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將整個天地籠罩的冷冷清清。西天中一輪圓潤的明月將屋檐下的身影拉得拉長。
那人喝一口老酒,看一眼夜裡的湖光山色,似乎愜意到了極點,又倒掛在那屋檐下,閒閒的閉上了眼睛。
少頃,陣風吹來,那人睜了睜眼道:“如何。”
一時間,一旁的老榕樹上竟傳來了回話。
“沒有帶出來,他是醒的,一時大意,失了手。”
屋檐下倒掛的那人悶一口酒。
“算了,也不好把他怎樣,你先下去吧。”
樹上那人應個“是”,便再也沒聲兒了。
屋檐下的人躍下地來,懶懶的靠在柱上望着遠方,像是在思索着什麼。月光把他的一張臉映的個輪廓分明,一眉一眼都暴露的清清楚楚。
卻是馮歡!
馮歡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酒壺好一會兒終是笑出聲來。
“南宮策。”
“這是天意註定讓我幫不上你了,以後可別怪我坐視不理了。”
自言自語了兩句過後,馮歡便低低的笑了起來。
“罷了罷了。我只飲酒,不管其他。”
“天之所然奈何意,緣分天作捉弄人。”復又長嘆一聲,凌空而去。
晚上經過這麼一鬧,南宮策好容易將來的人都打發了回去,頭卻是越發的暈沉了。一切處理完畢,南宮策在牀上躺好,不消半刻,便要睡過去了。只是,這只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事實上,南宮策還是沒有睡着。倒不是又來了很麼人,或者出了什麼事。只是南宮策剛一覺睡得暈暈乎乎的,忽然便覺得手上有什麼東西蠕動,那麻麻癢癢的感覺,惹的南宮策根本就睡不下。用手摸摸,卻又什麼也沒有,但手上那麻麻癢癢的感覺卻還是真實的存在着。
南宮策萬分頭疼的掌上燈,翻來覆去的把那隻麻麻癢癢的右手手臂給露出來看。終於,南宮策發現了不對。
手臂上靠近血管的地方有一條青色的東西正微微的動着,南宮策一愣。閉了兩下眼睛。這東西若不細看,南宮策準能把它當做是自己的血管了。這會兒倒也挺像,只是南宮策分明看見那東西旁邊不就是自己的血管麼,顏色有些淺,靜靜地,哪像這東西一樣還微微的動着呢?
南宮策只覺從心底涌上一股噁心的感覺,就跟當年被螞蟥蟄到了一樣。
這是個什麼東西,怎麼來的,有什麼危害麼?
一連串的問題進入到南宮策的腦海中。心裡的那股噁心還沒有止住,忽然那東西猛地擺了兩擺,便一動不動了。
南宮策心下一下子亂作一團,怎麼回事。此刻方纔想起,自己這時候最應該做的不是找人麼,怎麼還自己個兒看了起來?
南宮策張了張嘴,又覺大晚上的大家剛被自己喊了一同才歇下,自己在這麼一喊大夥兒若發現這玩意兒沒什麼事兒那不是讓大家都想拿着塊磚頭扔死自己?南宮策搖搖頭,用手按着那東西便穿了鞋就要往客棧裡最見多識廣的顧五叔那去問問。
剛一着地,忽然一陣冷風吹來,直把那窗戶砰地一聲吹開,直直的向南宮策撲面而來!南宮策忙往臉上一檔。剛一放手,眼前的情形便讓南宮策的魂魄悠悠直蕩。
一個披頭散髮的人立在面前不過一米的地方,正直直的看着自己。這時節,披頭散髮,難免讓人聯想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南宮策就差叫一聲了。
那披頭散髮的人卻是擡眼看了一下南宮策。南宮策便靜下來了。
這人雖然披頭散髮的,但只那一雙眼一望,南宮策便心下一動。
“鬱……鬱姑娘?”
鬱念雲看向他。
“影月她人呢?”
南宮策一愣,忙道:“好像是上面出了事,然後影月姑娘就回去了。”
“回去?”鬱念雲眸色一沉,南宮策才注意到鬱念雲的眸子盡隱隱有些泛紅!
“回哪裡去?”鬱念雲冷冷一笑。“我們之間的事還容不得你一個外人來挑撥!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語氣中的狠戾把南宮策嚇了一跳。不過事實就是如此,南宮策還能怎麼說。鬱念雲卻是一手掐住了南宮策的脖子道:
“枉我還專程上了趟紫霞山,你卻在這裡搞鬼。影月素來和我一起,除了我的話誰也不聽,上面算什麼,上面出了事關她什麼事。她豈會爲了上面一句話就丟下這邊的事情不管了!”
