,鬱念雲竟非常熟絡的和小二說話。而且一開口的話便是。
“那邊怎麼樣?”
一聽這話,南宮策便知道這施記八成也是鬱念雲手下的產業了。
小二看了看南宮策。見鬱念雲沒有說話方道:“都好。”
鬱念雲點點頭吩咐道。
“仔細點,有什麼事情隨時向我彙報。”
小二連連點頭哈腰。嘴上應着是。
兩人分別去房裡歇了。過了一會兒,小二又來敲鬱念雲的門。請來了掌櫃。
鬱念雲知他有事早在桌旁候着呢。一聽這敲門聲便開門讓他進來。
掌櫃彙報到。
“一切都還大好,只是前兩日忽然來了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計劃可能要推後些。”
鬱念雲道:“那老頭子長什麼樣,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
掌櫃道:“我們這邊接到尊者你的信號就開始下手,你說過的,但要是妨礙我們的盡殺不赦。”
鬱念雲道:“那定是有人逃脫了,還是被那老頭子救走地?”
“尊者聖明。”
鬱念雲一陣冷笑。
“繼續說。”
掌櫃道:“逃脫的那人是左部的人,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叫做秦墨。”
“任何一個差錯都不可以,可別小看了小人物。”
“小的明白”。
掌櫃繼續道:“最先被我們的人打傷了,暈了過去,我們也就沒有在意,發現的時候,那個瘋老頭就出來了。說我們這麼多人打他一個不公平。我們哪會和他多說,只管了結了了事,那人卻直接出手要攔。我們便說‘江湖事江湖了’老人家是明白人,不要插手爲好。那老人卻不管,執意要救。偏生他的武功又是極高……”
“好了。”鬱念雲揮手。“下面的我知道了。”
掌櫃應個“是”。
鬱念雲道:“這會兒正是用人的時候,我姑且放過你這一次,這是相信你,下不爲例。”
掌櫃點頭謝恩。
鬱念雲揮手。掌櫃卻並不下去,看看鬱念雲張口道:“之前……尊者讓打聽的事有着落了。”
鬱念雲一擡眼,示意他繼續。
掌櫃道:“這是南邊給來的信函,尊者請過目。”一面說着,一面便從袖中抽出一頁紙來遞給鬱念雲。
鬱念雲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過。點點頭。
“這事兒就先這樣吧。”
掌櫃有些猶豫。
“不找那兩個人過來?”
鬱念雲道:“這是我自有定奪,以後會吩咐你的。”
掌櫃方纔告退。
鬱念雲重新攤開那張紙再看了看,卻是將它慢慢移到了燭火之上,任它被火色一點點的吞噬,直到化爲灰燼。
“南宮策。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
她嘴邊沁出一抹笑意。
“不過你的先幫我過了這個難關才行。”
月光將屋裡照的清楚明白,也將南宮策房裡的情形盡收眼底。一道牆旁,南宮策正鋪了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也不知做些什麼。但地上一團團丟棄的紙團也足以昭顯他此時心中的煩亂。
南宮策很煩。
是的,坐了一天的馬,他實在是煩透了。
馬他會騎,但只是會。以前都在山上,哪裡這麼整天的騎過馬。一天的顛簸下來,南宮策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被抖散了,屁股和大腿更是被磨得生疼,偏偏在鬱念雲面前又不想太丟臉。好容易忍了下來,但前路漫漫,今天倒還不大厲害,撐得下去,可是明天呢,後天呢?照這個速度,冀州離這裡可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到的了得。所以南宮策此時正十分認真的在紙上盤算着應對之法——如何儘量減少顛簸摩擦之苦。只是畫了一頁又一頁,否了一個又一個的主意,南宮策終究沒有想出個好法子來。或者說有是有,只是要麼太丟臉,要麼無時間,要麼費金錢。要知道,此刻的南宮策可是身無分文的,晴方客棧的工資還沒發下來,自己便跟着鬱念雲離開了柳城,這一路可都是用的鬱念雲的錢。
南宮策無奈的扔了筆,有些認命的往牀上一躺。
算了吧,還是趁着時間好好的休息纔是,這樣纔有精力應對啊。
次日一早,南宮策摸摸那匹昨天都很是欣賞的高頭大馬。褐色的皮毛,強健的體魄,有力的四蹄……
而今天……
南宮策無奈的再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兩人一前一後的騎馬跑着。
鬱念雲有些奇怪。怎麼昨天還能跟自己齊頭並進的人今天總是要落後許多?因而漸漸放慢了馬步,等着南宮策趕上來。
南宮策苦着一張臉過來了。
鬱念雲一看那樣子便有些明白了。她素來我行我素的慣了,有什麼想法登時也便說了出來。
“你騎不慣馬?”
南宮策登時紅了臉,囁嚅道:“哪……哪有……”聲音卻是小的跟蚊子一樣,明顯的中氣不足!
鬱念雲一笑。
“還裝什麼呢,這會兒你屁股指不定疼的跟什麼樣呢。”
南宮策一張臉漲得都要冒煙了。
鬱念雲依舊自顧自的道:“你還是一個大老爺們兒呢,這有什麼。”她的意思本來是,這事兒初學騎馬的人大家都有的,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但聽在南宮策的耳朵裡顯然就變了一層意思了。他認爲鬱念雲這般說來定是笑他一個大老爺們兒連這點兒苦都受不住,有什麼用。於是也不說話,之不動聲色的撇過頭去,腹裡卻是堵了一團子得氣。
鬱念雲又道:“也罷,待會兒我便租個車子來,我這一路也有些事兒,你坐車到冀州去,我也差不多就到了。”
南宮策卻是悶悶的道:“不用,這點兒苦我還是受得住。”
鬱念雲笑他:“你這會兒逞什麼能呢。”
南宮策瞪她一眼,卻是猛一喝馬,一下子竄出老遠去。
鬱念雲愣在當地,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她明白,自己定然是哪句話說錯了,畢竟自己之前也有過很多次這樣的經歷。
只是鬱念雲思前想後了幾番都不大明白自己到底哪裡錯了。倒是南宮策漸漸慢了下來,兩人依舊行在一處,只是都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