南宮策被掐得難受,但也怒火中燒起來了。
“你們的事我怎麼知道。我只看見紅纓姑娘忽然跑了回來在她耳邊說了兩句,影月姑娘便把客棧的事情交給了我急急忙忙得跟紅纓走了,她們說話我又沒聽見,我如何知曉!信不信由你,不要總是莽莽撞撞的由你的性子怪人!”
鬱念雲愣了一愣。
“紅纓?你是說紅纓她回來過?”
南宮策沒好氣的點點頭。
鬱念雲手上的力道終於鬆了下來。
“竟然是她!”
南宮策見狀一轉念。
“難道說——”
鬱念雲冷哼一聲。
“我就說,影月斷不會就這麼走了,原來是紅纓這個小蹄子在搞鬼,枉我如此信任她!”
南宮策摸摸被掐得生疼的脖子,有些無語。
鬱念雲卻又是一愣,抓了他的手指着手臂上剛纔那隻小蟲子道。
“這東西怎麼回事?”
南宮策看了一眼。
“我還想知道怎麼回事呢,半夜裡麻麻癢癢的擾的人覺都睡不好,正要去找人問呢你就來了。一來就這麼大聲,擾的大家都睡不着。”
鬱念雲笑道:“大家到都睡得好呢,只有你,如果這東西再不弄出來的話,到就要真的睡不着了,而且是再也不用睡了。”
南宮策心下一緊。
“什麼意思?”
鬱念雲笑道。
“先把手伸出來,我來幫你弄出來了再說。”
南宮策只得乖乖的伸出手來。
鬱念雲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再不似先前那般狠戾了。她從袖裡取出一隻盒子,打開聞了聞,便將南宮策的手扯了扯道:“很快的,雖然有點痛,但忍一忍就過去了。”
南宮策點點頭。
“沒事,我不怕痛。”
鬱念雲一挑眉,面上竟露出一絲笑意來,伸手揉了揉那東西所在的地方,又取出一把小刀來在那東西旁邊開了個口子,然後便從那盒子挖出一些藥膏來,抹在那傷口處。
南宮策只覺得這藥膏抹在的地方冰冰涼涼的,把傷口的那一點子疼都蓋過去了,不由納悶——這很疼麼?一點也不疼啊。
鬱念雲一笑。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般道:“馬上就的疼了,可要好好忍忍。”
南宮策不以爲意,只覺得手上稍稍有一點癢罷了。但馬上南宮策就不得不相信鬱念雲的話了。這藥膏竟慢慢地從傷口處滲了進去,一點一點的把那東西包住,然後便如一把鹽撒在了傷口一般,一點一點磨人的疼。原本這樣也就罷了,偏生不一時,南宮策竟覺得全身都麻麻癢癢了起來。然後南宮策驚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細長的東西向傷口處涌來,橫衝直撞的,又是一股子磨人的疼,帶着一點能酸倒人牙縫的感覺。
南宮策頓時領悟,疼算什麼,磨人那才叫一個折磨呢。
鬱念雲一笑,看着一道又一道的東西涌到了那裡,估計着差不多了後,竟拿出刀來,又在那裡劃出好長一條口子,然後不知又撒上了一把什麼東西。那一團便如被潑了硫酸一般滋滋的冒着煙,那一股痠疼的感覺磨得南宮策都不想睜眼看。
鬱念雲又是一刀,手起刀落,劃下一塊布條來,拿刀背在傷口處一刮,又抹些膏藥上去,便把布條纏上紮好。
南宮策此時方纔把那一股子牙酸的滋味壓了下去。
鬱念雲手上託着一團東西。
“要看看這刮下來的東西麼?”
南宮策連連搖頭。這東西看了,指不定幾天都吃不下飯呢。
鬱念雲撲哧一笑。
“好了,就當是爲我上次和這次的失禮賠罪了。也不找你要錢了。”
南宮策瞪她一眼。
“你也知道就好,以後好歹改一改。”
鬱念雲無所謂的擺擺手。
“沒辦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更何況我最討厭人背叛我了,難免有點失控。影月一走,這邊的計劃全亂了,之前的辛苦都成了白費,換做是你,你也不舒服吧。”
南宮策一頓,果斷的抓住了重點。
“這邊的計劃?什麼計劃?”
鬱念雲一笑。
“以後再告訴你吧。計劃亂了還可以再改,只要我知道這些人還在的就好,最起碼,沒有背叛我。”
南宮策一笑。“你這會兒倒比開始才進來那會兒好多了。大晚上的,披頭散髮這幹什麼。”
鬱念雲笑道:“這幾天出了些事兒,趕得有點兒急,也就沒注意。”說着也便自己用手盤起頭髮來。南宮策無奈的去拿自己的梳子給她。
“大晚上的,你待會兒不回去睡一會兒?”
鬱念雲搖搖頭,忽然道:“對了,我上了一趟紫霞山,你師父卻不在那裡了。”